第十一章 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會拖累你
埋頭在試卷裏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天氣很好的某個周末,蘇母不知怎的心血**帶著蘇桃去了鹿取山。
一起去的還有蘇父。
路上交流不多,卻沒有之前那麽冷淡了,還輪著問了蘇桃許多近況,尤其是在學校的事情。
蘇桃知道奶奶、外婆,還有母親的朋友都在勸母親和父親複合,在親朋好友的撮合下,兩人的關係似乎緩和了一些。
這讓蘇桃有一點開心。
沒有人會不希望家庭幸福,蘇桃偽裝得再堅強冷漠,家庭也永遠是她心裏的一根刺,是她最柔軟的地方。
去鹿取山需要坐大巴,蘇母和蘇桃坐在一起,蘇父從後麵遞來兩瓶飲料,蘇母接過給蘇桃擰開,又嫌棄蘇父沒有買礦泉水,蘇父辯解幾句,兩人又拌了嘴。
外麵陽光溫和,蘇桃喝了一口飲料,心裏也微微發暖。
鹿取山沒有被開發過,山路崎嶇且遠,鹿取寺在山頂,三人爬了一會兒都體力不支。蘇母堅持不下去,打了電話,沒一會兒就聽見摩托車的突突聲。
寺廟的接待人騎著摩托車下來接他們,但是一次隻能載兩個人。
蘇母和蘇父對視一眼後,把蘇桃推到摩托車上。
蘇桃不禁愣了愣。
接待人讓蘇桃坐穩了,一踩油門沒了影子。蘇桃回頭望,父母衝她揮著手。
摩托車的發動機聲音大得震耳朵,蘇桃坐在後麵緊緊攥著座位,身子隨著山路顛簸。山風掠過她的臉頰,把她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
接待人熱情好客,大聲和她說:“景色不錯吧?”
鹿取山上一片綠色,樹木野草叢生,路邊不知名的小花在蘇桃眼前一晃而過,她連顏色都看不清,但空氣清新,天空湛藍,和城裏對比明顯。
蘇桃大聲應了一下,吃了一嘴的風。
她扒掉嘴裏的頭發,偷偷把吃進嘴裏的灰吐出去。
還是不說話的好。
山路九曲回腸,摩托車快速行駛著,蘇桃體驗了一把速度與**。到了寺廟前,她跳下車,腿肚微微發軟,差點沒站穩。
接待人讓她自己進去溜達,掉轉車頭又去接蘇父蘇母了。
蘇桃跺了跺腳,和門口的一隻土狗眼對眼相視了一會兒,土狗甩甩身子“汪”了一聲,蘇桃踏進了鹿取寺。
寺廟清靜,院裏有一棵粗壯的梔子樹,上麵開著白色的梔子花,風一吹過,滿寺飄香。
蘇桃被風吹眯了眼睛,她揉了揉,進了大殿。
一進殿,花香迅速飄散,濃重的香火氣息包圍在蘇桃身邊,她抽了抽鼻子,抬頭望去,如來佛祖坐在殿上,俯視世間蒼生。
蘇桃心頭突來一陣悲憫,能夠重回這人世間,重新感受著一草一木的氣息,回到白北北身邊保護她,還獲得了上輩子沒有的朋友,要感謝神明。
她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地參拜。
蘇母信佛,家裏也供著菩薩,但蘇母不知道,蘇桃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會上三根香,真心實意求菩薩保佑白北北。
她現在心裏想的也是白北北。
她向佛祖許願,求他一生嗬護白北北平安喜樂,讓白北北事事順遂,好好過完這一生,不要再為她所累。
許完願,她又誠心拜了旁邊的四大天王和其他神佛,裹了十足的香火氣才走出殿門。
剛踏出去,一陣微風輕拂,她愣在了門口。
梔子樹枝繁葉茂,白色的花在風中搖曳。樹下站著一位少年,白衣黑褲,劉海搭在前額,比往日裏乖順一些,手裏捏著一枝梔子花,微微仰頭輕嗅,唇邊漸染笑意。
風輕輕動,蘇桃的心也被吹得動了動。
“你怎麽在這裏啊?”
祁涼回過頭,看到一身素淨的蘇桃臉頰薄紅,短裙下的膝蓋微微泛紅,身上帶著輕微的香火氣。
他微微挑眉,也很驚訝,反問道:“你能來我就不能?”
他說話總是很不講理。
蘇桃懶得和祁涼計較,抬頭望樹,樹下梔子花的味道更加濃鬱,不是沁人心脾的甜,是略醉人的香。
祁涼手下一用力,一朵花落在他掌心。
蘇桃見了不免責備:“你隨意折花,不怕僧人打你啊?”
“未必打得過。”祁涼揚起嘴角,把花戴在蘇桃的頭上,蘇桃覺得傻,被他喝住,“別動。”
那朵白花插在蘇桃的丸子頭上,祁涼沒忍住笑了:“是挺傻的。”
這人煩不煩!
她想把花扯掉,祁涼又不準了,握著她的手腕放下,把她拉近一點,說道:“別亂動,挺好看的。”
是哦,相信你才怪!看你瘋狂上揚的嘴角!
“你來是為了白北北?”
雖然早知道答案,祁涼還是忍不住問。盡管蘇桃解釋以後他心裏沒那麽多芥蒂了,但是多少有些後遺症。
見女孩微微點頭,他心裏就發酸,問道:“那我呢?”
蘇桃一愣,對啊,祁涼對她也很好。
她想了想,轉身要跑回去,被哭笑不得的祁涼拉住手腕。女孩的手腕溫滑,他忍不住握緊了一點。
祁涼溫柔看著她,輕聲責備:“你以為你是小菩薩要普度眾生,誰都給許個願?佛祖都沒工夫管你。”
“別亂說話!”
蘇桃下意識地捂住了他的嘴。
風吹得樹葉嘩嘩響,樹下兩個影子一動不動。
四目相對,蘇桃聽到自己胸腔裏的心髒跳動聲,她倏地收回手,臉頰燙得不像話。
祁涼反應過來,摸了摸紅透了的耳朵,不以為意地說:“說說怕什麽。”
“神明能聽到的。”
小姑娘煞有其事地瞪著他,祁涼沒忍住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真可愛。
兩人在樹下鬧了一陣,被一道清麗的聲線打斷。
“小涼。”一個溫婉的年輕婦人站在車邊向祁涼招手。
蘇桃見過她,在祁涼到三中報到的那天,是她領著祁涼來的。
祁涼低聲解釋:“我媽非說這寺廟靈,帶我來拜一拜。”
鹿取寺就是白北北之前給蘇桃求符的地方,蘇桃若有所思點點頭。
“你也是被家長逼著來的?”祁涼一臉無奈。
蘇桃笑了笑。
其實是蘇母要來,她自己跟來的。她以前不信這些,蘇母想帶她來她都不願意,如今蘇母不逼她了,她倒是自己要求了。
命運還真是不講理。
祁母沒有再催促,靜靜站在車旁,蘇桃算是知道祁涼為什麽這麽好看了,隨母親啊!
風中的祁母有些單薄,祁涼不再磨蹭,和蘇桃告了別,跑過去讓母親上了車。祁母上車前跟蘇桃擺了擺手,蘇桃一驚,連忙回禮。
黑色轎車順著山路離開,摩托車才突突突地響起來,蘇父蘇母到了,這兩個人比來之前互動更多了一些。
蘇桃望著風中搖動的梔子樹,抿嘴微微笑了。
體育課不會像以前一樣給他們更多玩耍打鬧的時間,但跑完操後的自由練習也給了他們不少的放鬆,隻要能出來透口氣,就比待在教室裏做題學習好。這麽想著,學生們就連跑步都沒了怨言。
體育老師是新來的,和學生們打成一片,偶爾會和他們講一些自己以前的事。他對大學的講述讓這些還帶著稚氣的學生對大學生活翹首以盼,增加了學習積極性。也因為這個,他成為所有老師裏最受歡迎的一個。
蘇桃的身體恢複得很好,已經可以重新進行體育鍛煉了。申請的時候,體育老師拿著本子瞧了她一眼,帶著笑說:“能跑了?別又摔跤啊。”
有男生跟著打趣:“放心吧老師,我們會護好小班花的。”
班花是陸婷佳,小班花是蘇桃。
最開始是白北北故意氣陸婷佳才這麽叫蘇桃的,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男生們也開始這樣叫蘇桃,還開始在外班炫耀。
蘇桃的形象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摘掉眼鏡露出心靈的窗戶,剪了頭發人精神不少,看久了有些清秀的漂亮。青春期男生們的心開始躁動,路過三班的時候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蘇桃不太習慣受到別人的頻繁關注,被男生攔住故意問問題接近的時候也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每當這時候,祁涼都會不知道從哪裏出現把她拉走。久而久之,男生們也隻敢口頭開個玩笑。
蘇桃不知道的是,少年人的想法單純,這樣明目張膽的維護幾乎讓所有人都默認了他們兩個的關係。
調侃了幾句,老師就讓他們到跑道上準備熱身跑。
蘇桃個子高,站在女生的第一排,緊挨著男生後麵。
祁涼趁別人不注意回身彈了彈蘇桃的頭,在她耳邊低聲說:“小班花,要不要給涼哥寫作業啊?”
蘇桃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地順了順自己的頭發。
身後有一束不友善的目光盯著她,她覺得不舒服,回過頭去看又什麽都沒發現。
她微微皺了眉毛。
三中的操場不如其他兩所高中,還沒來得及修塑膠跑道,人群烏泱泱一過,土質的跑道激起塵土飛揚。
蘇桃被嗆得咳嗽了幾聲,步伐緩慢,白北北想陪著卻被她往前推了推。
蘇桃已經提前辦了體測免考,跑成什麽樣子都沒關係,可白北北還要過體測,練習強度不能馬虎。
一旦落下就會越差越遠。蘇桃跑著跑著就變成了最後幾個,她加快步子想追上大隊伍,身後的陸婷佳和葉瑤依次超過她,陸婷佳仰著頭“不小心”地撞了蘇桃一下。蘇桃一個踉蹌,被高程扶住。
高程想都沒想就責備陸婷佳:“你沒長眼睛啊!”
陸婷佳瞪著兩人,仇恨的目光流轉,拉著葉瑤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高程擔心地檢查蘇桃身體有沒有問題,被她推開。她冷淡道謝,拒人於千裏之外,盡管她的兩條腿灌了鉛一樣,視線也漸漸不清晰—眼睛裏進了沙子,她的隱形眼鏡好像挪位了,她也不想依靠高程。
“小班花,你沒事吧?”祁涼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身邊,擠開了高程。高程再不樂意,也插不進去。
蘇桃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卻還嘴硬想要跑下去:“沒事,還有一圈呢。”
祁涼瞧著她愈發蒼白的嘴唇,一直想揉眼睛又不敢揉,不由分說地牽住她的手腕扯了她一把。她腳步一絆,被祁涼帶著往前慢走緩氣。
“一步都不行!你打算真變成瞎子?”
他怎麽還記得這個?
白北北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跑過來扶住蘇桃,問道:“桃子,你怎麽了?”
還有幾個同學也七七八八湊過來關心她,蘇桃看得模糊,心裏卻酸酸的。
真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光景。
圍觀的人沒來得及搭話就被祁涼隔開,高程更是連邊都碰不到。祁涼不耐煩地說:“白北北帶蘇桃去廁所,你們聚在這幹什麽?不跑了?”
白北北得令,帶著蘇桃走了。
大佬一皺眉,再關心蘇桃的人也不敢湊近,躲在一邊,用眼睛望著,竊竊交流。陸婷佳和葉瑤站在人群外圍冷眼旁觀,哼了一聲。
體育老師悠然走過來,拍了拍仍然望著蘇桃背影的祁涼,低聲笑道:“你這也護得太明顯了,不怕被發現?”
祁涼淡淡瞥了眼體育老師八卦的表情,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我的人,我樂意。”
真的是囂張啊。
體育老師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年輕就是好,狂妄地以為自己能保護全世界,想到自己當年……體育老師默默歎了口氣。
女廁所水龍頭嘩嘩流著水,白北北在涼水下洗了手,晶瑩的水珠甩得到處都是。蘇桃避開水管滲出來的水,對著小鏡子重新扶正隱形眼鏡,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才重新清晰起來。
白北北瞧著半彎身子的蘇桃,忽然說:“桃子,你有沒有發現涼哥對你格外好?”
蘇桃的動作一頓,直起腰,問道:“有嗎?”
白北北堅定地點了點頭:“比對我好多了!同樣是女生,涼哥隻把我當兄弟,不把我當女孩看!”
明知道白北北在開玩笑,蘇桃卻笑不出來。
祁涼不把白北北當女孩看才能和白北北一直以兄弟關係維持這麽久的友誼,那自己呢?祁涼是怎麽看自己的?真的隻是普通同學嗎?
蘇桃搖搖頭,覺得自己越想越偏。
不然還會是什麽。
突然,有三個字從蘇桃的腦海裏蹦出來,嚇了她一跳。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匆忙洗了手,冰涼的水衝刷手腕,除去了暑氣,也讓她冷靜了下來。
她把手在校服上隨便抹了抹,轉身要走,卻見白北北神秘兮兮地拉住她,鬼鬼祟祟躲進了廁所裏麵。蘇桃正要發問,白北北卻“噓”了一聲,側耳聽著外麵的聲音。
“真的沒事嗎?”
“放心,主任又不知道是誰發的。”
“可要是被祁涼知道……”
“他怎麽會知道是誰發的?”
“但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蘇桃也沒招惹我們。”
“沒招惹?高程跟個哈巴狗一樣纏著她,還沒招惹?”
“你們兩個不都分開了嗎?”
“分開了我也不讓他好過!蘇桃那個賤人,憑什麽搶我的東西!”
……
說話聲伴著腳步聲由遠及近,蘇桃聽出這是陸婷佳和葉瑤的聲音,接下來她們說的話被水流聲所掩蓋,不過大致也和祁涼跟蘇桃有關係。
有陰謀。
蘇桃自己被捉弄沒關係,她不想連累祁涼。
她和白北北互相對視一眼,幾乎立刻默契地做了決定。
陸婷佳拿著鏡子在擺弄自己的頭發,葉瑤站在一邊拿著手機偷偷按鍵,兩人都沒聽見腳步聲,等她們意識到身後有人,已經晚了。
蘇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們身後,一把奪過了葉瑤手裏的手機。
“你幹什麽?”
葉瑤嚇了一跳,陸婷佳看到蘇桃,伸手就要把手機搶回來,被白北北用胳膊隔開。
“別亂動,我可不保證不會打人。”
蘇桃按住白北北的胳膊:“別鬧。”
白北北吐吐舌頭,開個玩笑嘛。
陸婷佳憤怒地瞪著她們,見蘇桃看到照片以後,她“咯咯”笑了兩聲,詭異扭曲,眼神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樣,紮向蘇桃的心。
“怎麽樣?照片拍得好看嗎?”
白北北一頭霧水,她回頭看蘇桃,問道:“什麽照片?”
蘇桃拿著從葉瑤手裏奪過來的手機,手微微發顫,是氣的。
上麵是消息發送的頁麵,內容隻有一張照片,背景在籃球場,主角是蘇桃和祁涼,蘇桃還記得那天是校聯賽。
照片角度選得很好,不管怎麽看都是兩個人舉止親密,蘇桃的手還攥著祁涼的衣角,頭微微仰著,祁涼低著頭,一點也看不出PS的痕跡。
想要發給誰,聽了剛才的對話不言而喻。
這時候,是沒有撤回功能的,就算刪除了這條記錄,對方也一定會看得到。蘇桃翻了翻聊天記錄,慶幸的是廁所網絡不好,並沒有發出去,紅色歎號很明顯。
蘇桃鬆了口氣,把照片刪掉,也刪掉了聊天記錄,甚至在相冊裏找了一番,確認沒有其他的也沒有備份。
外麵豔陽高照,蘇桃渾身都滲出了冷汗,一層又一層,寒冷至極。
但凡看過照片的人都會認為她和祁涼的關係不單純,學校裏最近抓早戀抓得緊,這擺明就是把他們兩個往槍口上送。
在三中,早戀要比打架鬧事嚴重多了,老師家長不會聽你的辯解,也不會接受你的保證,隻要你有端倪就會死死掐住,絕對不讓早戀有一點生長的間隙。
祁涼最近已經很老實了,很久沒有打架鬧事,也沒有頂撞老師、違紀犯錯,最多就是上課睡覺。隻要他安穩度過這一年,高考前他的記過就會被完全抹去。但是要是被劉挺誤會他和蘇桃早戀,祁涼一定是首當其衝被譴責的一個,包括她也會被重重處罰。
蘇桃本以為陸婷佳隻是驕縱了一點,沒想到陸婷佳會做這樣的事情,也想不到陸婷佳會討厭她到這樣的地步。
蘇桃都被氣笑了。
她有絕對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看著陸婷佳,眼神輕蔑:“就這?你就想憑這個讓我身敗名裂?陸婷佳,你是小孩子嗎?當天在場那麽多人,主任也在,你以為幾張借位照片就能誣陷我和祁涼,這不就是當著老師的麵說他們眼瞎嗎?”
她的視線淡淡掃過呆立在一旁的葉瑤,繼續說道:“自己惡毒就算了,還要拉著別人,到時候被處罰你是不是也要推別人出去頂罪?怪不得高程和你分開,你這麽小就蛇蠍心腸,真是被家裏寵壞了,以為自己無法無天是嗎?”
葉瑤瞬間明白了蘇桃的意思。
手機是她的,消息是她發的。要是被校方發現,陸婷佳可以推得一幹二淨,她卻會變成陷害別人的壞人。
她是被利用了。
陸婷佳做過什麽她比誰都一清二楚,想到這些,她盯著陸婷佳的目光也厭惡起來。
那些陰暗的心思都被蘇桃一件件拿到台麵上來,陸婷佳狠狠盯著蘇桃,指甲掐在手心裏,留下一道道紅印子。
如果不是蘇桃,她還是班裏人見人愛、誰都要奉承幾句的班花,甚至在全校也能獲得廣泛的關注。可蘇桃一回來,一切都不一樣了!班裏人開始討厭她,蘇桃受到的關注也比她多,最重要的是高程也不理她了,還追著蘇桃屁股後麵跑,賤死了!
陸婷佳突然朝著蘇桃的方向走了幾步,葉瑤仿佛知道她要做什麽事情,趁著她們不注意轉身跑出去找人。
陸婷佳指著蘇桃,要不是白北北擋著她就要戳到蘇桃臉上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就是個災星,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高程和我分開!因為你方平成還躺在病**!因為你祁涼差點進局子!祁涼有錢有勢有長相,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盯上他!都是你的錯!你就是個賤……”
“你給我閉嘴!”白北北一直沒敢告訴蘇桃方平成事件的後續,就是怕蘇桃多想,她用力擋著陸婷佳,急切地撇開這件事和蘇桃的關係,“桃子,你別聽她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蘇桃心裏有個聲音在說。
她站在靠門的地方,陽光從外麵照進來,熾熱地烤著她的背,她卻隻覺得渾身冰涼,暗黑的角落仿佛有什麽正在滋生。
她知道陸婷佳說的是對的。
路之遙之前也說了,祁涼因為她打了方平成差點進去坐牢。以祁涼家裏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他送到國外,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可他卻來了三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為她受傷受處分。
她以為自己保護好白北北就可以了,卻不可避免地把別人拖下了水。
都是她的錯。
前世的白北北就是被她牽扯,這次又換成了祁涼。
她想保護所有人,卻把所有人都拉下了水。
蘇桃臉色白了又白,卻還是強忍著維護祁涼:“祁涼沒有做錯,隻是做法不合適而已。方平成是惡有惡報,你也是!不管怎樣你都不該拖祁涼下水,我會把手機交給學校,也會告訴學校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你就等著處分吧!”
對於學生來說,沒有什麽比學校處分更加慚愧羞恥的事情。陸婷佳不允許自己背上這樣的汙名,她什麽也顧不了,朝著蘇桃衝了上去。白北北想攔,卻被瘋了一樣的她甩在一邊。
蘇桃動作敏捷,瞥到陸婷佳衝過來便握著手機迅速一閃,陸婷佳撲了個空。
地上有漏出的水,混著泥土,從水管下麵蔓延出來,蘇桃躲開了陸婷佳,自己卻一個腳滑,腦袋磕上水池,摔倒在地。鈍痛和暈眩感交替襲來,蘇桃摸了摸後腦,摸到濕黏的**。
眼前是白北北焦急的臉,蘇桃想要安慰她,卻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
蘇桃覺得自己陷入了一陣混沌,腦海裏掠過很多事情,曾經的、如今的,數不勝數,走馬燈一樣,她完全來不及看。
等這些場景消失,最前方出現一束光亮。
蘇桃看了看周圍的黑暗,抬腳向著光亮的方向走了過去。
光亮晃著眼睛,她擋住視線,待光漸漸消散,蘇桃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這似乎是在醫院,她看到躺在病**的自己蓋著白床單,身上連著的各種醫療器械都被一一卸掉,白北北趴在她的床邊哭得撕心裂肺,她身上還帶著傷。
醫生在和護士說著什麽,她聽不清。
突然門口傳來聲響,病房門被打開,一個身影逆著光走進來,是更加年長的祁涼,他風塵仆仆,麵容冷峻得像一塊石頭。
蘇桃心裏猛地一抽,莫名其妙的悲傷鋪天蓋地而來。
白北北抽著鼻子,滿臉淚水地望過去,嘴唇一張一合,說了什麽。
蘇桃卻來不及聽到,連思考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輕飄飄的,一股極大的力量將她往上一抽,整個人扭曲起來,消失在空中。
醒來的時候,蘇桃是躺在看似診所的地方。
祁涼坐在床邊,白北北坐在椅子上嘰裏呱啦講著什麽,她的語速太快,蘇桃還沒聽清,她就說完了。
注意到她醒了,兩束目光聚集在蘇桃身上,她莫名臉頰發熱,下意識想要抬起手捂住臉。
手動了動,卻被握得更緊。
蘇桃微愣,她視線下移,才發現祁涼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祁涼幽幽盯著她,瞧得她心虛。
她強行逼迫自己把目光挪到白北北身上,舔了舔嘴唇,問道:“怎麽了?”
“桃子你沒事吧?陸婷佳竟然敢撞你!幸好你沒事,要不然我一定讓她負責你的下半生!”
那還是不要了。
蘇桃當然知道自己摔倒了,還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夢裏白北北沒有死,死的隻有自己,祁涼還出現在自己的病房……他為什麽會在?蘇桃不明白這個夢的含義,她苦思冥想,卻換來劇烈的頭疼。
白北北還想要跟蘇桃講些什麽,見祁涼冷淡的眼神掃過來,白北北就不吭聲了,很識趣地撓撓頭,幹笑兩聲:“我先出去給你買瓶水,桃子你躺著啊。”
說完,人就溜了出去。
蘇桃動了動,祁涼鬆了手,撤離的手撐在床邊,和她離得近了一些,蘇桃看到了他眼裏的疲憊。
“你幹什麽嚇唬她?”她病懨懨的聲音帶著點抱怨,有點撒嬌的意味。
祁涼扯了扯嘴角,點了下她的額頭,委屈地說:“你就冤枉我吧。”
蘇桃撇撇嘴,支起身子想要坐起來。祁涼連忙伸手扶起她,把枕頭墊在她背後,說道:“不用著急,給你請假了。”
“老師那裏……”蘇桃開了頭卻不知道要怎麽說,“對不起……”
祁涼把她頭發捋順,碎發塞到耳後,順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低聲安撫道:“沒事,不是你的錯。”
這親昵的動作讓蘇桃縮了縮,她想起了陸婷佳的話。
“你就是個災星,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高程和我分開!因為你方平成還躺在醫院的**!因為你祁涼差點進局子!祁涼有錢有勢有長相,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盯上他!都是你的錯!”
尖銳的聲音響在耳邊,蘇桃揉了揉額角。
“蘇桃,”祁涼雙眸深邃,溫柔的嗓音打斷了蘇桃的思緒,“別多想,沒事的。”
蘇桃不明白他的意思,皺眉看著他。她握了握拳,發現手裏是空的,她想起原本攥著的手機,連忙問道:“手機……”
“交給學校了。”祁涼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裏,柔聲安慰,“你現在隻要休息就可以,其他的事情學校會秉公處理的。”
“可是……”蘇桃想問他會不會被牽連?
她這樣糾結,把祁涼逗笑了。
“好了,別胡思亂想。你這麽乖,劉主任對你印象不錯,不會誤會的。”
“萬一老師找你怎麽辦?”蘇桃見祁涼要抽身離去,下意識就拽住了他的衣袖,這樣潛意識的依賴連她自己也沒有發覺。
祁涼垂眼看著她纖細的手指,手覆了上去,溫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摩挲了幾下。蘇桃抬眼和他對視,莫名心慌起來。
祁涼眼裏帶了些許的笑意,溫溫柔柔地望著她,捏了捏她的臉頰:“涼哥很厲害的,無所不能,相信我。”
他有些過於溫柔了,蘇桃奇怪他的態度,想再多問,他卻捂住了她的眼睛,低聲哄她睡覺。
“給你講故事啊,從前的從前……”
“我不是小孩子。”
“有一個白雪公主,她有著烏黑的長發,白雪一樣的皮膚,遇見了七個住在森林裏的小矮人……”
富有磁性的低聲自帶催眠能力,蘇桃明明剛剛醒來,又起了困意,在祁涼的胡扯故事裏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後,祁涼才小心地給她掖了掖被角,幫她整理了頭發。
他看了她許久,微微俯下身,又停了下來,默默歎了一口氣。
白北北的小腦袋出現在門口,她一路蹭過來,難過又糾結地說:“涼哥,桃子睡了嗎?”
祁涼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嗯。”
“學校本來已經決定要開除陸婷佳和葉瑤了,後來因為葉瑤供出了之前欺負蘇桃的事情,看在她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學校對她處以留校察看。”
“嗯。”祁涼太過平靜,讓白北北都有些害怕。
“涼哥,你沒事吧?”
祁涼把目光從蘇桃臉上移開,淡淡瞥向白北北,問道:“我能有什麽事?”
不教訓陸婷佳就很奇怪,這樣的平靜有點可怕,白北北不敢說,小心打量著他:“要不要叫陸天他們過來?”
祁涼明白她的意思,擺手道:“該得到的懲罰陸婷佳已經得到了。”他看向白北北,略帶遲疑,“我有那麽暴力?”
白北北光速搖頭。
祁涼隻是心疼,還有後怕。
為什麽他沒有陪著蘇桃?為什麽陸婷佳離開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他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好蘇桃,卻還是讓她受了傷。
她在受傷前還維護了他,醒來以後又擔心自己。
祁涼趕走了白北北,自己陪在蘇桃身邊,伸手戳了戳她柔軟的臉頰。
傻不傻啊……
第二天回到學校,班級裏安靜得可怕,蘇桃在這種詭異的氣氛裏惴惴不安地等著董明的召喚,卻平穩地度過了一天。
這不正常。
她看向在座位上睡著的祁涼,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祁涼睜開了眼睛,剛睡醒還不是很清醒,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撐著腦袋看她,嗓音還帶著剛醒的低啞:“看我幹什麽?喜歡我?”
想得美!
蘇桃別過臉去。
祁涼垂目看她,勾了勾嘴角。
耳邊是他的低笑聲,聽到他坐直身體活動的聲音,蘇桃往外麵挪了挪。她剛要挪椅子,就發現椅子異常地沉,低頭一看,能不沉嗎?祁涼踩著呢。
蘇桃瞪他一眼,挪了身子。
祁涼微微笑著,看著蘇桃毛躁的頭發,抬手拍了拍,捋順了。
講台上,老師發現祁涼的動作,目光微沉,喊道:“祁涼,起來把這道題做一遍。”
祁涼:……
下午大課間,劉挺親自檢查做操情況,祁涼也被拎出去,教室裏清清冷冷隻有蘇桃一個人在,她安靜做著題,又起身把前麵的垃圾桶倒掉。
看到黑板角落的值日表的時候,她意外發現陸婷佳的名字被畫掉了。
她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她一天沒有聽到陸婷佳的聲音,也沒有見到葉瑤。她又轉過頭往兩人的座位上一看,空空如也,一本書都不剩。
她呆立在講台上,久久才回過神。
下午的大課間休息時間會更長一些,蘇桃望了眼操場上打球的黑色身影,走到白北北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白北北本來和趙洋鬧著,聽到周圍安靜下來,扭過頭,見到一臉嚴肅的蘇桃,心說:糟糕,蘇桃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猜不到。
她“哈哈”幹笑兩聲,望著門口,想溜。
蘇桃擋在她身前,問道:“陸婷佳和葉瑤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坐在旁邊的徐婧不明所以,也沒有看到白北北的眼神暗示,奇怪地問:“蘇桃,你不知道嗎?陸婷佳退學了,葉瑤被留校察看,在家反省。”
退學?
蘇桃以為隻是記過,沒想到竟然直接退學了。
她微微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過後是長久的無奈。
自作孽不可活,陸婷佳和葉瑤也是該受些懲罰才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白北北怕蘇桃多想,替祁涼解釋:“桃子,這是校方的決定,和涼哥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可擔心你了,你昏迷的時候一直陪著你,他怕你不喜歡都沒有再教訓她們……”說多錯多,白北北捂住了嘴。
蘇桃對白北北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表示自己沒有事情。她的心思飄遠,心裏的大石頭卻越壓越重。
陸婷佳和葉瑤對她隻是一個小插曲,雖然腦袋還疼著,但事情已經結束了。
況且她知道祁涼不是那種乖戾的人,他做事情都有分寸有原因,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擔心。
陸婷佳有一句話說得沒錯,祁涼確實是因為她才卷進了不少的事情裏,很多事情本可以避免,卻因為她才變得更加嚴重。所以隻要有她在,祁涼就會像以前的白北北一樣,一生被她所拖累。
說不定還會像白北北一樣……因她而死,而這次,她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去彌補。
蘇桃心事重重,快到家時才想起來自己忘帶練習冊。
她翻了翻記著作業的本子,望了一眼還亮著的天,歎了口氣,轉身往學校走。
其實可以第二天早點到校補的,但蘇桃不喜歡那樣。
晚自習已經開始,學校裏靜悄悄的,路過教學樓樓下的時候,蘇桃習慣性地瞅了眼停車位,沒有看到董明的車,估計是回家帶孩子了吧。
天漸漸暗下來,她快步走進教學樓,到了班級門口,門口的談話聲讓她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你說祁涼怎麽會看上蘇桃呢?”
“誰知道?可能是纏著他的人太多有點膩,想換換口味吧。”
“那他眼光也太差了!他不知道高程都看不上蘇桃?”
“最近高程不是反過來纏她了嗎?不知道她有什麽手段,這麽會蠱惑人心,真以為摘了眼鏡、剪了頭發就變好看了?又不是巴啦啦小魔仙!”
“就是就是!殊不知大佬就是玩玩而已,真以為自己能貼上祁涼?”
……
議論聲在沒有老師看著的情況下越來越大,傳到白北北耳朵裏,她摔了筆:“一天天說什麽呢!嘴巴那麽大不如去喝長江水看能不能裝得下!”
她吼了一聲,班級安靜下來,沒一會兒又開始小聲地議論。
蘇桃攥著書包帶子的手微微發白,她邁著平穩的步子走進教室。說閑話的人沒想到她會回來,張著嘴巴,神色有點難堪。
蘇桃走回自己的位置找出數學練習冊,又麵不改色地走出教室,全程沒有看教室裏的任何一個人,也就沒看到想喊住她的白北北的眼神。
出了學校,她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手心被掐得發麻。
體測那天,蘇桃沒有下樓。
她在教室裏做著題,偶爾往窗外望望,視線總能從白北北身上滑到祁涼身上,她看著那個清瘦的身影,輕輕皺起眉頭。
要怎麽辦才好呢?
體測分為男女兩組,男生跑的圈數多,比女生先測完。
陸天和紀末修湊在一起喋喋不休議論哪個班的女生好看,哪個女生又偷偷早戀和誰在一起。
祁涼坐在籃球架上,伸長雙腿,望向教學樓。
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他尋找著自己班的窗戶,妄想能夠從這麽遠的距離看到什麽。
旁邊還有其他班的男生在,他們背對著籃球架看著女生們跑步,聊著聊著,嘴賤的毛病就犯了,沒注意到祁涼,所以一點也不顧及在場這麽多人。
“知道。她不是品德不端,拿著手機拍別人隱私嗎?”
“知人知麵不知心,真是可怕。不過他們班的蘇桃也很好看,那雙腿……嘖嘖。”
“你怎麽這麽猥瑣?有照片嗎?”
“我還真拍了……”
男生掏出手機想要翻找出照片,突然身後飛來一個籃球,直接砸上他的腦袋,後腦像被鉛球砸中一樣,嗡嗡地疼。
男生罵了句粗口,轉頭一看,祁涼站在籃球架上,沉著臉問道:“你剛剛說誰好看?”
體測很快就結束了,學生們成團回來,一個個累得不像樣子。蘇桃在同學進來的時候已經放下了筆,她望著門口,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麽。
直到上課,祁涼也沒回來。
董明也沒有像往常一樣來教室說些教導的話。
她心裏奇怪,回身問後桌。後桌是個男生,見到蘇桃回頭蒙了一秒,差點咬了舌頭:“蘇桃,你不知道啊?祁涼打人了,被老師拎到教導處去了。”
什麽?
蘇桃睜大眼睛,秀眉蹙著。
男生以為她在擔心祁涼,很熱心地告訴她事情經過,最後還感歎:“涼哥真的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他興奮地講述著祁涼的“英雄事跡”,蘇桃卻越聽臉色越差。
他又為她打了架……又是因為她。
蘇桃在座位上呆呆坐著,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站起身,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出教室去了教師辦公室。
祁涼被耳提麵命一下午,全程不耐煩聽著,離開教導處後,他以為董明還會教訓他,可是沒有。
他心裏有些不安,一踏進教室,原本吵鬧的班級漸漸安靜。
祁涼目不斜視往座位走,忽然腳步一頓,視線落在講台旁邊的蘇桃身上,他又看了眼自己位置旁邊的空桌子,一把拉住了蘇桃,將人帶出了教室。
蘇桃被他嚇了一跳,手中的書落在地上。她掙了掙手腕,發現已經紅了,皺眉輕斥了一聲:“祁涼你放開!”
“為什麽要換座位?”
少年冷漠的視線落在蘇桃身上,她頓了一下,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近視,看不到黑板,要坐到最前麵。”
祁涼信了她的邪,她都在這兒坐了快一個月了,現在才說看不見?他把蘇桃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要帶她回原來的座位,說道:“我不許。”
“祁涼,你放開,我已經和老師說過了!”蘇桃感覺骨頭都被他攥得生疼。
陣陣寒意從祁涼身上傳來,蘇桃在這時候才想起來祁涼本來就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人,隻是平時對她溫柔而已,而且自己對他的影響……真有這麽大了嗎?這更加堅定了蘇桃要換座位的心。
開玩笑,怎麽可能放她走?
祁涼舍不得對蘇桃發狠,也知道蘇桃吃軟不吃硬,他穩了下情緒,盡量不嚇到她,難得壓低聲音:“蘇桃,不換好不好?”
“蘇桃……”祁涼是真的不敢放開手。
其實隻是隔開座位而已,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可一旦嚐到了甜頭,他就不想再回到之前一個人的時候了。
“祁涼,放開!”蘇桃是鐵了心要和祁涼保持距離,不論他怎麽樣都不會心軟。
“為什麽?”他又問,“因為我?”
蘇桃深吸一口氣:“高考前時間太緊了,我不想因為其他事情分心。”
“我是其他事情?”
“祁涼,我已經經曆過被人非議的時候了,不想再經曆一次,你放過我好不好?”
祁涼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剛剛劉挺指著他罵,說年輕人青春躁動很正常,但是不要耽誤好學生,他在這裏一廂情願,對方未必會把他放在心上。
他沒把劉挺的話當回事。
他以為至少蘇桃不會和其他人一樣,隻要有一點汙點就將他判了死刑。她能對白北北好到那個程度,至少也可以漸漸接納他。
不過十幾分鍾,蘇桃就狠狠扇了他的臉。
他咬破了舌尖,血腥味衝進口腔,問了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會拖累你,會影響你,會妨礙你?你和別人想的一樣,我就是無藥可救,對不對?”
蘇桃心裏說:不是的,是我拖累你才對。
見她沉默著沒說話,咬著嘴唇為難的樣子,祁涼的心漸漸冷下去,眼中好像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他鬆開了手。
蘇桃手上一輕,心裏瞬間空**,像龍卷風過境,到處破敗,什麽都不剩下。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和祁涼糾纏下去,她怕自己心軟,於是轉身裝作沒看到他壓抑的情緒,回了教室。
本以為以他的性子還會再糾纏一下,或者發火,或者打她,又或者怎麽樣……然而都沒有,之後他都平靜接受了。
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蘇桃和祁涼開始了顯而易見的冷戰。
白北北夾在中間隻覺得大夏天如寒冬來臨,瑟瑟發抖,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了高三第一次模擬考試。
蘇桃考進了百名榜前十名,白北北激動地說以她這樣的成績下去,別說一個慶應義塾,一百個也能拿下。
這當然是玩笑話,蘇桃看著曆年慶應義塾的分數線和書桌上厚厚的資料書,還是很頭疼的。
她還差得遠呢。
唯一有優勢的,就是在剛回來的時候就著前世的記憶把日語N2給過了,按照以前的基礎,準備起N1也簡單很多。
“哎?涼哥怎麽跌出百名榜了?”
白北北一句話讓蘇桃翹起來的嘴角僵住,她拿過成績單在最下麵找到了祁涼的名字—幾乎各科都是零分,他怕是根本沒去考試。
徐婧有些可惜地說:“哎呀,我還期待著他考第一呢。”
說來也奇怪,以前祁涼一直保持著全校第二的名次,不論第一如何換人,他都穩如泰山,每一次都適當地少做幾道題,以表示自己的“謙虛”。很多人都在好奇,他到底什麽時候會拿出自己的真實能力。
白北北擔憂地搖搖頭,偷摸瞄了蘇桃一眼,心裏歎氣。
從他們冷戰開始,祁涼就很少到學校了。
他好像又變回了以前的那個祁涼—冷漠孤寂,漠視一切。
白北北瞧著自己閨蜜的姣好側臉,計上心頭,“噔噔噔”地跑過去拿起祁涼座位上厚厚的一遝卷子塞進蘇桃手裏,交付她一項重任。
“桃子,你去給涼哥送卷子吧!順便把他勸回來!”
蘇桃幾乎是立刻就拒絕:“不行,我不能去。”
“你不去誰去?除了你,涼哥誰的話都不聽。”
“他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
“嗯……你不讓他打架的時候。”
……
旁邊徐婧也跟著附和,蘇桃於是把求助的目光拋向幫白北北解決數學卷子的趙洋。
趙洋的眼鏡已經加厚了鏡片,愈漸沉重,總是往下滑。他扶了下鏡框,說道:“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人的確會更加聽心裏最重要的人的話。”
還不如不說。
蘇桃試圖掙紮:“就算這樣,那也是以前,他現在……一定還生著我的氣,不會聽的。”
“所以要你去哄他!騙他也可以!”白北北不聽她繼續廢話,把卷子整理好裝進蘇桃的書包塞進她手裏,“你逃不掉的!這是你的使命!”
放學後,蘇桃站在白北北提供的台球廳地址門前,心裏止不住歎氣。祁涼不會因為不想見她,把她打出去吧?
她垂下頭,泄氣地踢了踢腳邊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