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似乎是個賣藥的女子

“賣燒餅咯,熱乎乎的燒餅!”

街邊小販朗聲吆喝,蘇若琅這才想起自己從昨夜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

一摸肚子,已是前胸貼後背。

“這燒餅怎麽賣?”她上前問。

“兩文錢一個,五文錢三個。”小販抬起頭,冷不丁瞧見這麽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忍不住結巴了一下,耳尖微紅,“姑……姑娘,你要幾個?”

“一個。”蘇若琅掏出兩文錢。

這是她賣藥換來的,父親蘇耕老實懦弱,家裏一直是繼母陳氏做主,又哪會給她銀錢花?

就是留一口冷飯給她,都已算是善心大發。

買了燒餅,她抬腳朝街頭的藥鋪走去。

身後的小販見她走遠,忍不住小聲問起了周遭的人:“這是哪家的姑娘,我之前怎麽從未見過?”

“不就是蘇獵戶家那個傻子嗎?”

“你說……她是蘇若琅?”

“是啊,聽說前幾日傻病突然好了。真沒想到打扮幹淨了,竟然這麽水靈……”

蘇若琅並不知自己有多惹人注意。

待她來到德善堂時,掌櫃的已等候多時,見了她,忙迫不及待地開口:“姑娘,上次那種野山七,你還有沒有存貨?”

“暫時沒了,”蘇若琅搖搖頭,把包好的野山參攤開放在桌上,“不過倒是有幾個野山參。”

碩大的參,足有嬰兒手臂那麽粗,按照市價起碼值二十兩銀子。

掌櫃的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竟沒什麽興趣:“要是有野山七就好了,最好是個頭夠大的……”

“是有人重傷求藥嗎?”蘇若琅問。

掌櫃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流露出幾分警惕:“姑娘你是如何得知的?”

蘇若琅收起野山參,不動聲色道:“山七這種藥再尋常不過,按說並不需要野生的。除非有人受傷極重,普通三七壓根不足以起效。”

她之所以會來這德善堂賣藥,是因此處的開價比別處要高出一截。

至於其中緣由,她從不曾深究過。

有些錢賺了便賺了,無需過問太多,總歸賺的不是虧心錢便行。

掌櫃猶豫片刻,忍不住再次開口:“姑娘看起來頗通藥理,可知道為何有些箭……有些傷口會流血不止,無論用何種藥材都無法止血?”

“病人體質特異,又或者是傷口被毒侵蝕。”蘇若琅言簡意賅,聽出掌櫃的應是遇上了被兵刃所傷的傷患。

巧了,對於治傷,她可是老手!

掌櫃的聞言多打量了她好幾眼。

雖說此女氣定神閑,言談間似乎十分精通藥理,但總歸太過年輕,不像是真懂醫術的。

可如今別的大夫都束手無措,也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

他心內幾番斟酌,還是決定鬥膽一試:“姑娘……我這兒有位病人,您是否願意瞧上一瞧?”

瞧上一瞧自然可以,蘇若琅關心的是診金的高低。

初來乍到的,當然得多賺點安身立命的本錢才行,否則和離之後,自己如何過舒坦日子?

談妥十兩銀子的診金之後,她隨掌櫃的來到了德善堂後院的廂房。

廂房布置雅致,熏著淡淡檀香。

隔著一道薄薄的簾子,掌櫃遞給蘇若琅一根纖若蛛絲的長線:“貴客不便露麵,勞煩姑娘隔簾診脈。”

隔簾診脈?

蘇若琅猜想這應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娘子,於是從掌櫃手裏接過那根長線。

哪知這人脈搏的跳動十分有力,不像是娘子,倒像是個……男子。

且是個身懷武功的人,功力絕對在她之上。

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昨夜那群來曆不明的刺客。

總歸應當不是那些人……

從那些人輕易就被她用銀針放倒來看,功力不至於深厚至此。

沉吟片刻,蘇若琅開口:“此人身上有傷,且是新傷。傷口出血不止,應是被毒侵蝕的緣故,可否讓我看一看傷口?”

“這……”掌櫃的麵露難色。

“不方便也無妨,”蘇若琅挑了挑眉梢,“取紙筆,我開兩張藥方,一張外敷,一張內服,一日之內可見效果。”

“姑娘知道是那種毒了?”掌櫃的愈發暗暗稱奇。

“八成是烏頭。”蘇若琅答。

實在是各種各樣的毒見得多了,她閉著眼都能分清個七七八八。

而烏頭在這偏遠的邊陲小鎮上,實屬罕見的毒藥,旁人一時半會兒未曾想到,倒也在情理之中。

……

簾子後,秦墨卿隱約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做了個極長的夢,夢裏那女子捉摸不透,如一陣忽如其來的風……

待到夢醒,廂房中已空空無人,簾子外頭的梨木桌上,倒是有個裝燒餅的油紙包。

“景安。”他蹙起眉。

侍衛景安立刻從外頭進來了:“王爺,您醒了?”

“方才何人來過?”秦墨卿問。

“似乎是個賣藥的女子,掌櫃的說她十分精通藥理,便請她進來替您把了把脈……對了,還開了兩張藥方,開過方子,人便走了。”景安畢恭畢敬地答。

說著,景安瞥見那裝過燒餅的紙包上,頓時明白過來,不動聲色地將那紙包藏到了身後。

他家王爺,可是素來都有潔癖!

“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秦墨卿再次開口。

手臂的劍傷隱隱滲出血來,染紅了層層白紗,他的臉也因失血過多而變得素白如玉,加之過分清瘦,整個人更顯少年氣。

那過分深邃的眉目,卻如月夜清輝,霧霄山高。

“回王爺的話,齊鎮地處邊陲,曆年多戰亂,據縣令所言,十多年前這一帶遺孤頗多。不過與王爺您描述相符的確有那麽幾個,如今也都已長大成人。”景安說道。

秦墨卿正色:“一個個查,不得遺漏。”

“是,屬下領命。”景安拱手。

景安身為侍衛,並不了解內情,隻知王爺與老夫人此番來邊陲,是為了找當年失蹤的一名女嬰。

那女嬰下落不明已有多年,卻不知為何,其下落竟似乎與朝堂的局勢息息相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