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會對你負責

痛,渾身都痛!

蘇若琅活了兩輩子,從未這麽後悔過。

早知道剛才就先殺刺客再殺他,一個活口也不留……

她恨恨抬手,手中銀針對準男人的咽喉。

男人受了箭傷,又經曆了藥力發作的一番折騰,已陷入短暫的昏迷,此時取他性命簡直輕而易舉!

蘇若琅捏銀針捏得指節泛白,卻始終也下不去手。

她看得出,剛才的所作所為並非他自願,他是被藥迷了神誌!

除暴安良兩輩子,她殺過人,但從沒虧過心!

罷了,就當是被狗咬!

蘇若琅憤而起身,踉蹌了一下,扶著樹方才站穩。

她極力不去看那倒在地上的人,顫著手指一件件穿上衣裙,撐著酸痛不已的身子,朝樹林外頭走去……

殊不知,走出林子時,被暗處的一人瞧了個正著。

待蘇若琅的身形徹底消失,蘇雲珊從大樹後頭出來,臉色好不詫異。

她是蘇家幼女,乃陳氏所生。

這幾日見蘇若琅突然變得不癡不傻,她已是十分狐疑,方才起夜時撞見蘇若琅身手利索地翻牆出院,更覺有貓膩,於是一路悄悄尾隨了過來。

林子太黑,她沒敢進去,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才見蘇若琅衣衫淩亂地出來。

見此一幕,她實在按捺不住心頭的好奇,朝蘇若琅方才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沒走多遠,就瞧見一個戴著麵具的男子倒在地上,身上有不少血跡,一動不動,似是死了。

蘇雲珊壯起十二分的膽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沒死,還有氣……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火折子點燃,借著火光,這才瞧見男子臉上的麵具似是用黃金鑄成的。

一旁的一柄長劍上更是鑲嵌了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

蘇雲珊重重咽了口唾沫。

難不成……這人是被蘇若琅打暈的?

即便不是蘇若琅幹的也無妨……隻要自己救了他,便是他的恩人!

能巴結上這種身份尊重的人,何愁不飛上枝頭變鳳凰?

光是想想,蘇雲珊就忍不住口幹舌燥起來。

她連忙從裙子上扯下些布條,笨手笨腳替男子處理起了傷口。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聲音嘈雜,來的顯然不止一人。

“這裏有刺客留下的腳印……快追,萬不能讓刺客傷了公子!”

“是!”

……

秦墨卿醒來時,身上的箭傷已被包紮,身旁圍了不少侍衛。

除了侍衛,還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衣裙略顯淩亂,期期艾艾地看著他,似乎有話要說。

秦墨卿示意侍衛退下,問蘇雲珊:“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蘇……蘇雲珊。”蘇雲珊攏了攏鬢角的碎發,竭力讓自己看上去討人喜歡些,“方才我來這山裏采藥,沒想到……遇上了公子你……”

聲音嬌軟,與秦墨卿意識迷離之際聽到的似有不同。

那時他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隻覺懷中那女子清澈甘冽,如一泓泉……又似捉不到的風,觸不到的光影,那般醉人。

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可方才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無法與眼前這女子重疊。

環顧四周,除了此女卻並無旁人……

方才與自己春風一度的,便隻可能是她了。

沉默片刻,秦墨卿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一月之後,我定登門求娶。”

之所以說一月之後,是因他與蘇若琅的婚事還未辦妥。

有那一紙婚書,蘇若琅便是他的正妻。

雖然身為璃國的王爺,他大可三妻四妾,但他一貫反感如此,且斷然不能辜負這個救了自己性命,還被自己要了清白的女子。

蘇雲珊已是聽呆了。

一月之後,登門求娶?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待她有所反應,秦墨卿已取下身上的玉佩:“這段日子你若遇上難處,可拿此物去永安街的德善堂,會有人引你見我。”

玉是翠玉,上麵雕刻有鴛鴦,哪怕在黯淡夜色下也能瞧出水頭十足,絕非凡品。

能隨手拿出這等物件的,可見非富即貴!

蘇雲珊心中咚咚如擂鼓,思及蘇若琅離開林子時衣衫不整的模樣,不由有了幾分猜測,忍不住試探著開口:“公子,方……方才你與我……”

嬌滴滴的聲音,讓秦墨卿劍眉不覺微蹙。

那種微妙的違和感再度湧上心頭,想要追根溯源,卻無跡可尋。

“方才的事不必再提,我會對你負責。”他的神色恢複了一貫的冰冷,不欲再與這女子多言,吩咐手下道,“景安,護送她回去。”

侍從景安聞言立刻上前。

蘇雲珊雖有意再問,見狀卻也隻能止住話頭,扭扭妮妮地告辭離開。

轉過身後,她按捺住心頭的狂喜,小心翼翼將那玉佩收進了袖裏。

如收起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另一邊。

此時蘇若琅已深一腳淺一腳來到山下,正在溪水裏洗淨身子。

身上的衣裙已經破得不成樣子,帶去采藥的小鋤頭也不知丟去了哪……

她在心裏把那登徒子罵了一百遍,越想越氣,恨不得殺人。

不過,現在也顧不得殺人了。

她本是來這林間采藥的,若再不煎藥服用,恐怕又要毒發。

洗去一身狼狽後,蘇雲珊快步來到山腳的破廟,拿出放在此處的藥材,生了火熟練地煎藥服用。

解毒是大事,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一命歸西!

藥皆是這兩日挖的,雖不能完全解她身上的奇毒,但至少能壓製毒性。

除了這些,還有幾株碩大的野山參。

野山參性溫,並不適宜她服用,倒不如拿去藥鋪換些銀子。

而這些,都不宜叫蘇家人知道。

此處天色已微明,蘇若琅裹緊衣裙,拿著藥材回了蘇家。

剛進院子,她就聽到蘇雲珊房裏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娘,你看這玉佩,多通透……”

玉佩?

蘇若琅腳步微頓了一下。

原主倒是有塊碧玉,瑩瑩潤潤的,刻有一對鴛鴦,自記事起就帶在身上。

因是貼身藏著的,連陳氏這個雁過拔毛的繼母也從沒見過。

思及此,蘇若琅往懷裏一摸。

玉還在,看來陳氏母女兩個說的不是這塊……

難不成是出自聘禮裏的?

倒是有可能,那秦墨卿出手闊綽,送來的東西必定價值不菲。

而現如今,陳氏把秦墨卿送來聘禮通通鎖進了房裏,擺明是想據為己有。

蘇若琅輕嗤。

她打從上輩子起就是個一毛不拔的不鏽鋼公雞,想占她的聘禮,做夢!

回房過後,她換了身幹淨衣裳,把野山參用破布包好,來到了鎮上的永安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