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帶去東廠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實在荒誕!

上午她去文華殿之前,方雨良曾前來拿錯漏找她,可她堅持去了。

等了半天,宮中沒有任何消息,吳濤卻給他遞紙條,說方雨良要殺她——這也罷!

但為何最後方雨良會死了?

吳濤在其中到底是什麽身份?

她的腦子裏像有千絲百結,一時尋不出答案。

衛作然轉頭看她,“可認識?”

“右給事中,方雨良。”

衛作然一頓,“看來他命不好。”

傅青淮緩緩吐出一口氣,將心中翻湧的疑問壓下,“今日之事,你要如何處理?”

“你可有什麽需要我幫你隱瞞的?”

“並無,隻是我並不想影響自己的仕途。”

聞言,衛作然露出一絲讚同笑意,“合該這般想——你放心吧!”

第二日,等傅青淮去上值的時候,值房已經被打掃幹淨了。

吳濤忌憚地看她,數位給事中也是異常沉默。

傅青淮平淡道:“想必諸位已經知道昨日發生了什麽,方大人的事情,自然有東廠處理,我們繼續做事便好——散了吧。”

吳濤覺得自己從沒看清過這個弱質芊芊的上司。

他走近,“大人,借一步說話。”

傅青淮微微頷首,二人出了值房,到附近可供休憩賞景的石亭裏坐下了。

“吳大人說吧。”

吳濤小聲說:“大人,為什麽東廠的人會比我們更早知道方大人被殺?”

傅青淮聽著他質疑的口吻,古井無波。

“那你又為何告訴我,方雨良要殺我?”

吳濤全身一震,“是你——”

“吳大人,不管你想的是什麽,都跟本官沒有任何關係!反倒是你——”傅青淮背著手看他,目色深幽,“目的何在?”

“下官從沒有目的!唯有以自己淺薄的能力,報效朝廷!”

傅青淮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心中微沉。

事實撲朔迷離,吳濤這般模樣,真的叫人懷疑不起來。

“為何叫我明哲保身?”

吳濤沉默一瞬,“大人不明白?”

“不要同我打謎語,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吳濤垂下眼眸,微黑的麵龐顯得很沉靜。

“去歲馮尚書全家被殺,這事大人可知曉?”

“自然。”

吳濤抿唇皺眉,“我在戶部做給事中,恰好就是還沒做戶部尚書的馮大人推舉的,不久後他便升任戶部尚書,那時他想整頓戶部,可這裏全是窟窿!”

傅青淮緩緩呼吸,以此穩住飛快的心跳。

吳濤看了這位年輕大人沉穩的麵龐,重重吐了口氣,繼續道:“您的前任餘大人,上位不足一年就被您頂替,他是運氣好——您連中三元,往後必定是一代名臣,我不想這般人物,隕落至此。”

傅青淮控製著自己的思想不偏不倚,理智地從他所言中抽絲剝繭。

“所以你的意思,你願繼承馮大人遺誌?叫我明哲保身也是因為擔心我做事耿介,會步他後塵?”

吳濤點點頭。

傅青淮冷笑,“你是想阻攔我,隨後隱藏什麽,還是真的大義凜然至此?”

吳濤一愣,“我清清白白!”

“那你如何解釋方雨良一事?”

“我早便察覺這人有鬼,但戶部表麵的平靜,我決不能毫無把握就去打破,因此隻好隨波逐流,以待時機。

“在我發現方雨良格外注意大人動向的時候,便想到了他會動手。”

“為何?”

吳濤有幾分沉重,“坐在都給事中這個位置上,真的能幹出實績,從七品飛升三品的也不是沒有,餘大人也是有過幹實事的時候,可有次稱病在家歸來,一切都不同了。”

他目光真誠,“大人年輕氣盛,我亦對大人清名多有耳聞,這般人物自然寧折不彎,是以我在察覺他有不對,才會立馬給您遞了消息。”

“可方雨良親近我,你疏遠我。”

話說到這個地步,也沒什麽不好攤開說的。

吳濤苦笑,“他忌憚我,卻因為我沒有同他作對,而放過我;我若親近大人,他定然會多想,屆時本就複雜的局麵會更難收場。”

傅青淮沉默不語。

吳濤所說的話好像真的沒什麽問題。

可是方雨良為什麽會死?

這實在是說不通。

傅青淮絕不敢相信吳濤一麵之詞。

“你先回去做事吧。”

“大人,我已經明白方雨良的死同你沒有關係了,但是您當心,一定有人會拿此事做文章。”

傅青淮平靜道:“多謝,我自有成算。”

吳濤走了。

傅青淮靜靜地坐著,梳理這一切。

吳濤的說法實在是很叫她動容,可是一切都還需驗證,不過在此之前裝作相信他,卻也不影響什麽。

戶部死了個給事中,問題可大可小。

東廠開始在下值後一個個盤問官員,熬到天黑都不許走。

傅青淮卻被廠衛帶走,“傅大人,我等奉命帶您離開,走吧!”

“憑什麽他能走?”

“就憑跟你們廠公關係好?”

總有些自認粉身碎骨渾不怕的人。

廠衛陰惻惻回道:“帶去東廠,你也要去?”

一眾戶部官員本來有點兒羨慕她能走,一聽這話頓時閉嘴了。

傅青淮倒是一直平靜。

這還是她頭一回進東廠,若不是有人帶著,傅青淮定然會丟了方向。

這裏實在很大,戒備森嚴。

莊重肅穆的氣氛裏帶著些許看不見摸不著的陰冷。

傅青淮收回視線不再多看,隨著廠衛進了冷庫。

“大人,穿上這個吧。”

傅青淮接過廠衛遞來的皮氅披上,被迎麵而來的冷氣凍得一哆嗦。

天氣熱了,想必這是存屍的地方。

冰塊渾然一體,晶瑩剔透的模樣仿佛傳說中海底的水晶宮,傅青淮進去後,便看見衛作然背手而立。

他回過頭,“都出去。”

沒人了,傅青淮走過去,“帶我來這做什麽?”

“看見個有趣的。”

“什麽?”

“這是裕王的人。”

傅青淮腳步一頓,“你怎知?”

“裕王二十年前便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狂徒,那時他手下豢養了一批人,直到陛下上位,這批人才銷聲匿跡,若不是看見他身上這刺青,我也想不起來這些。”

傅青淮隨著他的話看過去,那日殺了方雨良的人小腿上,果真有一塊無事牌一般的刺青。

“你是說,裕王派人殺了方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