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賭命
一下午,宮裏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傅青淮等地焦灼起來。
明明都已經送去宮裏了,陛下是看見還是沒看見?
傅青淮打定主意,若是明天上午再沒有任何消息,她便去求見陛下。
吳濤走至她身前,將一摞賬冊放在她桌麵,“大人,請您過目。”
簡潔地說完便走了。
傅青淮深吸一口氣,準備處理事務。
然而翻開頭一本,便瞧見了裏麵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快走,方雨良要殺你。
傅青淮瞬間屏住呼吸,一夕千念。
鎖門小吏、吳濤、方雨良全都是當日最後見過她的人。
每個人看似都沒有惡意。
但是杜錫卻趕過來了。
方雨良在她剛上任便過來同她說吳濤結黨私營。
吳濤勸過她明哲保身。
如今這紙條……
寧可信其有!
傅青淮將紙條攥進手心,出了門便再也沒回來。
戶部沒人能管她倒也是好事了,傅青淮直接去了衛府。
幸好他沒差事都會在府上。
“怎麽這個時辰來了?”
此時倒不著急解釋,傅青淮發問:“上回不是同你說了杜錫的事嗎?”
衛作然挑眉,“如何。”
“你在宮裏有沒有聽到什麽風聲,說要治他的罪?”
“你已經把證物遞上去了?”
衛作然驚訝道。
聽了這話,傅青淮心涼,“我確實已經遞上去了,可是你竟不知道,那陛下……”
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衛作然忙安慰,“或許陛下心中有成算,隻是沒同我講罷了。”
傅青淮苦笑,心知他這話站不住腳。
以他所受的寵信,知道這點兒小事還不成問題。
“杜錫不止是有裕王妃這個靠山吧?”
聞言,衛作然皺眉,“你為什麽會覺得裕王妃是靠山?”
“你不說他妹妹是裕王妃嗎?”
衛作然頓了下才緩緩道:“一個王妃,手還伸不到宮裏去。”
“既然如此,杜錫這事到底為什麽沒回應?分明……”
“什麽?”
傅青淮搖搖頭,有些猶豫要不要將跟裕王見麵的事說給衛作然聽,可是這事說出來就太奇怪了,裕王憑什麽給她好臉色?
“你可知杜錫還有別的倚仗?”
衛作然並不看她,“這就不清楚了。”
問完這些,傅青淮將被捏到皺巴巴的紙條給衛作然看,“今兒左給事中吳濤給的,我不想賭命,就先走了。”
“若是真的,那這個方雨良定不會善罷甘休;但若是假的,吳濤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傅青淮也知道如此,她腦海中權衡片刻,迅疾道:“我得回去一趟!”
傅青淮趕回去,戶部已經下值,有人陸陸續續出門,隻有她一個進去。
到了值房外,一個人都瞧不見了,不過門還沒上鎖。
傅青淮鼓起勇氣推開了門,平靜道:“還有人在嗎?”
目光掃去,空無一人。
傅青淮站在門口有幾分猶豫,她若是進去了,有人要害她就會關上門,若不進去在門口,反而更安全。
罷了,何必急於一時。
“唔——”
剛打算退出去,一個撞擊桌椅的聲音與短促微弱的人聲在空**的值房響起。
傅青淮瞬間汗毛倒立,她高聲喊:“誰在房裏!”
刀鋒穿過布料紮進肉裏的聲音突兀出現,連續幾下,才有個滿手血的人從桌下站起來。
傅青淮捏緊拳頭。
眼前人蒙著麵,露在外頭的一雙眼正不懷好意地看向傅青淮,卻一句話也不說。
“你是誰,殺了誰!”
那人仍舊閉嘴,舉著刀便過來了,傅青淮迅速朝後退,將他引到值房外,抬起手中暗藏的哨子用力一吹。
廠衛破門而入——
傅青淮鬆了口氣,“你逃不掉了!”
廠衛生猛,天空中更是降下密網將他罩住。
傅青淮退回值房廊下,心跳漸漸歸於平穩,看著那蒙麵惡人如同擱淺的魚一般垂死掙紮。
廠衛相互配合,收緊了大網,那人揮動手中匕首,然而卻被越纏越緊!
衛作然緩步走進來,“把他帶去東廠。”
廠衛得令,抬手將他架起來,這人卻開口了。
“傅青淮,你想知道暗賬在哪嗎?”
他聲音嘶啞說著,被廠衛一把拽下了蒙麵黑布。
短暫躲了一下,他又抬起頭,正視傅青淮。
這人……她壓根不認識!
“在哪!”
惡人已被製服,傅青淮並不怕他,走上前問道。
“鬆開我一隻手,我給你拿。”
“你可以說,這裏有的是人代勞。”
“不鬆開,你永遠都拿不到。”
傅青淮看向衛作然。
他們這個距離,就算鬆他一隻手也無礙,衛作然點點頭。
廠衛便放了他左手。
傅青淮被寒光閃了眼睛,下意識閉上,還沒來得及睜眼便覺得臉上有溫熱的**。
“嗬嗬——”
下一瞬,雙眼被衛作然迅速擦過一遍,又拿手蒙住,“傅大人,別睜眼。”
“他怎麽了!”
傅青淮胸口劇烈起伏,腥氣讓她反胃。
她拿手去掰衛作然的手。
衛作然見她倔強,隻好放開。
方才還說要給她證物的男人仍舊被廠衛架住,可是雙腿已經站不住了,脖頸有一道血紅的切口,利索齊整。
紅白相間,幾乎可以看見分離的喉管。
男人還沒死,脖子還在汩汩冒血,那些血流嗆進喉管讓他呼吸不暢麵容扭曲。
衛作然冷聲道:“殺了他!”
令人恐懼的瀕死模樣終於靜止。
傅青淮一言不發,看上去很沉著冷靜,隻是鮮紅的血跡在她臉上反襯得她冷酷無情。
“帶走吧。”
廠衛魚貫而出。
衛作然才柔聲道:“青淮,沒事的。”
“我沒事。”她聲音緊澀,又輕咳兩聲,“陪我進去看看,他到底殺了誰。”
天色將暗。
傅青淮顫抖著雙手去點燃值房的燈籠,卻總是點不著引線。
衛作然握住她的手,又彎腰湊過去親親她的唇,“我來吧。”
“嗯。”
她低低地應了一聲。
有衛作然在身邊,傅青淮心裏稍安。
兩人走近,地上已經暈開了一灘血跡,那人的腿橫在眼前,頭卻藏在桌下。
衛作然將燈籠遞給她,“你等著,我去看看。”
“不必,一起去。”
是她非要走上這條路的,死人也見過了,還有什麽可怕!
頭被偏了過來。
傅青淮大腦空白,為何會是方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