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護你周全

學子們議論紛紛,而隨動靜趕來的東廠廠衛和錦衣衛正巧見此情形。

錦衣衛領頭的百戶怒斥,“再胡亂說話,把你們全抓進牢裏!”

這一句話算是點燃了火藥桶,原本因為傅青淮而淡定下來的眾人又奮勇起來,“你們這些朝廷的走狗!”

“諸位冷靜!”

傅青淮高聲喊。

可是她的努力被淹沒在了聲潮中。

那百戶直接叫人開打,不過幾下的功夫,靠近他們的學子已經倒地一片!

“住手!”

廠衛開道,衛作然騎著高頭大馬過來。

衛作然品級高,錦衣衛百戶縱不喜歡他,也要低頭,拱手行禮道:“衛提督。”

“這裏聚集幾十人,還有人不斷朝京城趕,難不成你都要將他們打趴下?”

百戶冷哼一聲,“督主如今受了彈劾留府反思還不夠嗎?竟要管這閑事,我倒不知你何時跟這群蠢物一個陣營了!”

“蠢物?”傅青淮從木桌上下來,越過人流朝他麵前走,“你是說這流傳三百年的科舉製度是蠢物,延續這製度的陛下也是蠢物?欺君犯上,你好大的膽子!”

百戶登時瞪大眼,“我沒這樣說過!”

“你方才就是這麽說的!”

“對,我們都聽到了!”

學子們抓緊機會言語反撲。

百戶手下的錦衣衛也呆在現場不敢動彈。

那些學子見狀,便要報複回去。

傅青淮橫在他們中間,“你們的訴求已經有人聽到了!衛提督是天子近臣,他過來護你們,難道你們還要得寸進尺嗎!”

她麵容肅穆,讓人不可侵犯。

學子們見狀,遲疑片刻便口口相傳著後退。

衛作然聽見傅青淮這話,心裏還挺稀奇,既然如此,他也不會非要讓自己名聲發臭。

他丟給廠衛一個錢袋,開口道:“去扶起那些學子,帶他們去醫館看傷。”

廠衛便去了。

錦衣衛百戶已經啞口無言,都是直屬陛下的,親疏來講,分明他們跟東廠更親,為何那解元三言兩語把格局變了?

現在他們成了惡人,東廠成了好人?!

人群漸漸疏散,衛作然翻身下馬,高聲大笑,“走吧傅解元,本督護送你回家,免得這錦衣衛挾私報複!”

“我——你!”

百戶氣個仰倒。

傅青淮心裏隱隱有些激動。

原本她同衛作然的相處是不能擺在明麵上的,可是今天的事情鬧得很大,他們二人的言行一定會眾人皆知。

如此,她倒是有了光明正大跟衛作然來往的原因。

餘下廠衛牽著衛作然的馬走了。

二人並肩而行,寬大的衣袖做遮掩,傅青淮大著膽子去牽他的手。

衛作然腳步微頓,轉頭看她,似笑非笑道:“占我便宜?”

傅青淮心中激動得很,她有望重考了!

這時也大膽道:“就占你便宜。”

“好,都是你的。”

衛作然淺笑著回正了頭,手卻主動去找她的指縫,十指交握。

如此,傅青淮平複了一陣子,才說:“這件事,你會跟陛下說嗎?”

“他們鬧得太大,不必我去,陛下肯定知道了。”

傅青淮從激動中回神,想起那錦衣衛的話。

“魏嬰姑娘說得沒錯,你真的停職在家了?”

衛作然沉默一瞬,緩緩道:“若我往後不再是豪權——”

傅青淮中斷他的話,堅定道:“那也是傅某心上人,傅某會去做豪權,護你周全。”

她還記得自己說過的,刀論。

衛作然便低頭輕笑,“暫且信你。”

二人緩步路過城中煙火,傅青淮感覺心靈前所未有的平靜。

但這一份平靜在看到梁煦歸的時候就被打破了。

他站在傅家門前,負手而立,一派貴公子模樣,往來的民間女郎對他多有矚目。

傅青淮沒放開衛作然的手。

“你又來做什麽?”

梁煦歸縱使看不見他們交握的手,也能從兩臂貼近的姿態裏察出端倪。

“你們竟又攪合到一起去了!”

梁煦歸變了臉。

“與你無關!”

傅青淮冷聲道。

衛作然突然鬆開了她的手,朝梁煦歸逼近。

“還想再威脅本督嗎?梁公子,首輔也不是那麽幹淨的。”

梁煦歸感受到了極強壓迫感,他勉力站定,“可你扳不倒,不是嗎?”

“這倒沒錯,不過你若再敢來給青淮找不痛快,可以回去問問你祖父——等真有那麽一天,是保你,還是保全家。”

衛作然的聲音平淡,說到最後甚至帶了幾分上挑的笑意。

梁煦歸走了。

傅青淮走至他身邊,滿麵笑意地邀請道:“要進去坐坐嗎?”

誠然,衛作然去過傅家多次,可是沒有一次是被光明正大邀請進去的。

傅青淮目色瀲灩地看他,心中有忐忑。

“不坐了,時辰差不多,陛下或許該找我了。”

既然事關皇帝,傅青淮也就不再糾結這個。

衛作然離開了。

往後幾日,傅青淮帶著三元出門,親自去民間把握動向。

無間茶館是學子們常去的地方,因著裏頭有吃有喝有評書,每七日還會容讀書人上台自吹自擂,台下再珠璣辯論。

主仆二人坐著喝茶吃糕點,忽然有一直裰灰袍,狀似清貧的書生過來拱手,“可是傅解元?”

傅青淮淡笑,“是我,兄台有什麽事?”

那人麵色浮出幾分薄紅,激動道:“傅解元為我外地學子慷慨出言的義舉,早已被人詩歌流傳!今日得見,實乃餘之大幸!”

傅青淮目的不純,自然不敢當,起身回了他一禮。

“兄台不必如此,傅某隻盡了綿薄之力,不敢當此稱讚。”

“果然是襄山居士的嫡長孫,品行高潔,風骨峻峭!”

傅老太爺曾經也是名傳天下的大儒,隻是為求自保退下已久,如今還有人念著他,傅青淮與有榮焉。

“多謝兄台——不若坐下一起用茶吧?”

那人連忙擺手,“不過是見你心喜,作為代表過來同你打個招呼,怎麽好繼續打擾?我有同伴在此,且先歸位了。”

他複行一禮,傅青淮也還他一禮,禮數周全。

等那人回去,便很興奮,“這個傅解元為人親切得很,沒有半分看不起我,說話也叫人如沐春風,如此少年解元,實乃我輩楷模!”

這一桌六人,都是外地學子,桌上也僅一壺茶,一疊瓜子。

旁邊的京城學子聞言冷笑,“哪裏來的鄉巴佬,這樣的人也配成為楷模?沒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