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想讓衛作然死嗎?

衛作然是唯一一個讓她感到安心的人。

若負了他,將他弄丟了怎麽辦?

“你是個好人。”

衛作然聽見便笑了,“我在你眼中確實很不同。”

他生來就是要沾滿血腥的,也從來不想做好人。

此生的好,都給了眼前這個人而已。

傅青淮將心裏的翻湧上來的苦又壓下去,鬆開了他。

“你與裕王有仇嗎?”

“因何這樣問?”

“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他要娶我三姐是因為你生辰那天,你送我回來被他瞧見了,所以他以為是我三姐。”

衛作然沉了臉,“有仇。”

“什麽仇叫他存心要同你搶人?”

“我與他的仇是不一樣的,至於他搶人,不過是故意惡心我罷了。”

傅青淮本想多問問,可又怕問多了,她自己說的也多了,屆時不得不說出身世。

便算了,“聽說他後院女人眾多,真不知納那麽多回去做什麽。”

“再多也沒用,他生不出孩子。”

衛作然輕描淡寫道。

然而聽見這話的傅青淮渾身微震,緩緩換了氣,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那麽顫抖。

“為何?他不是有個世子嗎?”

衛作然促狹地朝她擠眼,“這是樁密辛——他那世子壓根不是他的種。”

“那他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可是這個世子卻能讓他免受嘲笑,知道跟不知道也沒區別。”

難怪他今日那般激動。

傅青淮深吸一口氣,涼得她鼻子癢癢,“啊嚏!”

衛作然笑著攬她,“今兒還是莫白頭了,來日方長。”

說罷,帶她下了屋頂。

送她回屋,衛作然便告別了。

傅青淮睜著眼看床幔,沙包在她身側呼呼大睡,她伸手撓了撓沙包的腦袋,還是笑了。

她已經有了衛作然,人不能太貪。

然而第二日起來,卻又出了岔子。

傅家竟來了兩個媒婆!

一問,一個是鄭勇將軍沒錯;另一個卻是徐文來!

傅錦珠哭著找了傅青淮,“弟弟,我做了錯事,我不知道你說的那將軍會來提親,就、就——”

傅青淮瞧見她哭成這樣,哪裏還好怪她?

隻是問:“三姐,你做什麽了?”

“昨兒那裕王把我嚇著了,我怕要嫁給他,就私自跑去找了徐文來,求他提親……”

傅青淮瞪大眼,“三姐,你——”

傅錦珠一向柔順的,沒料到她竟在這種時候膽大包天了!

傅青淮一時不知說什麽,歎了口氣,“既然你中意徐文來,他也願意娶你,便推了鄭勇將軍吧。”

傅錦珠很愧疚,“弟弟,對不起!”

“莫要這樣說。”

裕王這事,還是因她而起,隻是她卻不能開口罷了。

傅錦珠的婚事就此定下了。

傅青淮備了禮,命人送去給那將軍賠罪。

衛作然得知還笑著說;“我早同他講了,他不著急;但他陪母親去白雲觀,瞧見了你三姐,一見鍾情了,才趕著過來,不過現在看來是有緣無份。”

如此,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那日大房女眷去白雲觀,是給傅青淮祈福的,出行當天也是算過的好日子。

畢竟很快就是她生辰了。

一早傅青淮就去了甄氏那,話還沒說,甄氏就眼淚汪汪。

她真以為傅青淮再也不原諒她了。

“母親,兒的生辰,您受苦了!”

她一早是過來磕頭的。

甄氏忙扶她起來,“不苦!”

她也說不出別的話,母女之間還是有了隔閡。

傅青淮生辰,除了出嫁的兩個姐姐,其他姊妹都來了。

連傅青陽都出麵給她送了禮,不過讀書要緊,再加上大房一大堆不熟悉的姊妹,便沒留。

悅姐兒再瞧見傅青淮,還是收斂了許多,規規矩矩地奉上她手抄的《文昌帝君陰騭文》。

“哥哥,生辰快樂,盼你來年高中。”

傅青淮接過來,平靜道:“謝謝悅姐兒。”

傅錦悅抿唇笑了,看上去有些放心了。

熱熱鬧鬧用過午飯,傅青淮告辭回了院子,三元卻通報梁煦歸來了,道是給他賀生辰的。

“不見。”

三元苦著臉,“竟叫梁公子說中了——他說你若不見他,他隻好去請老太爺帶他進來。”

傅青淮歎了口氣,“請他進來吧。”

今日必得跟梁煦歸說清楚才好。

不多時,梁煦歸便帶著黃梨花木的盒子進來,仍是風度翩翩的模樣,“青淮,生辰快樂。”

傅青淮屏退了所有下人。

“梁公子,或許是我上次說得還不夠清楚,我不想再見到你。”

“你想讓衛作然死嗎?”

梁煦歸見她一打照麵便說這樣的話,還是來了脾氣。

傅青淮瞳孔猛縮:“你說什麽!”

“武安伯現在還沒發現陳無雙死了,隻以為他貪玩跑出京城,可是那日我卻聽見了全部!”

梁煦歸將手中禮物放下,“青淮,我原本以為自己隻是對你一見如故,甚至懷疑自己斷袖,可從那日起,我便知道自己錯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難怪你不願意聽我說那些話——你寧願跟個閹人在一起,也不曾考慮過我?”

傅青淮忍了又忍,指節攥得泛白。

“你既然聽完了全程,卻也沒說解救我,倒是自己想想,我為什麽要考慮你?!”

梁煦歸也有借口,“我是想去的,可是隔了一堵牆,我根本趕不到!”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好,那你嫁給我,不然,我就將衛作然殺了陳無雙的事情告訴武安伯。”

“你說,難道他們就會信嗎?”

傅青淮心跳聲急劇擴大,色厲內荏道。

“陳無雙遲遲不見人影,你說他們信不信?”

“我不可能嫁給你,你明知我要科舉,為何這樣對我!”

“你應該是萬千寵愛的嬌娘,而不是受盡風吹雨打的勁鬆,青淮,嫁給我,我會為你掙來誥命,我會——”

“我要做官!”

傅青淮猛地打斷他,“你真讓我瞧不起你!”

梁煦歸聞言,深深吸一口氣,“我知自己不是正人君子,莫說你了,我也瞧不起自己,可是我無法做到讓衛作然擁有你。”

“我不會嫁給你。”

傅青淮閉起眼睛,死死忍住憤怒。

梁煦歸沉默半晌,“你要做官,也行;同那衛作然分開,不然我一定會揭穿他!”

傅青淮痛苦的心揪起來。

衛作然隻是一把刀,有無數不明情況的人想扳倒他,若這次的事,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傅青淮不敢賭,賭輸了,賠的是衛作然的命!

她崩潰得想哭嚎。

可是不想在這小人麵前失了最後一分尊嚴,便死死咬住唇。

唇破了,便是滿口血。

梁煦歸大驚,“你做什麽?”

傅青淮咽下口中血,感覺不到分毫刺痛。

“若我跟他分開,你從此不會拿此事害他?”

“不會,但若你們暗度陳倉,那也別怪我了。”

傅青淮像是被抽去了魂。

母親騙她。

她還能拿衛作然的愛填滿,可是沒了衛作然,她還有什麽?

她不敢賭,不能賭……

明明才說了不負他,還說要共白頭。

哪有什麽來日方長!

“我答應你。”

兩人靜默站著,誰也沒再說話。

院門卻突然被推開,三元急急地解釋,“大少爺,這位大人硬要進來,我不敢攔——”

“三元,退下!”

傅青淮猛地回頭,便看見了笑容凝滯的衛作然。

“哦?既然你在見客,那本督還是稍後再來。”

有外人在,衛作然便轉了態度。

他腳步剛移,梁煦歸便開口了,“青淮,還是跟衛提督坦白吧,再這樣玩下去,收不了盤了。”

傅青淮臉煞白,偏唇紅勝血,整個人顯得十分詭異。

衛作然一眼便看出她唇破了,克製住關心道:“坦白什麽?”

梁煦歸笑著攬住傅青淮的腰,“自然是,我同她在一起。”

傅青淮僵硬地看向衛作然,不敢表現出任何暗示。

梁煦歸今日若死在傅家,比那陳無雙更催命!

“你這是什麽意思!”

衛作然那張素來矜漠的臉,失態了。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衛提督,你也莫想著殺了我,陳無雙的事情你可還沒抹平。”

“你告訴他的?!”

衛作然不理會梁煦歸,發狠問傅青淮道。

是了,那日衛作然眼中隻有她,隻有幫她解決了陳無雙,根本不知道有梁煦歸在!

衛作然自然會覺得是她說的。

原來這小人,連這點都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