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你這苦心我收到沒有?
翌日河上。
春熙備得船中等大小,裏頭看得出細心裝扮過。
進了最大的房間,春熙便坐在衛作然身旁,替他們倒茶。
傅青淮忙道:“嫂子這般叫我消受不起,我自己來便是。”
“今日邀你出來,自然要待客周到,傅大人切莫客氣。”
她非要倒,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在衛作然麵前顯得賢惠。
傅青淮一想,若真如此,還是不攔著她表現了。
隻是口中問:“怎生連個仆人也不帶?親自動手恐累了貴體。”
春熙含羞看一眼衛作然,又看向傅青淮,“我從前在宮裏是伺候人的,縱使現在嫁給夫君也不會恃寵而驕,更何況你又是他好友,我這般不算什麽。”
傅青淮微笑看向衛作然,“衛提督,我真羨慕你娶了個這般賢惠的妻。”
春熙恰好倒完了茶,衛作然後槽牙磨了磨,便將她攬進懷裏,“嬌妻自然好,傅大人也抓緊娶一個才是。”
“我就沒有衛提督這樣的福分了。”
春熙被攬進衛作然懷裏的那瞬間都有點兒顫抖了,叫傅青淮來果然沒錯。
這小子嘴也甜,能叫衛作然順水推舟!
她喜道:“若傅大人不嫌棄,我可以去跟貴妃幫你求一個賜婚。”
傅青淮微頓,隨即笑得燦爛,“那就太麻煩嫂子了。”
“哪裏會?貴妃娘娘最是仁善不過,能看見名滿天下的傅大人經她手促成良緣,她也該高興的。”
仁善?
傅青淮心中冷笑。
能叫馮瑞隨手打殺一個宮女的人,心裏怕沒有一處不是黑的。
衛作然抬手摸了摸春熙的肩膀,“你呀,熱心是好的,可人家傅大人眼光高著呢,萬一真被賜婚了,又不喜歡,那你不是好心辦壞事了嗎?”
春熙朝他懷裏窩了窩,懊惱道:“都怪我考慮不周。”
“無妨,有夫君替你考慮。”
聽見這話,春熙便笑得一臉甜蜜。
傅青淮舉杯喝茶,垂眼遮擋了視線。
“娘子方才隻替我們倒了茶水,卻忘了自己,來,夫君替你倒茶。”
聽著衛作然寵溺的言語,春熙高興壞了,忙去攔。
“這種事都是女人幹的,怎麽好叫夫君替我倒?”
可衛作然已經把茶壺拿起來了,這一攔一往,剛好便潑在了春熙身上。
“啊!”
春熙被燙得尖叫。
衛作然口中道:“糟了,都怪為夫笨手笨腳。”
春熙起身也不敢抖衣裳,怕叫傅青淮見了,內心笑話衛作然娶的妻不端莊。
忍痛笑道:“我就說了這事不該男人做的,我們女人做慣了,就該服侍你們。”
“娘子,你快去換身衣裳。”
能瞧見衛作然替她焦急,春熙心滿意足地走了。
傅青淮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她居然會信。”
衛作然是誰?
大內第一高手,春熙竟然覺得他笨手笨腳。
“蠢女人不都這樣?”
聞言,傅青淮冷笑,“或許在你眼裏,女人都蠢。”
衛作然麵無表情,“今日不是我纏著你,你不必如此。”
“我看著春熙對你這麽好,有時真想告訴她,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是什麽樣的?”
傅青淮沉默了,衛作然是什麽樣的?
對她的好,她無法磨滅。
於是落寞笑了笑,“我實實在在受過你的恩惠,縱使被騙,也怪不了你。”
她抬眼,“但求你一件事,查夏璋,查久一點。”
衛作然把玩著喝空的茶杯,“你想拖到太子妃誕下龍子?”
“沒錯。”
“你我如今這般,你憑什麽求我?”
傅青淮平靜道:“西廠建成,你需要幫手,太子若站在你那邊,這一場角逐該是你笑到最後。”
衛作然輕笑,“我有魏嬰。”
傅青淮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過她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魏嬰幫你,在太子看來是情分,但我幫你,意義不同。”
權勢對比,太子實則不如皇後一脈。
然而太子是天下正統,再加之傅青淮的民意,若無意外順理成章接班。
就怕意外。
衛作然是忠於帝王,而無任何黨派的。
若他實則偏向太子,太子的命門就多一重守護。
隻是,太子絕不可能輕信衛作然。
傅青淮見他不語,沉默一瞬便繼續道:“我曾告訴太子,我喜歡男人,接下來隻要同他說,你我暗度陳倉,他勢必將你納入麾下。”
衛作然沉下眼,“傅大人為本督真是做了好大的犧牲!可你以為本督會真的拿西廠沒有辦法?”
他的突然變臉,叫傅青淮皺眉。
“我以為,督主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既然有太子相助勝算更大,為何不願?”
“傅青淮,你若不夠狠,永遠也別想在博弈裏獲勝。”
“你什麽意思?”
衛作然沉臉,“我的意思是,皇權之下皆走狗,你想借此拉攏太子幫我,實在可笑,現在的你根本沒有資格操盤。”
傅青淮心裏有股無名火,她忍了忍,問:“難道你就夠狠了!不是說過與我不死不休?況且你騙我數次,將我玩弄於股掌,既然都已經撕破臉,為何還要一副回頭情深的模樣?”
“我這一輩子,就栽到你手上了,你說為什麽?”
傅青淮笑,“你要說你愛我?”
“不是愛,還能是什麽?”
傅青淮隔著小桌正麵看他,壓低了身軀,輕聲道:“那你以愛之名,還真是做了不少傷害我的事。”
衛作然便也湊近,“傅大人也不遑多讓啊——你就這般把我往外推,我若不如了你的意,多對不起你的一番苦心。”
兩人氣息交纏。
衛作然忽然傾身更前,吻住了傅青淮。
然這個吻轉瞬即逝。
他彷如偷得了腥的貓,“傅大人嚐嚐,你這苦心我收到沒有?”
傅青淮愣住了。
二人方才還隱隱劍拔弩張,怎麽、怎麽——
“我沒跟你說過西廠的事,現今西廠也沒掛牌,你卻主動提起,還不是擔心我?”
氣氛突然就變了。
傅青淮握著茶杯的手用力,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姿態去麵對衛作然。
“我、我隻是想以此請你延遲調查。”
“你以為我當真是無心之人?”衛作然平靜笑起來,“青淮,我說過,你就是我的良心。”
“夏璋是無辜的,你我心知肚明,現如今他有一線生機,我也絕不會剝奪了這機會。”
傅青淮緩緩換氣,“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可誰叫我愛上你了呢?”
衛作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愛的人,是這世間文采奇絕的大三元,是個執法持平為國為民的青天,我想跟你攜手一世,又如何去做個遺臭萬年殺人如麻的奸佞呢?”
“我改。”
傅青淮眼窩發熱,她不知道這是否又是一場真心的狩獵,可是前方是一顆比星子更耀眼的心。
她真的、真的好想甘願伏低,誘己入套。
“那她呢?”
“不過是被蕭貴妃硬塞過來的女人罷了,我跟她都沒有夫妻之實,你在意她,我反而高興——因為這代表你在意我。”
傅青淮顫抖道:“你不是說了,我會後悔?為何不做戲做到底……”
“我連後悔的機會都不想給你,你一定得是我的!你推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