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爭吵
“大人——”
伴隨他話的,是一聲關門巨響。
那人不敢闖進去做什麽,隻好退下了。
臥回榻上,傅青淮的腦海中回溯這一年她在這個家的記憶。
確實挺美好的。
平淡溫馨。
若是馮瑞沒出現,她還要在這樣的假象裏幸福多久?
憤怒燃燒了她全身的疲乏困餓。
但傅青淮不敢發泄,她隻能窩在榻上,連睜眼都不敢!
任何情緒都是需要有回應才能在高漲回落之間拉扯的,她的憤怒再強,麵對一室寂靜,終究有回落的時候。
衛作然說這是保護她。
這是真的。
但是她已經不能自欺欺人了。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她如同被驚醒的貓一樣,警覺地睜眼。
她平淡道:“馬夫怎麽換了?”
“你怎麽不吃飯?”
傅青淮深吸一口氣,“不要用問題回答我!”
天已經黑了,屋裏燃著暖燈,不過因為傅青淮生氣,沒人敢進來加燈油,所以光芒弱了許多。
傅青淮看向衛作然,他的身後是暗淡的院景。
而他攜風霜歸來,高大瀟灑,此刻那張容顏妖孽的臉上還掛著溫柔的關切。
往常也有這種時候,是會叫傅青淮心裏一暖的——可是現在不是。
仔細回想,遇事衛作然慣用問題回答她,卻要她給出肯定答複!
這二者,有區別。
衛作然轉身關好門,又將大氅脫下隨手丟至椅子上,這才抬頭看傅青淮。
“他們犯了錯。”
傅青淮扯嘴,沒什麽笑意地說:“犯了什麽錯,是沒有阻攔我跟馮瑞見麵?”
“不該這麽說,是他們沒有保護好你,”衛作然一步一步朝傅青淮走過來,臉上還是溫柔的,“就因為我換了馬夫,所以你生我氣?”
“你就算把所有我根本不認識的人都換了,我也不氣,可是你聽聽自己說的話——阻止我跟馮瑞見麵,在你這裏等於保護,是不是?”
“難道你不這麽認為?”
“馮瑞不敢殺我!”
他一個後宮娘娘的太監,敢動朝臣?
十顆腦袋都不夠他砍,更何況還會牽連主子,得一個後宮幹政的罪名!
衛作然無奈地看向傅青淮,“乖乖,你先別氣,馮瑞是不敢殺你,可是要害人的法子太多了,你母親之前被黃姨娘害,不就隻是接觸便中毒了?”
“那是因為我母親原本就被人長期暗害,這樣應和才導致了中毒的結果,可我不是。”
“你替我換血,體弱,跟你母親的身子又有什麽分別呢?”
傅青淮麵容微滯,她動搖了。
可是很快她便從這種狀態脫離,“既然隻是擔心馮瑞害我,那你為什麽將那兩個馬夫換走?”
今日那兩個馬夫的舉動太過極端,她沒法不多想。
“他們失職,我自然要換更好的,這都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啊。”
傅青淮緩緩低下頭,內心十分掙紮。
衛作然微歎口氣,走過來坐下攬著她肩膀,“馮瑞見不得我好,他必定是同你說了什麽挑撥的話,所以才叫你多疑起來,是不是?”
不必今日,昨夜他聽到的那些,就已經足夠他做下這個判斷了。
聽見這話,傅青淮內心十分拉扯,沉默幾息道:“他沒說什麽,隻是說一堆似是而非的話暗諷你,又勸我棄暗投明,我不懂他的意思。”
“除此之外呢?”
傅青淮便冷靜道:“還能有什麽?你以為是什麽?”
“你之前不會這樣同我說話。”衛作然沉了臉。
“我不是以前的我。”
衛作然難得正色起來,“看著我的眼睛。”
他將傅青淮的肩膀擺正,強迫她跟自己對視。
傅青淮照做了。
“青淮,我們在一起最初經曆了梁煦歸的事,你該明白欺騙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我什麽都能容,可是我不接受你對我不坦誠。
“一旦開始欺騙,我們之間就有了裂縫,這條裂縫是不會複原的,這是你要的嗎?”
傅青淮眼匝肌控製不住的跳動,她抿唇微顫,“那你呢,你騙了我什麽?”
“我當然不會騙你。”
“你這句話就是在騙我。”
衛作然扶住她肩膀的手收緊,“你不能懷疑我,這樣就中了馮瑞的計,這就是他要的!”
“他為什麽要害得我們不和?目前為止,除了我母親,我祖父——或許還有二叔,其他人或許有猜測,可是怎麽會篤定我跟你在一起,如果馮瑞知道,你不該告訴我為什麽?”
聽完傅青淮的話,衛作然抿緊了唇沉下眼,靜靜地盯著傅青淮。
“你是仗著我寵你才敢這樣。”
傅青淮皺眉,腦海中驀地出現最初被衛作然掐著脖子的畫麵,眼中升起不敢置信,“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
“那要取決於你把自己當什麽,我說了,我不接受不坦誠。”
傅青淮激動起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沒說出你要聽的話,我就不配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是你曾經許下山盟海誓要守護一生的人了是不是!”
衛作然鬆開了她肩膀,麵無表情起來,“你不信我。”
“你讓我怎麽信?我不認識這裏的所有人,我跟你在一起之後跟外界幾乎斷了交往,現在連外出都受限製——你讓我怎麽信?”
“之前也是這樣,我們不是很快樂嗎?就是因為馮瑞挑撥,你居然信他不信我。”
“之前是我被愛衝昏了頭——在你眼裏我就這麽蠢?我永遠這麽蠢?!”
衛作然退後幾步,“我不喜歡你現在這樣。”
“那你就告訴我,我應該知道,但是沒能知道的事情。”
傅青淮看著他後退,心如刀割。
她也不想變成一個歇斯底裏的潑婦,可是馮瑞的話就是一根刺。
“是,我是有事瞞著你,但那都過去了,你確定要因為這個跟我吵?”
聽見衛作然這話,傅青淮的心髒像是被人綁上大石頭,重重地在虛空中墜落、墜落,沒有停歇……
她艱難開口,“你瞞著我什麽?”
“裕王。”衛作然幹脆道,“我並不知道殺了方雨良的人是不是裕王的人,但是你對裕王言語之間有維護,我吃醋,所以就偽造了那殺手的身份。”
傅青淮登時愣住,在戶部的記憶湧上心頭。
衛作然又說:“我愛你才會如此,就像你方才說被愛衝昏了頭——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