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你是怎麽對我的?

戶部……

那是她剛走上官場的第一步,竟然在那麽早就已經有了欺騙。

傅青淮不自覺打了個顫,她想起了更早的事。

“我一天從戶部下值,裕王曾來找我,你可記得?”

衛作然麵無表情,並未回話。

傅青淮便冷笑一聲自顧自道:“裕王以為我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他不會害我——那時他同我說,我能當上戶部都給事中他出了力,而你——”

她停住了,起身跟衛作然相對而立。

“你反對,是也不是?”

衛作然依舊漠然,“是又如何?多方推你上位,若我不阻攔,陛下豈能安心?”

“這麽說,是為我?”

“是。”

“好,”傅青淮信,“那從安州回來,路上劍客送我劉巍陟的賬冊呢?你說你拿走了,我如今也沒看見有任何官員因此落馬,你是不是騙我?”

“是,”衛作然承認得幹脆,“那賬冊不是我先拿走的。”

聞言,傅青淮愣住,她一味地騙並不是如此。

“那你為何要——”

“為何要認?”衛作然無所謂地輕笑,“因為若有人要入你傅家取你首級便如探囊取物,我擔心你知道真相會憂慮傷神,為此耿耿於懷,所以我要你搬出來,我親自保護。”

聽到這裏,傅青淮心頭的尖銳軟化了。

原因竟是如此?

“那賬冊是、是被誰拿走了?青蓮教的人?”

“不論是誰,你管得太多了,我必須阻止你。”

傅青淮低頭,“你明知道那裏麵的東西能順藤摸瓜找出潛藏在京中的青蓮教,你們東廠的使命就是要跟鏟除青蓮教。”

“你要學的還有很多。”

“比如。”

衛作然冷笑,“比如東廠因此而生,若沒了青蓮教,我還有什麽用?”

傅青淮有些迷茫。

衛作然原來真的騙了她,可是每一樣,真的都是為了她。

事到如今,沒有什麽不好問清楚的了。

“除此之外,詹二娘殺父的嶧山鬼影是怎麽回事?”

衛作然扯了唇角,“我以為你心知肚明。”

“我要你說出來。”

衛作然便緩緩道來,“你苦於得不到劉正洋的口供,所以我便在民間散布這個消息——”

他停住,看向傅青淮,好像在讓她繼續。

傅青淮便接話道:“是因為你知道嶧山乃裕王兵器鍛造之地,所以想一石二鳥,借由嶧山的特殊性導致民間傳聞盛起,從而讓裕王在緊迫感中露出馬腳,找出扳倒他的證據。

“你更多的是要扳倒裕王,幫我隻是順便,甚至利用了此案,是也不是?”

“裕王想借由嶧山的特殊性隱藏,那我將計就計有何不可?你的案子既然有用,那我幫了自己又幫了你,有何不可?”

傅青淮鼻翼翕合,牙齒控製不住地緊咬,“那讓我穿女裝,說什麽去踏青,也都是你故意的?你為什麽要這樣?”

“裕王殺了我母親,你說為什麽?”

傅青淮喉間發緊,擠出聲音,“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裕王是我爹的?”

是甄氏毒發出事那晚,自己坦白的,可是他又是從什麽時候就開始部署這一切了?

“我早有懷疑,直至吳濤被抓那日,阿二來東廠求助後去了裕王府,我才確定。”

傅青淮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有些呼吸不過來。

如此回想起來,就是從那日起衛作然再也沒有在她麵前說過裕王不是。

原來他那麽早就已經知道,自己是他殺母仇人的女兒!

衛作然穿回了大氅,他低著頭係帶,口中並未停止,“青淮,每個人都有秘密,我理解你瞞著我,可我為你放過了裕王,裕王甚至還敢留在京中,你可知他若出現,我是什麽下場?”

他頓住,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似有些無力的垂落,“我為你,放過了他——在我隱忍了二十多年,為了一舉將他踩死而費盡心血殫精竭慮之後,我放過了他!你是怎麽對我的?”

最後一句,衛作然失控地低吼出聲。

傅青淮忍不住牙床碰撞。

眼前這個人比她以為的更加智多近妖。

麵對這樣巨大的溝壑,傅青淮就算知道衛作然做的這一切已經足夠為她著想,也難免忍不住害怕。

這樣的人若是不再愛她了,她會有什麽下場?

“因為馮瑞說的狗屁,你不信我!”

衛作然緊咬牙根,轉身要走。

“昨日我生辰,你在哪?”

傅青淮問。

“我在哪?我他媽的在卑躬屈膝奴顏媚骨地討好皇家人,你以為我在做什麽?”

傅青淮跟衛作然認識這麽久,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過,好像被人掀開了遮羞布,惱羞成怒。

這讓她難以抑製地有些心疼。

“你冷靜一點,既然今日我們已經對彼此完全坦誠了,索性就拋開所有一次說個清楚,往後——”

衛作然猛然打斷她,“你說這話就是還不信我,我看你要冷靜一點,好好想想你能做你的傅青天,我到底付出了多少!”

門被打開,寒風侵襲。

衛作然一閃身離開這裏。

“衛作然!”

傅青淮急急奔出去,然而已經沒了人影。

她站在門邊,雙目無神大腦空白。

本以為今日是她被辜負,可是衛作然坦白了這麽多,卻叫她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就算被騙,也真的太過分了。

可傅青躍沒殺人,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馮瑞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衛作然說得沒錯,她需要冷靜一點,好好梳理這兩年發生的一切。

快要過年了。

但是衛作然再沒回來過,傅青淮也從未要求過要去另外的地方。

年前最後一日上值。

傅青淮試探著對馬夫道:“我要去盞香堂。”

“是。”

傅青淮微愣,“你們不攔我?”

“主上吩咐過,往後大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去哪就去哪。”

聽見這話,傅青淮心裏沒來由的一痛。

“他什麽時候回來?”

“抱歉,主上的行蹤屬下不知。”

到了盞香堂,傅青淮將準備的好年禮帶了過去。

詹二娘很歡喜,“大人還拿什麽年禮?哎,最近生意忙,我都還沒準備好大人的,真叫人不好意思!”

傅青淮心裏藏事,笑意也就不那麽明朗,“無妨。”

詹二娘見狀,疑心她不開心,便說:“大人,再過兩日我便備禮送去您府上,屆時您別嫌棄就好。”

“真的不必。”

“要的要的!大人千萬別跟我客氣,我跟小芙這條命就是大人的!”

傅青淮勉強笑笑,實在沒心思說別的,便道:“我今日來其實是想問你,馮瑞有沒有為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