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生辰

“我本也不是為求感激。”

甄氏歎息一聲,“你重感情,此事還是同你祖父說一聲,也免得他們心裏對你有氣。”

“不能說。”

“為何?”甄氏皺眉,“這事要不說,家裏不得安寧!”

“若傅青躍死了,傅家上下卻好像沒發生過一樣,別人會懷疑的,屆時此事定然有人會查。”

甄氏聞言一愣,“是我思慮不周。”

一頓,甄氏疼惜道:“到頭來,是我兒抗下這一切。”

“無妨,此事早晚真相大白,祖父和二叔會理解我的。”

甄氏低下頭,“你往後沒有必要對傅家這般盡心盡力,總歸、總歸不是傅家人。”

“母親別說這話,我就是傅家人。”

甄氏猛然抬頭,“你跟裕王鬧矛盾了?他往後不會不管你吧?”

傅青淮眼睫如振翅欲飛的蝶,幾瞬落於平穩,隨後笑道:“母親想什麽呢,一切都好,隻是我既然在傅家,又怎麽好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就是有恩情,一個傅青躍也已經報完了!”

傅青淮臉上掛著無奈的笑,“母親總還在傅家不是?還有我那些姐妹……”

“唉……早知小時候就把你送去裕王那裏,現在也是個富貴閑人,何須勞心勞力,還有性命之危!”

傅青淮剛要說話,聽見腳步聲便閉嘴。

轉頭一看,是傅錦溪開門進來了。

傅錦溪微愣,“你們都盯著我做什麽?”

甄氏先笑,“聽見動靜了唄。”

“哈哈,”傅錦溪關好門,“我去問過了,快上菜了。”

“我覺得姐姐比以前還爽利些,是因為開了書局的緣故?”

“那是自然,”傅錦溪走過來,自然地替母親和弟弟斟茶,“我這書局除開賣些從前的書,還加印了許多話本,其中以我原創,妹妹們潤筆的最為受人喜愛,今年過年,我必定得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甄氏虛虛抬手,點了她鼻子,“瞧你,有了點兒本事就飄了,還不是沾了你弟弟的光?”

“哎,母親!可別這麽說,都是二姐有本事,那話本又不是我寫的。”

傅錦溪連忙去給甄氏捏肩,“母親說得都對。”

她轉臉朝傅青淮笑,神情認真誠懇,“如今書局發展得不錯,卉姐兒她們在籌備新書,我似乎也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了,這一切都有賴於弟弟,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你好母親跟姊妹才好。”

傅青淮說不了什麽,笑笑便了。

吃罷飯,傅青淮便將車上的香都叫母親拿回去,又先一路跟著傅家馬車回去,見母親跟姐姐進了傅家門,這才安心回去。

今日是她生辰。

回去的路上,傅青淮便開始幻想衛作然會在家裏等她,並不需要準備什麽,兩人隻要一起吃碗麵,沙包在腳上磨蹭撒嬌……

這樣的情景就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馬夫將她送回南薰坊的院子,便離開。

傅青淮走進去卻有些失望,沒人等她。

一開門看見沙包慵懶地躺在地上等她,傅青淮的臉上這才有了些許笑意。

沙包一翻身,在她腳邊慢吞吞地繞來繞去。

傅青淮擔心踩到它,便幹脆一把將沙包抱起來,“又重了。”

正要回屋,卻看見桌上有張紙——今日繁忙,屋內有禮物,早歇勿念。

字跡潦草。

傅青淮忍不住失望地耷拉下肩膀,抿起了唇。

是挺忙。

進了內屋,便看見桌上放著一個卷軸。

傅青淮把沙包放走,有些失落地走過去,對這個禮物並沒有什麽期待。

打開一看,心頭煩悶卻減少幾分。

這是一張美人圖,但是並沒有臉。

美人身上穿的衣服,梳的發髻,那一身裝扮不就是她那日跟衛作然一起去嶧山,穿女裝的模樣嗎?

往日湧上心頭,傅青淮也忍不住為這個用心的禮物而感到高興。

沒料到衛作然還有這個繪畫本事。

那日衛作然親自替她梳妝打扮,她確實是很開心的。

門外有人叫她。

“傅大人,主子吩咐了要給您煮一碗長壽麵,現下麵已經煮好了。”

“你們誰餓就吃了吧,我在外邊吃了回來的。”

“可是主子——”

“我飽了,去備熱水。”

門外再無聲息。

傅青淮將畫卷珍而重之地同自己寫的話本兒一起鎖在櫃子裏,轉頭卻去了之前存放女裝的地方。

夜空中繁星閃爍,街道上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

衛作然從空中落下院子裏,臉色比尋常更冷,隻能從繃緊的太陽穴看出帶著不顯山露水的忍耐。

當他目光轉向二人睡的主屋,整張臉都柔和下來。

他的寶貝應當看見留的字條了。

沒敢燃了蠟燭,衛作然摸黑去了房裏。

床頂的夜明珠仍舊散發著淡而柔和的光芒,可是**卻空無一人。

衛作然下意識拔刀,心頭湧上無法克製的恐懼。

身後有腳步聲,他猛然轉身。

“衛——”

傅青淮愣住,看著刀氣斷發,散發著幽幽寒芒的刀鋒距離她不過幾毫,後怕的大幅度喘息起來。

衛作然停住了呼吸,緊忙將刀收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心顫地將傅青淮擁入懷中,“我以為是歹人將你帶走。”

身前是愛人的溫度,傅青淮好受許多。

感覺到抱著自己那人渾身發顫,她便徹底輕鬆下來,“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該叫了你才出現的。”

衛作然不動神色地深吸一口氣,這才鬆手看她。

這一眼愣住了,他這才發現原來傅青淮穿的女人衣裳,正是他畫中那般。

“好看嗎?”

傅青淮從後怕中脫離,甚至還對衛作然轉了個圈。

“比世間任何女人都要美。”

傅青淮嬌嗔道:“誇張!”

說罷她不自然地摸了下頭發,“你梳的發髻我都不會,隻好披著,跟這身不搭是不是?”

“沒有,”衛作然輕言細語,“我寶貝穿什麽都好看,不是衣裳襯你,而是你襯衣裳。”

誰不樂意聽好聽的話?

傅青淮笑完,記憶襲來。

她看著衛作然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這身衣裳,“你方才說的話,我母親也說過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