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訓婢
“你會不會掃地啊？這兒這麽多落葉，怎麽就掃不幹淨呢？”
吹緣叉著腰站在庭院中，對著一手拿掃帚的宮女厲聲嗬斥。
她仰著腦袋，上下打量幾眼，哼笑一聲：“你不會還以為自己是高人一等，養尊處優的大宮女吧？醒醒，要不是咱們娘娘好心收留你，你現在還在雜役房挨鞭子呢！”
那挨罵的正是被厲寒酥帶回攀月宮，成了下等宮女的卿容。
卿容好歹曾經是嬪妃身邊的大宮女，如今被這樣對待，也隻是低聲下氣地認錯，不敢反駁一句。
“動作利索點！不然，小心我和娘娘告狀，把你扔回雜役房去！”吹緣說著，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卿容的腦袋，不懷好意地湊到她耳邊道，“聽說之前那個雜役房的管事是個手腳不幹淨的變態？你以前那個主子就是被他害死的吧？”
卿容聞言猛一抬頭，眼睛直直地看向吹緣。
吹緣被她嚇了一跳，緩過神來更是生氣地罵道：“你還敢瞪我？你！”
說著，便揚起手掌。
卿容隻是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然後，卿容眼看著一隻素手牢牢握住了吹緣的手腕，纖細卻不可撼動。
厲寒酥將吹緣的手甩到一邊，冷聲道：“你在做什麽！”
吹緣被直接摔到了地上，趕緊跪下：“娘娘……”
厲寒酥看了眼呆愣愣望著自己的卿容，回頭又問一遍：“本宮問你，你在做什麽？”
“奴，奴婢……”吹緣支支吾吾，“這卿容不好好幹活，就知道偷懶，奴婢在管教她呢。”
“管教？”厲寒酥冷冷地看向她，“管教宮女是掌事大宮女的職責，有你什麽事？”
吹緣咬住下唇，不敢吱聲。
“清輝。”
“奴婢在。”
厲寒酥眼神鎖在吹緣身上，一邊對清輝道：“你是我攀月宮的大宮女，合該你來管教其他人。現在你來說說，吹緣犯了什麽錯？”
清輝不苟言笑地上前，一字一頓道：“不受宮規、言語汙穢、行為粗魯、越俎代庖。”
“該怎麽罰？”
“掌嘴二十，罰跪三個時辰。”
“就按你說的辦，然後降為三等宮女。”
“娘娘！不要啊娘娘！”吹緣頓時驚慌不已，趴在地上抓住厲寒酥的裙角，“奴婢知道錯了，求娘娘原諒奴婢吧！”
“吹緣，”厲寒酥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失望，似是歎息了一聲，“本宮給你過機會了……”說完，她抬腳便走。
“娘娘！”吹緣趴在地上，心中預感這次厲寒酥恐怕是徹底對她失望了。
她心中不禁有些後悔，但更多的是恐懼和不甘。
“娘娘，您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吧！”
厲寒酥停下腳步。
吹緣頓時眼中燃起希望，她膝行著上前，欣喜道：“奴婢就知道娘娘舍不得……”
“卿容，你來掌嘴，結束了再來回稟本宮。”
厲寒酥頭也不回地淡聲道，然後抬腳離開。
“是。”卿容默默行禮，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吹緣，嘴角勾起快意的笑容。
厲寒酥回到內室，撐著頭歎了口氣。
清輝知道她心中不好受，溫言勸道：“娘娘可是心疼吹緣？”
厲寒酥搖搖頭。
“上次將她禁足宮中，本以為可以約束她一些，沒想到她竟拿其他宮女作威作福，娘娘已經縱容她許久了，這次是應該給她些苦頭嚐嚐。”
厲寒酥緩了臉色，放下手道：“本宮真不是心疼她，隻是覺得可惜……”
“可惜？”
厲寒酥沒再言語。
她看著麵前打開的係統界麵。
她的【勢力】信息中，吹緣的忠心度已經降到了45%，還在不斷下降中，呈現出危險的紅色。
而對於吹緣的描述，除了伶俐機智、巧舌如簧，還有心比天高、愛慕虛榮。
這說得實在貼切。
吹緣是厲寒酥到了京城厲家後厲家主母胡氏撥給她的，據說本是厲靜舒的侍女，為此厲靜舒還很是不高興了一段時間。
後來相處了一段時間，厲寒酥雖然覺得吹緣有時性子太直，有時說話沒分寸，卻本性不壞，到底留在了身邊。
待入宮時，厲寒酥本隻想帶清輝，奈何吹緣一再請求，便也將她帶上了。
誰知一入宮，宮中的繁華富麗就徹底迷了吹緣的眼。
後宮祥和的表麵下，是人人捧高踩低，尊卑鮮明的天堂地獄。
吹緣跟著厲寒酥，進宮後一路順風順水，多得是奉承厲寒酥之人。不過數月，就將她染成了如今這般仗勢欺人、尖酸刻薄的樣子。
也不知究竟是她本性暴露，還是近墨者黑。
厲寒酥閉了閉眼，將宮女信息繼續往下滑動，停在了卿容的界麵。
上麵對於卿容的描述是小心謹慎、能屈能伸、果斷勇敢、忠貞不渝。
都是十分好的品格。
厲寒酥自她入攀月宮以來一直在觀察，發現她雖被降為三等宮女，仍然老老實實地做事，毫無怨色。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會殺了自己的主子？
厲寒酥回想了一下，突然靈光一閃。
既然楊玉嬈是卿容殺的，那麽雜役房管事會不會也是卿容殺的？
若當時是卿容險些被管事侵犯，突然暴起殺了他，也是可能的。
至於楊雲嬈……厲寒酥猜測是因為怨恨。
楊雲嬈這人兩麵三刀，自私自利，為了自己出賣侍女這種事她絕對做得出來。
如此一來，知道真相的卿容一時憤恨殺了兩人，再偽造成一樁醜聞，自己逃脫嫌疑，一切就說得通了。
應該就是這樣！
厲寒酥無法從宋桂或卿容口中得知真相，但她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推測得已經八九不離十。
如此一來，當卿容痛快地扇了吹緣二十個巴掌，心情舒暢地來回稟時，莫名覺得厲寒酥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似乎有些，傾佩？
卿容壓下心中的疑惑，乖巧地給厲寒酥行禮：“奴婢參見娘娘，多謝娘娘方才搭救。”
厲寒酥擺擺手：“你來攀月宮也有幾日了，可還適應？”
卿容低著頭：“娘娘和其他人都對奴婢很好，奴婢感激不盡。”
“你以前是大宮女，本宮知道讓你一直做三等宮女委屈了你，隻是楊氏先前犯錯，雖與你無關到底是個汙點，本宮不好將你提拔太快。”
卿容當即表態：“娘娘，卿容能在這裏尋到個位置已經很滿足了，不敢奢求更多。娘娘是將卿容救出雜役房的恩人，若娘娘有什麽需要卿容做的，卿容定全力以赴！”
一番話，既擺正了自己的姿態，不卑不亢，不爭不搶，又向主子表明了忠心和感激，叫人聽了心裏舒坦。
厲寒酥聞言不由露出笑意，身後的清輝也臉色溫和不少。
“本宮知道了，明日起你也不用掃地了，先跟著清輝吧。”
“多謝娘娘，卿容定盡心盡力！”
“是。”清輝也應聲道。
待卿容退下，厲寒酥對清輝囑咐道：“我讓卿容跟著你，不是讓她向你學習，而是你要多學學她。”
“她跟在楊氏身邊多年，對宮中規矩比你熟悉得多，你要仔細學著些。”
清輝明白了厲寒酥的意思，認真地應下。
“可是娘娘，”清輝有些猶豫，“這個卿容，娘娘是要收為己用嗎？她以前的主子也不是個好人，奴婢擔心……”
“這也是本宮要你學的。”
厲寒酥勾起唇。
“楊氏做了那麽多壞事，卿容身為大宮女不可能不知道。然而龔氏的大宮女被抓進慎刑司受刑而亡，卿容卻好端端地活到了現在，你覺得是什麽原因？”
“這……”
“卿容這人城府深著呢，你且學學她如何為人處世，會對你有所好處。”
“是。”
厲寒酥不知道的是，她觀察卿容的同時，卿容也在暗地裏揣測著厲寒酥。
宓嬪，這就是少主選擇的新棋子嗎？
卿容垂下眼眸，心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