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醜聞

卿容借著夜色躲藏在拐角處,縮著肩膀,緊盯住不遠處的配房。

突然,她看見一個瘦削的人影悄然走出。

卿容趕緊上前兩步,聲音發澀地喚道:“少主!”

宋桂身形一頓,瞟了眼四周,閃身躲入暗處。

“你怎麽過來了?”

他的目光沉沉,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威懾。

卿容敬畏地低下頭,輕聲道:“少主,如今奴婢隨麗嬪娘娘去了雜役房,不知下一步……”

“那個女人已經無用,舍了吧。”

卿容一愣:“少主原本不是打算將她收為己用,扶持上位作為咱們後宮的助力嗎?”

“計劃有變,我已有了更合適的人選。”宋桂神情冷淡,“況且她自作聰明,兩麵三刀,本就不堪大用。”

他看了眼卿容,突然問:“你如今在雜役房,可有受到苛待?”

卿容下意識握住手臂,勉強笑道:“多謝少主關心,那裏的管事貪財,奴婢塞了錢,得了些通融,不算難過。”

宋桂點點頭,沒再多問。

“你且忍耐幾日,等有機會,我會設法將你救出來。”

“奴婢不要緊的,”卿容連忙搖頭,偷偷抬眼望了宋桂一眼,又迅速垂下,“隻是奴婢身在雜役房,許多事情幫不上忙,難免擔心少主。還望少主自己多保重,別,別太勉強自己。”

“我有分寸,若無事你就回去吧。”

宋桂說完,不再看她,抬腳就走。

卿容站在原地,癡癡地目送宋桂,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收斂表情,悄悄離開。

深夜的雜役房漆黑無光,本就破敗的屋舍在一片寂靜中顯得陰森瘮人。

卿容和曾經的麗嬪楊雲嬈就住在這裏。

楊雲嬈自然是不願住十幾人的大通鋪,初來時打罵著要卿容去和這裏的管事說。

卿容給那閹人塞了不少銀子,千祈萬求才換來一間住兩人的小破屋。饒是如此,楊雲嬈仍不滿足。每日垂淚哀歎,還做著哪日晟帝接自己回去的美夢,不願幹活。

管事到底忌憚楊雲嬈曾經是嬪妃的身份,不敢對她揮鞭子。就是苦了卿容,不光白日要做兩人的活,還時常被其他人欺負,少有不慎便是一頓劈頭蓋臉的鞭子。

這樣的日子,卿容已經忍耐了多日,都是為了少主的計劃。

卿容輕輕推開門,剛走進就發現床榻上空無一人,楊雲嬈不知去了哪裏。

她心中一咯噔,轉身就要跑,卻被一個肥碩的身影猛地撲住,伸手**。

“嘿嘿,小美人去哪了?叫爺爺好等!”

油膩惡心的聲音傳入卿容的耳朵,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躲閃,一邊叫喊:

“你放開我!來人啊!快來人!”

“哈哈哈,你喊吧,看有誰會來救你!”

房門開著,兩人的糾纏聲傳出老遠,屋外卻始終一片寂靜。

不是沒人,是所有人都在裝聾作啞。

沒人敢來救她。

卿容死咬著唇,屈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她認得這個聲音,是雜役房的管事。他白天總是在她身邊轉悠,用惡心猥瑣的眼神盯著自己,還時不時出言調戲,顯然不安好心。

隻是卿容沒想到他如此大膽,竟敢夜闖房間。

危急關頭,卿容腦中靈機一動,威脅他:“我家娘娘馬上就要回來了!你再不鬆手,小心娘娘去陛下麵前告你一狀,要你掉腦袋!”

“哈哈哈哈!”

誰知那管事聞言大笑:“你以為你那娘娘會來救你?”

“老實告訴你,就是你家娘娘把你送給我的!她想出雜役房,可一個有罪的庶人怎麽能出去呢?我就給她說,她想出去就得讓你陪我一晚上,沒想到她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怎麽可能!

卿容一愣,忘記了掙紮。

娘娘怎麽會如此對她?

“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人,你的主子不要你咯!”

管事趁卿容不注意,一把抱起她就往**扔,然後急不可耐地撲了上去。

“啊!!”

管事捂住自己的脖頸,踉蹌著後退幾步,嘴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目眥盡裂地瞪著卿容。

鮮血沿著他的指縫流出,滴落在地匯成一小攤。

卿容癱坐在**,手裏緊握著簪子,雙眼失神地喘著粗氣,星星點點的血跡濺在她的臉上,顯得詭異可怖。

管事張了張嘴,什麽話也說不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卿容舉著簪子,呆坐了許久,突然回過神,飛快跑去將門關上。

她慢慢蹲下身,抖著手探到他的鼻下。

沒氣息了!

卿容一下跌坐在地,捂住口中的尖叫。

這下怎麽辦?

要是被人發現,她鐵定會沒命的!

她下意識地想去找宋桂幫忙,可才打開一條門縫,就發現剛才還寂靜無聲的其他屋子有了動靜。

有人從屋中探出頭來張望,卻到底沒膽子過來。

不行,不能出去。

卿容關上門,心思急轉。

片刻後,她翻開楊雲嬈的櫃子,取出一支漂亮的金簪,然後走回管事的屍體旁,一發狠,將簪子深深地插了進去。

她又拿來楊雲嬈的外衣,撕下一塊衣角塞入管事的手中,自己披上破碎的外衣,將頭發扯得散亂,最後從屋子的後窗翻了出去。

楊雲嬈此時正待在管事的房間裏。

雖然她對閹人的房間嫌棄至極,奈何今時不同往日,隻能暫且忍耐。

管事可是答應自己了,待過了今晚,就給自己安排機會出去。

隻要能見到陛下,自己哭上兩聲,一定能得到陛下憐惜,攏得聖心。

到時候,就是她重回後宮之日!

楊雲嬈撫摸著自己嬌美依舊的臉頰,一邊暢想著美夢,一邊忍不住輕笑。

這時,門突然打開了。

楊雲嬈嚇了一跳,轉頭便看見卿容衣衫淩亂,披頭散發地站在門口。

她臉色慘白,死死地盯著楊雲嬈,仿佛一條前來索命的厲鬼。

楊雲嬈渾身打了個寒顫,站起身,遲疑地喊道:“卿容?”

她怎麽會來這?

難道管事沒得手嗎?

楊雲嬈心中慌張,語氣裏不禁透露出心虛:“你,你這麽晚了來這做什麽?”

“那娘娘這麽晚了,在這裏做什麽?”

卿容麵無表情道,一邊走進,反手合上門,一步步向楊雲嬈逼近。

楊雲嬈被嚇得連連後退,仍虛張聲勢地提高聲音:“本宮找管事有事!你……”

“娘娘若是想讓其他人都知道,你半夜在這兒,還可以再大聲些。”

楊雲嬈立刻閉了嘴,眼神亂飛。

“嗬,娘娘果然和管事有不可告人的密謀。”

“卿容!你放肆!”

楊雲嬈端著主子的架子,低聲嗬斥她。

卿容卻一改以往的懼怕之色,眼露嘲諷:“放肆?看來娘娘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她伸手狠狠地將楊雲嬈推到地上,在她驚恐的眼神中彎下腰,一字一頓地說:“你現在是庶人,而我是清白之身。

“楊雲嬈,你,遠比我低賤!”

“你!”

“我念在多年情分,本想著救你一命,沒想到你會如此待我。”卿容聲音輕得幾乎自言自語,“少主說的沒錯,你確實自作聰明、兩麵三刀……”

“什麽少主?你在說什麽?”

楊雲嬈神情慌亂。

她見卿容眼露凶光預料到不好,正要放聲呼救,就被卿容一把掐住了脖子。

“咳!放,放手……”

楊雲嬈麵目猙獰,死命扒拉著卿容的手,隻換來更大的力道。

卿容兩手青筋暴起,牙關緊咬,眼睛不眨一瞬地盯著楊雲嬈漲紅泛紫的臉,一心至她於死地。

漸漸的,楊雲嬈的掙紮越來越弱,最終渾身一鬆,沒了呼吸。

卿容扔下她,邊重重喘氣,邊忍不住勾起嘴角,心中無比暢快。

沒心沒肺、背信棄義的賤人,就該這種下場!

反正少主也用不上她,解決了正好!

她緩緩神,迅速將身上被扯爛的衣服換到楊雲嬈身上,又在她脖子、身上製造出不少抓痕,掐痕,儼然一副被人褻瀆摧殘過的模樣。

最後,她用一卷被席,將楊雲嬈的屍體卷了起來,趁著深夜無人,將被席拖了出去。

翌日,兩個宮女路過荷花池,忽然看見池中浮著什麽,走近一看,竟是一具泡得腫脹的女屍。

兩個宮女被嚇得不輕,趕緊跑去通知了管事。

女屍被打撈起,經宮人檢查發現,竟是剛被貶為庶人,進了雜役房的前麗嬪楊雲嬈。

晟帝得知此事大為震怒,下令徹查。

趙千秋也趕來,在一旁安撫著晟帝的情緒。

“陛下,”全賢帶著手下宮人進來,“剛才雜役房的人來報,發現雜役房管事死在了楊氏的房內,脖子上還插著楊氏的簪子。”

晟帝猛地抬頭:“這又是怎麽回事?!”

全賢也是滿頭大汗,不知該如何說起,便一時支吾起來。

“回陛下,”

一個跪在全賢身後的內侍沉聲回答道:“奴才們剛才去雜役房,想要搜查楊氏的房間,一進去便發現雜役房管事倒在地上,身前滿是鮮血,脖子上插著一支金簪,是因為金簪插入氣管,氣絕而亡。”

說著,他雙手高舉起一塊白帕,裏麵包著那支還帶著血的金簪。

晟帝讓人將金簪呈上細看,上麵雕刻著雲紋雀鳥,點綴著寶石、珍珠,絕非一般宮人所有。

趙千秋也看到金簪,咦了一聲:“這不是楊氏的簪子嗎?”

見晟帝望過來,趙千秋繼續細說:“這簪子當年楊氏進宮時就戴著,臣妾還誇獎過。據說是她母家專程從江南請來匠人為她打造的,造型別致精巧。陛下你看,這雀鳥含著的珍珠可是能轉動?”

晟帝伸手輕輕撥動簪子上的珍珠,果然能轉動。

就在這時,那個回話的內侍又道:“奴才向和楊氏住在同屋的侍女卿容詢問過,這確實是楊氏的簪子。”

插不上話的全賢忍不住扭頭撇了他一眼,神色莫測。

“你是說,是楊氏殺了管事?”晟帝問他。

“回陛下,是的。”

“你如何確定?”

“因為奴才等人在那管事的手中發現了一塊衣服碎片,正是楊氏身上所穿的那件,而楊氏身上亦有不少掐痕和抓撓的痕跡。”

深夜、嬪妃的房間、管事、撕碎的衣服和抓痕。

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答案呼之欲出。

四周一時陷入了沉默。

晟帝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他的眼底蘊含著風暴,半晌才問道:“全賢,他說得可是真的?”

全賢跪趴在地上不住地淌虛汗,聲音發顫:“回陛下,確,確實如此。”

“混賬!”

晟帝將金簪狠狠地擲到地上,指著全賢撒火:“你既然都知道為何不說?!難道朕不問,你就打算瞞著嗎?!”

全賢隻得一個勁地磕頭,勸晟帝息怒,一邊在心中叫苦,這種後宮醜聞讓他如何開口,生怕晟帝一發怒砍了所有知情人的腦袋。

晟帝發完火,看向全賢身後那個始終垂著腦袋,不卑不亢的內侍,緩和了語氣問:“你叫什麽名字?”

內侍抬起頭,露出姣好的麵容和一雙瀲灩的桃花眼。

他麵容平靜,毫無懼畏地對上晟帝的眼睛:

“回陛下,奴才名叫宋桂。”

“宋桂,朕命你三日之內調查完此事,可做得到?”

宋桂幹脆利落地俯下身:

“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