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九娘一說這話,六娘和蘇昕也附和。杜氏也笑道:“親兄弟明算賬,才是長久之道,也要把我們也算進去才對。”
孟彥弼嗬嗬道:“兄弟姐妹間是要算清楚才行,像我家的錢都是我娘的,我娘的錢還是我娘的,那就不用算了。”頭上立刻又吃了兩個毛栗子。
六娘笑得臉都疼了,今天看來二哥是豁出去要把大伯和大伯娘的底都兜翻天。
眾人大笑著紛紛點頭稱是,趙栩也笑著答應了。商議了一番後,定下來有月俸的每月出一貫錢,領月錢的出五百文。社長和副社長也各出一貫錢。到了蘇昉這裏,蘇昉卻堅持要出一貫錢:“我雖然沒有月俸,可我娘卻留給我許多產業,比孟二哥,六郎太初你們的月俸可要多出不少來。”九娘覺得合理,大力讚成。蘇昕更是連聲說好。
跟著蘇昕和六娘又推舉了算術極好的九娘負責管社裏的錢和賬目。眾人皆無異議,九娘也不推辭,爽快地答應下來。
趙栩趕緊取了他和阿予的兩份錢交給九娘,笑道:“阿妧!仔細收著!要是少了,我們可是要賴著吃定你一輩子的!”
眾人哈哈笑著紛紛將錢取了交給九娘。
九娘也笑著將錢都點清了,交給玉簪:“你可要仔細些收好,萬一少了,千萬別聲張。我可養不活這許多哥哥姐姐們。咱們隻偷偷賴著大伯娘和六姐就是。她們最心疼我,保管會替我悄悄地補上。”眾人又大笑起來。
孟彥弼又開始忙著算計社日裏吃哪家喝哪家玩哪家了,頤指氣使地指派陳太初,又低聲下氣地問杜氏,能不能把範家小娘子一起請出來蹭吃蹭喝蹭玩。雖說又吃了兩個毛栗子,可四個妹妹卻求了杜氏務必下帖子,八月初十邀範小娘子一同玩耍。杜氏隻能點頭道:“那得讓你們二哥再出五百文才是!”
九娘一本正經地數著孟彥弼依依不舍遞過來的五百文:“啊呀,又來了個嫂子要養活了。”
六娘已笑倒在杜氏懷裏。杜氏伸手輕擰了一把九娘的小臉:“叫你嘴貧!”
趙栩看著九娘臉頰上立刻泛起的一塊紅,就想起四年前在孟府家廟裏和九娘初見的情形。小小的她被自己捆成個小粽子。她那肉嘟嘟的小臉被自己一指頭戳下去,就是一個小渦,會微微泛白,很快彈起來才又變成粉色。趙栩隻覺得手指頭直發癢,看了看九娘麵前盤中的好些果子,吸了口氣扭過頭去。她現在可不會再拿果子撒他一頭一臉了吧。
翠微堂裏,梁老夫人聽貞娘輕聲說完事情經過,沉著臉看著滿麵淚痕的七娘。程氏懊恨得不行,自己也是被兄長要登門的事情擾亂了心神,竟然稀裏糊塗讓她做了這麽件糊塗事,闖下大禍。
梅姑跪了下來請罪:“都是老奴辦事不力,惹得七娘子生氣,還請老夫人責罰老奴,饒了七娘子。”
梁老夫人看了看程氏:“你怎麽也這麽糊塗?!阿林再怎麽樣,也是七娘的庶母!要是出了什麽事,她就是一個不孝不仁,讓九娘又怎麽和她相處?”
程氏剛才已經看過林氏,的確刮擦得厲害,有些嫩肉都翻了開來。她隻能硬著頭皮上前道:“是媳婦糊塗,適才接到兄長的帖子,說明日要來家裏。因為那阮玉郎和侄子的事,我心裏亂糟糟的,又想著她也就是去看一眼,應承了不翻動,還有梅姑陪著,這才由得她闖了大禍。”
七娘哭叫起來:“阿妧她隻當我是傻子!燕王殿下送了那麽多東西給她,肯定是喜歡她!她卻不告訴我!心裏還不知道怎麽笑話我呢!怪不得她要跟著六娘進宮!”
程氏嚇得腿都軟了,趕緊死死拽住她,捂住她的嘴。
梁老夫人端起茶盞,淡淡地問:“原來你還真的是在肖想燕王殿下。”
七娘一愣,低下頭去死死抓住程氏的手,哭聲就小了許多。
程氏紅了臉,哀求起老夫人:“娘!都怪媳婦管教不嚴。她還小,不懂事。求娘讓媳婦回去好好管教她。”
梁老夫人抬了抬眼。程氏頓時不敢再說。老夫人淡淡地道:“就算是燕王殿下喜歡了阿妧,就算是阿妧也喜歡了殿下,就算是她不告訴你,就算她要跟著六娘進宮,又和阿姍你有什麽幹係?”
七娘怔住了,止住了哭。程氏也呆呆地看向老夫人:“娘?我可是答應了陳家的!”
老夫人看著程氏道:“的確是要怪你,你將她寵成這樣,滿心滿眼隻有她自己,日後吃苦的也隻會是她自己。”
老夫人又看著七娘道:“阿姍你年少無知,心裏要喜歡那個郎君,盡管喜歡,正大光明大大方方的喜歡,誰會笑話你?誰敢笑話你?這汴京城裏三月三,七夕節,元宵節,多的是互訴衷腸的郎君和娘子,也多的是羅帕無人收的娘子和簪花無人要的郎君。你三姐當年鍾情你三姐夫,也不曾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可若因為那人不喜歡你喜歡了別人,你就要恨上別人,這般麵目可憎,任哪個郎君都會畏而遠之。”
七娘待要爭辯。老夫人卻又道:“別說阿妧年紀尚小,心裏沒人。她那樣的容貌才情,有人喜歡她,難道是她的過錯嗎?你這般嫉恨交加胡作非為,是恨別人喜歡她,還是恨別人不喜歡你,還是恨自己不如她?”
七娘被問得呆住了。她不如九娘嗎?她生氣的是這個嗎?不,不是的。眼淚汩汩地留下來,又鹹又澀。
老夫人轉向程氏:“阿妧庫裏的東西哪一樣不是經木樨院的手的?宮裏賜下的東西你木樨院敢不收還是敢退回去?我翠微堂都不敢,怎麽,聽香閣敢嗎?”
程氏低聲回道:“媳婦不敢。”
老夫人歎了口氣:“兩位殿下和阿妧共過生死,情誼自然非同尋常。你們可見過阿妧主動攀附過一分一毫?她都懂得安守本分,不癡心妄想。可阿姍你呢?白日做夢,徒留荒唐。”
程氏趕緊道:“是阿姍錯了,她知道自己錯了。還請娘手下留情。”
老夫人又問七娘:“你又是從哪裏知道阿妧庫房裏有翡翠簪子的?”
七娘含淚不語。
老夫人歎了口氣:“是你四姐說的?”
老夫人閉了閉眼睛,苦笑道:“一大家子人,你們小孩子之間,吵吵鬧鬧,都不是什麽大事。這些年,看著阿姍你似乎長進了,知道些分寸了,誰成想還是這樣?還有阿嫻心眼小,愛挑事。你們以為阿妧是討好你們才忍著你們,才對你們好的?她不過是不計較而已。老三媳婦你當過家,也知道頂著這個孟字,一年要打發多少麻煩?能用錢和氣打發的咱們也就都打發走了。能一個好字了事,誰會費神去計較那點芝麻大小的得失?北海之鯤何須在意蜉蝣?天上的雄鷹何須在意燕雀?阿妧她是把孟家放在心頭上,把我放在心頭上!她是不忍心婆婆我一大把年紀,還要去操心你們那點見不得人的姐妹意氣之爭啊!君子好譽,小人好毀!木樨院能太太平平這幾年,是因為有君子在啊!”
七娘怯怯地抬起眼,看向老夫人。程氏更是又氣又恨,伸手擰了七娘一把:“你從小到大哪次做爆仗不是被她點的!你就不長長記性!”
這時呂氏帶著慈姑進來,她剛去木樨院看過了林氏。一見程氏母女這個樣子,就皺起了眉頭。這才太太平平了幾年?前幾天因為四娘的破事害得六娘要進宮,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庶女,就是送給吳王又怎麽了,卻害得她那麽好的女兒要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受苦一輩子。今天這個七娘又闖私庫,施暴庶母,傳到外頭去,孟家百年清名毀於一旦,家裏的小郎君們和六娘也跟著聲譽受損,就是自家郎君也免不了被台諫彈劾。這木樨院簡直就是整個孟家的爆仗,不知哪一天就要爆,平白讓她們也跟著擔驚受怕吃苦遭殃。
慈姑低聲稟報:“許大夫說不能包紮,隻能等著結痂,已經用了藥,就是恐怕會留下疤痕。”林氏自進府就跟著她,幾十年來磕磕絆絆,這幾年總算太平享樂了,不料一朝飛來橫禍,竟有容貌損毀之禍。慈姑自責得厲害,這些年她看得真切,九娘待林氏和十一郎親近得很,寶貝得很,真不知道如何向九娘交待。
程氏頭皮一炸,七娘也渾身一抖,這時才真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
翠微堂裏靜了半晌。老夫人斟酌了片刻後道:“貞娘,你將七娘送去家廟,先跪六個時辰。明日起禁足在木樨院裏一個月。既然她這些年的書都是白讀了,日後學裏也不用再去了,留在家裏好好學好本分和安分吧。明日開始就請出家廟裏的錢婆婆做她的訓導婆婆罷。”
七娘不禁魂飛魄散,掙開程氏,撲上去抱住老夫人的腿:“婆婆!婆婆!阿姍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婆婆求您讓我回學裏去,我跪多久都行。阿姍真的知道錯了!我去給林姨娘說對不起,我去跟阿妧說對不起!婆婆!——”
程氏急得不行,卻無計可施。
天色已漸沉。從裏瓦出來,桃源社眾人殷殷道別,相約初十那日一早在陳家見麵。
趙淺予牽著九娘的手還不肯放手:“記得回去讓你姨娘趕緊給你做一身騎裝!我是紅色的,要不你也做紅色的?沒剩下幾天了可來得及?”
九娘笑著說:“阿昕要做鵝黃色的,我和六姐回去商量了再定。”
六娘興致勃勃道:“咱們四個都得選鮮豔些的顏色,阿妧這次可不許總穿那麽素淨了。”
孟彥弼趴在馬車的車窗外在和車裏的杜氏說話,聽到六娘這句回過臉來說:“那也未必,有一回我看見聖人穿了一身銀白的騎裝,也好看。”
趙栩在她們邊上有些心不在焉,他微微抬頭看著不遠處的鴿群,來來回回高高低低地飛著,忽地一聲鴿哨,鴿群在那烏瓦粉牆之上盤旋了幾個來回,倏地沒入一戶人家去了。
他不經意地說道:“對了,前些時給阿予做了兩雙小馬靴,多出些皮子也沒用,明日讓人送到孟府去,你們姐妹倆正好做兩雙馬靴。”
趙淺予笑道:“是的是的,要不是六哥提醒,我都忘了,就算我們騎裝顏色不同,靴子也能一樣!”
六娘九娘也不客氣,笑著向趙栩道謝。
幾人正說著話,從瓦子裏又湧出許多人,笑著四散開。一個小郎笑著跑過來,眼看就要撞上九娘,玉簪剛要去擋,那小郎卻已被一隻大手拎了開來。
“爹爹——爹爹——!”小郎被趙栩的隨從拎離了地,兩隻小手和兩隻小腿在空中亂蹬。
一個郎君趕緊過來,拱手對著那隨從笑道:“真是對不住,犬子衝撞了貴人。”
九娘回過頭,帷帽下也看得見那孩童一雙極漂亮的大眼瞪著自己,兩腮鼓囊囊的,一臉的不服氣。不由得柔聲笑道:“不礙事的,孩子而已。是咱們擋住道了,還請將他放下來罷,別嚇到他了。”
趙栩帶了人上來隔開他們,點了點頭。隨從將手裏的孩童送到那郎君手裏:“下回看仔細些。”
郎君又行了一禮,刮了刮那孩童的臉蛋:“讓你慢一些吧?下次就罰你沒有糖吃!”一把將那孩童扛到肩上,笑著遠去了。
行到遠處,阮玉郎笑著問:“如何?爹爹說你撞不到那個姐姐吧?”
大郎疑惑地問:“我要是慢慢地走過去呢?還有這個姐姐真的很美嗎?”
阮玉郎大笑起來:“下次你再試試看。隻要肯用心思,總能做成的。這個姐姐還真的很美。走,買糖去了。”
大郎高興地笑起來,抱著爹爹的頭,調皮地撕下他唇上的兩撇胡子,放在自己鼻子下比了比,又問起方才藏舟之術的奧妙來。
孟府四人和趙栩趙淺予道了別,上了馬車,打道回府。孟彥弼在車窗外說:“今日出門太早,等初十啊,咱們去州橋夜市吃個夠再回家!”六娘笑著脆生生地應了聲:“好!”
九娘想了想,忽然覺得剛才那個郎君的麵容聲音似乎有些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二門口慈姑一見九娘,就紅了眼眶。
一行人匆匆進了木樨院的東小院。
林氏躺在屏風後的藤**正哼唧著折騰著,手也在動腿也在動。十一郎正坐在床前和她說些什麽。一見九娘六娘和杜氏來了,林氏就要起來行禮。
杜氏趕緊吩咐寶相:“快讓你家姨娘好好躺著。傷成這樣還起來做什麽。”
六娘一看也嚇了一跳。林氏左臉上七八條紫紅的新傷猙獰得很。
十一郎和杜氏以及姐姐們見了禮,就退到屏風外頭去。九娘坐到床邊,輕輕握住林氏的手,細細看了看,柔聲安慰她道:“沒事的,你別怕。好在銅鑰匙都是圓頭的,擦破了皮而已。我馬上寫信給公主殿下,討些宮裏的祛疤藥膏,記得嗎?那藥極好的。”林氏出了口長氣,繃緊的手腳才放鬆了下來,眼睛也不霎地看著九娘。
九娘笑著把臉湊近她:“以前我摔破了嘴,比你這個可傷得還要厲害呢,肉都翻開來了。看,現在一丁點疤痕都沒留下。就是傷疤長好的時候會很癢很癢。姨娘你可千萬忍著別去撓,要不我可要讓寶相姐姐把你的手綁起來哦。”
林氏原來滿心火燒火燎的,又看不見自己的臉。身邊的人都一副“你好可憐,你以後可怎麽辦呢”的神情,十一郎也是憂心忡忡地開導了她許久,什麽女子無貌也是德。放屁,她這輩子什麽長處也沒有,就隻有一張臉好看還有生了九娘和十一郎。要是這臉毀在七娘子手裏,仇也不好報,怨也沒有用,接下去幾十年怎麽辦?難道一輩子都不照鏡子了?聽了九娘這番話她才安心了不少,不好張開嘴說話,隻眨巴眨巴大眼睛,抬了抬下巴。
九娘笑著側過臉給她看:“你看!阿妧我好不好看?”
杜氏和六娘扭過頭忍著笑咳了兩聲,這樣的禍事,也隻有九娘還能輕描淡寫地化解。
林氏眨眨眼,點點頭,又抬抬下巴。九娘全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長得像你嘛,自然好看的。”又牽了她的手在自己嘴唇上頭按了按:“放心,你不是一直說要讓這肌膚更嫩嗎?等傷疤脫落了,那新的皮啊,可嫩了。你摸摸我的,是不是比邊上的還要嫩?”
林氏點點頭,眼睛裏開始霧蒙蒙的,這時候她心裏的委屈勁兒才湧上來,捏緊了九娘的手還是想說幾句。九娘笑著搖頭:“啊呀,姨娘你可得少說話。我讓玉簪也給你做一個我以前那個帷帽。沒人的時候,別戴著,還是得讓這傷見見風見見光,好得快些。”
九娘轉向終於鬆了口氣的寶相說:“寶相姐姐,可要麻煩你看著我姨娘,別讓她吃辣的,那些顏色深的都不能吃,還請姐姐辛苦些了。”
寶相紅著眼睛屈膝應了,趕緊端了茶盞過來:“姨娘先喝幾口水吧。”
九娘將林氏扶起來,要了把細長的銀匙,舀了茶水一口口送入林氏嘴裏。
杜氏和六娘放了心,就先告辭。十一郎陪著九娘送了她們出去,再進了屋內,一看自己姨娘脖頸裏兜了塊帕子,正吧嗒吧嗒著大眼睛一臉期盼的模樣,一點也沒剛才的煩躁了。
十一郎歎了口氣很不是滋味地說:“姨娘?我也好歹勸了你一個時辰吧?你那頭甩得跟個撥浪鼓似的,紙帳都要給你摳爛了,還踹了我好幾腳。九姐這才說了一盞茶的功夫,你就——”跟個得了肉骨頭的小狗似的。這是不敬之語,十一郎自動咽回去了。
九娘瞪了十一郎一眼:“你那張嘴,會說勸人的話嗎?是不是說什麽留了疤痕也不要緊?”
十一郎撓了撓頭,說道:“七姐還在家廟裏跪著呢,聽說不能再去學裏讀書了。還聽說明天開始家廟裏的錢婆婆要做她的訓導婆婆!”
林氏忽地打了個激靈,將絲被朝上拉了拉,搖搖頭。
不準進學?錢婆婆?看來婆婆是真的發怒了。可是,還不夠啊,動什麽都行,動我都無所謂,不能動我姨娘,不能動我十一弟啊。恐怕要對不住婆婆的一番苦心了,這木樨院的太平,我孟妧,我九娘,我王妋不想要了。
九娘歎了口氣,替林氏將帕子取了下來:“姨娘啊,我跟你說過吧?錢財乃身外之物。她要去看就去看,要拿就拿,又有什麽要緊?你這些血啊皮啊美貌啊,可比我庫裏的東西珍貴多了。你這人啊,才是最要緊的,知道嗎?這次吃了虧,日後可要記得。那些沒了不要緊,你,才是最要緊的。記住沒有?”
林氏點點頭,心裏美滋滋的。那些宮裏的寶貝都不如自己這幾條小傷要緊呢。慈姑說得對,九娘子心裏啊,可寶貝自己這個姨娘呢。自己定要好好地養傷,別讓她擔心。哪像四娘子,這幾年別說體貼她的姨娘了,平日和阮氏說話眼睛都看著別處,連自己這樣的腦子都看得出四娘子不樂意和她姨娘見麵。
九娘又叮囑了幾句,帶著慈姑和玉簪回了東暖閣。本要給趙淺予寫信的,估摸著這信送到宮裏恐怕就得三天,便改了主意給陳太初寫了一封討藥的信,讓慈姑親自送去修竹苑交給孟彥弼。又寫了張食單,列了些收傷口的湯水,讓玉簪取了一貫錢來,連著單子送去木樨院的小廚房交給管事娘子。
九娘摒退侍女,取了鑰匙,拿起盞紗燈,獨自進了後院。天色已昏暗,薔薇花香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