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沈佳燁被打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僅是在一線城市裏,路上車流、地鐵天橋、商場寫字樓都是擁擠的,每一個人每天都要跟不可計數的陌生人擦肩而過,卻從不會為了誰停留。

梁雲川與顧唯有過短暫的交集,於她而言,他是當年一個普通的朋友,於他而言,她是自己最初的悸動。但失去了她,他的人生也並未止步不前。他們朝著各自的軌跡快速前行,遇到更多的人,去愛,去擁抱,去親吻。

他曾以為,他們永遠不會再見。

時過境遷,當他再看到她的名字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無端地想起了她的姑姑曾對自己講過的話,靜坐許久,內心無比震顫。

那天明明是舟山小雨放晴之後的好天氣,在梁雲川看來,倒像是憑空一聲悶雷打過,擊中了他寡淡的過往,和被掩埋的初心。

原來緣分,真是如此妙不可言。

顧唯不會知道,那個時候她伸出手對他初次見麵,梁雲川難得的有些情緒波動,連手指都不自覺地緊了一下。她如他所料的一樣不記得自己了,不過沒關係,他後來想,他還記得她就好了。

而現在,顧唯被梁雲川簡單地一提醒,終於回憶起來一些。她尚不知曉梁雲川十二年前的心意,隻開口誇他:“梁總,你記性也太好了吧,居然還能記得我一個旁聽生的名字,對不起啊我完全沒有印象了,所以我去報告的那一天,你就知道我是誰了?那你怎麽不說呢。”

“我得給你施壓,如果真要敘舊,我怕我會對你手下留情,不忍心那麽嚴厲。”他說的是實話。

“果然是奸商。”她忍不住打趣:“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會修輪胎了嗎?”

“還是不會。”他騙她:“也許我一直在等一個蓋世英雄駕著五彩祥雲從天而降來幫我修輪胎。”

顧唯止不住地笑。

他們重新上了車,在島的另一端邊緣,顧唯看到了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蒼勁有力地刻著幾個字“臨夕島”,她注意到末端有一個名字,應該是題字的人—楚欽。

她把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問道:“這個楚欽是那位著名的書法家,同時也是國內的軟裝大師嗎?”

“是他。”

“所以這個島裏的設計都是他做的咯。”

梁雲川頗為無奈:“不,他覺得我提的要求太多了,不情願幫我做島嶼設計,隻肯提幾個字。為了這件事情,我半年都沒有理過他。”

原來有錢人也不是無所不能。

他們回到住處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整座島與世隔絕一樣安靜。吃完晚餐,兩人去樓上看電影,這是一間小型的影廳,挑了部千禧年的香港片,是顧唯選的,她對內容並不深究,隻是喜歡電影的插曲。

“你知道嗎?這裏麵一共五首曲子,三首都出自林凜之手,對了梁總,你知道林凜嗎?他是一個出道很久的香港歌手。”

“我知道。”他不僅知道林凜,他還知道她非常喜歡林凜。

顧唯一定同樣不記得,她在交大那會兒,課休中途很喜歡聽歌,有一次梁雲川忍不住問她在聽什麽,她把MP3拿到他麵前,塞了一個耳機到他的耳朵裏,像分享至寶一樣向他推薦。

他一回到宿舍就下載了所有林凜的歌,此後的日子裏,反反複複地聽了很多遍。

人生有時就是這麽一言難盡。

齊安居喜歡林凜是因為梁雲川,梁雲川又是因為顧唯。

因為某個人形成的喜好,不自覺地成了自己的習慣,烙印一樣,印在了各自的身上。

他突然想到之前齊安居打過來的那一通電話:“對了,林凜要在舟山開演唱會了,一起去嗎?”

“是嗎,什麽時候?”她眼睛一亮。

“月底。”

“如果我們不忙的話,我當然想去。”

他隨即表態:“那天我不會讓你忙的。”

等回到房間,梁雲川給郝群打電話,讓她記得訂兩張票。郝群猜到老板是想跟顧唯一起去,猶豫數秒還是添了一句:“梁總,昨天齊小姐也打給我,問我您月底的行程。她提到想約您去看演唱會。”

“告訴她我有其他安排。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幫她順便訂票,不過要離得遠一些。”

“好的。”

他們第二天一早就離島。老莫送他們上了遊艇,顧唯跟他道謝:“謝謝你的照顧,我昨天很開心。”

梁雲川臨走時對老莫說:“我之後會把你的聯係方式給顧小姐,下次她想帶朋友過來可以直接聯係你,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老莫忙應了下來,清楚梁雲川不是輕易說這種客套話的人,顧唯在他心裏一定很有分量,這樣毫不介意地分享島嶼使用權,還是第一次見。

他們回程的時候,還不清楚沈佳燁那邊出了事情。

沈佳燁一行人是早一天就回六橫的,一路上任秦陸怎麽跟她嬉皮笑臉地搭話,她都不理他,隻是靠在座椅上睡覺。

船快靠岸的時候,沈佳燁接到了公司保安室的電話,她有些奇怪,沒想到保安跟她說:“沈小姐,這裏有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先生想要找您,那位先生說一直打不通您的電話。”

“打不通我的電話?”沈佳燁一下子就有數了,她為了陳天行不煩自己,自上一次通過話之後就把他給拉黑了。至於那位老太太,應該不是她媽,肯定是陳天行的媽媽。

她深吸了一口氣,知道該來的躲不了,於是跟保安講:“請為他們安排地方坐著等我,我一小時之內會回去。”

到了碼頭,郝群已經提前安排好大巴車等待著,車把他們送回到公寓樓,沈佳燁把隨行的行李放回房間,都沒來得及收拾一下就開車出去了。

秦陸之前在船上見她接了那通電話之後就神情凝重,心裏難免擔心,想了想還是開了車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沈佳燁到了公司,果然看到了她再熟悉不過的兩個人正坐在保安室裏等著,盡管跟陳天行走到了這一步,她還是喊了吳英秀一聲媽。

吳英秀一下子站了起來:“佳燁,你總算來了,我們可等了好一會兒了。”

她不想把這件事情聲張出去讓外人聽到,連忙對他們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帶你們去附近吃飯吧,有什麽一會兒再說。”

陳天行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三個人尷尬地上了車。

他們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廳,這裏人流量並不大,整個店麵都空落落的,她挑了一張角落裏的桌子坐下來,隨便點了幾道菜。

吳英秀朝著陳天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說幾句。

陳天行悶悶地開口:“我是特意來道歉的,當時的我是受人蠱惑,鬼迷了心竅,現在真的非常後悔。對你造成了傷害,我很愧疚,佳燁,一日夫妻百日恩,時間也過了這麽久,你消消氣可好。”

她隻當聽冷笑話,並不開口。

吳英秀跟著說:“我已經替你打過他罵過他了,如果你還是不解氣,我親自去把那個狐狸精收拾一通都行,可是佳燁,婚姻不是兒戲,說離就離了,媽這身體承受不了啊。”

“媽,我們之間的問題把您老牽扯進來實在是抱歉。關於這件事情,也許時間再久一些我可以原諒他,不過一定有個前提。”

“什麽前提?”這對母子異口同聲。

“婚現在必須要離。”

吳英秀也沉了臉:“可你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害他!至少等到他順利地升職了你們再慢慢折騰。”

兜兜轉轉,無非又是為了升職的事。

她不耐煩地喝了一口水:“我跟陳天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是誠信問題,我沒法跟他演恩愛夫妻。”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沈佳燁,你捫心自問,天行他是有錯,你就沒有錯了嗎,你今年都三十幾歲了,可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成天在外麵東跑西跑的,對家庭一點兒貢獻都沒有。女人的職責是什麽,傳宗接代!你呢,你做到妻子的義務了嗎?”

她怒極反笑:“傳宗接代?原來我在您眼裏就是這麽個工具,今天也算長見識了。”

“真要算起來,是你對不起他,對不起我們陳家!跟這兒裝什麽委屈,天行他有本事,是大公司的高管,身邊難免有女人對他奉承了些,哪幾個男人扛得住**了,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他都沒有要離婚,你倒較真兒了。”

吳英秀這些天心裏也不痛快,見自己親自登門道歉了沈佳燁都絲毫不領情,自然越發刻薄了起來:“天行這條件可不是你隨隨便便能找到的,現在最好想清楚了,可別以後悔不當初,求著哭著要複合。”

沈佳燁站了起來:“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麽陳天行品行這麽差了,敢情都是遺傳了您。我還有事兒,不陪你們在這裏丟人了。”

“你站住,跟這兒罵誰呐!”吳英秀一把拉住她,啪的一聲,一巴掌就甩在了沈佳燁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