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戳戳殺你
接下來的日子,阮凝香依舊日日提心吊膽,小心謹慎。
白天盡量和‘惡魔’保持距離,他在臥房,阮凝香就去院子裏和秀兒呆著,順便熟悉熟悉現在她所在的這個世界。
吃飯時,言子瑜沒碰的菜,她一口不碰。
晚上,阮凝香又自覺地多要了一床被子,倆人個蓋個的,堅決井水不犯河水。
倆人過了一段外人眼中所謂的‘如膠似漆’的甜蜜生活。
今日一早,阮凝香就被大當家的叫了過去。
剛進院,阮凝香就聽到一陣兒悶咳。
麵色清瘦蒼白的阮雅君正坐在院子裏的一棵葡萄樹下,用帕子掩了掩嘴角,“香兒過來坐。”
阮凝香腦海裏又浮現一些零散的記憶,甚至生出一些微妙的感情。
她走過去,坐在大當家身旁的木幾上,溫聲叫了聲,“娘”。
“新姑爺的腿傷怎麽樣了?”阮雅君問道。
阮凝香對於這個婦人,還是挺有好感的,不想讓她失望,便道:“扭傷而已,已經沒事了。”
“香兒。”阮雅君拉過阮凝香的手,“如今你已經成親,也算是個大人了,娘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阮凝香靜靜地聆聽著。
“屠三一心想要做大當家的,如今我還在,尚能壓一壓他的氣勢,如果哪一天,我沒了,他若是容不下你的話……,”阮雅君頓了頓,
“……你就和新姑爺下山,他的家裏人收了聘禮,那是娘給你們置辦的嫁妝,到時你們倆遠離這裏,跟他回京城,在做點小買賣,衣食無憂,沒有問題。”
阮雅君的手,皮膚鬆弛蠟黃,指腹上覆著一層厚厚的老繭。
阮凝香知道眼前的這位婦人,已經時日不多,居然還在為她謀劃操心。
可是她不知道,新姑爺的家裏人,估計也不是什麽真正的家裏人,老夫人的一片好心,恐怕要付諸東流了。
“娘。”阮凝香還是寬慰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阮雅君慈眉善目的笑了下,心裏像是藏著萬千淒苦,“你知道屠三為什麽忌憚我麽?”
阮凝香半解道:“因為我爹麽?”
阮雅君點了點頭,“因為理,更因為刀。理能服人,刀亦可服人。而你爹便是以理說服人,而我則是以刀製服於人。”
阮凝香似懂非懂地聽著。
“如果可以,我自然是希望你們能像我和你爹一樣,可以撐起整個山寨的職責。”阮雅君撫摸著阮凝香最近保養的白淨的手,語重深長地說道,“香兒,不管今後你的路怎樣,切記,刀都不能廢,關鍵時刻它比理更能保命。”
老夫人拉著阮凝香說了很多話,又教她學著慢慢管理山寨的事項。
阮凝香從大當家的那裏出來後,就一直心不在焉。
刀法不能廢,可是她不是那個阮凝香了,她是真不會啊!
愁人。
秀兒見她心不在焉地,叫道:“小姐。”
阮凝香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小院,“姑爺呢?”
“不清楚,新姑爺去哪都不喜歡人跟著,不過你放心,沒有小姐的命令,他出不去那道橋的。”
阮凝香自然是不怕他跑,也沒去找他,叫秀兒把她的刀拿了過來。
阮凝香獨自坐在院中,撫摸著刀身。
刀,名為‘春雪’,刀重無比,刀刃鋒利,泛著幽幽冷光。
也不知這把刀下有沒有過亡魂。
刀柄裏藏著刀譜,這個秘密隻有她和她娘知道。
刀譜上的一招一勢都充滿殺氣。
阮凝香試著揮斬了幾下,憑著肌肉記憶和她本身的舞蹈底子在,動作還算流暢,卻隻有招沒有勢。
幾個揮斬,就已經大汗淋漓,胳膊酸痛。
阮凝香隻能先努力將刀譜的招式記下來,將刀掛回了牆上。
快日落下山,言子瑜還沒回來,阮凝香也沒有出去找的意思。
秀兒坐不住了,又跑過來,“小姐,姑爺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得多關心關心姑爺才行。”
阮凝香望著眼前這位被言子瑜偽裝出來的漂亮外表,所迷惑了眼的秀兒,歎了口氣。
一路詢問,找到言子瑜的時候,他身著墨色錦袍,負手而立,站在淩雲峰的山崖邊。
迎著落日的餘暉,玄紋雲袖絞著黑色長發,被風吹的呼呼直響。
背影孤寂,阮凝香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還是在心裏謀劃著什麽。
殘陽如血,阮凝香仿佛看到那抹落日雲霞變成了濃濃火焰,燒紅了整片山,火海中葬送著無數猙獰的哭喊聲。
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靠過去,在背後推一把。
萬丈懸崖,滾滾江水,連個屍首都不會找到。
整個山寨,七千多條人命,也會因此躲過一場浩劫。
阮凝香不知不覺中已然靠近。
言子瑜突然轉身,睨了眼她的手,“夫人,鬼鬼祟祟在後麵幹什麽?”
阮凝香心頭一跳,忙將手指向了沉入江水中的半輪紅日,“看落日啊,這麽美的落日,相公不在看會兒了麽?”
“你喜歡你看。”言子瑜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扭身就走。
“不了,天黑了,山路不好走。”阮凝香急忙追過來,主動尋找話題,“相公是不是想家了,你要是想家裏人,什麽時候我陪你回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言子瑜像是煩極了她,下山的步子更快了。
最近幾日,阮凝香每天都要往大當家的那裏跑,回來還要抽空學習刀法。
她知道,在這個戰亂的年代,有時候,正如大當家的所說,刀比理更能保命。
而且,她真要是有宿主阮凝香的那份本領,自己的底氣也會足一些,說不定言子瑜也會忌憚她幾分。
手上的老繭磨破了,又起了一排水泡。
阮凝香剛坐下喝口茶,休息會兒,秀兒急匆匆地跑過來,“小姐,不好了,新姑爺和三大當家的在赤雲峰上……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