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手段

“沒錯。”

陳立看了肖城一眼,“目前為止無法將命案、走私集團,和文先生的清藍集團或是他個人聯係起來,更看不出有任何關係。雖然網上輿論鋪天蓋地不知道如何刮起來的,但確實和他本人沒有關係。

大概明天早上吧,案子總結的差不多了,我們就會對此召開新聞發布,這裏麵輿論爭吵太過,所以我們會對外公布調查結果。

走私偷渡集團的事,我們會一直跟進的。至於此次對於文先生公司的議論損失,我們也隻能抱歉了,但因田曉玲確實在他倉庫死的,他有責任配合警方調查。

網上那些謠言,如果文先生覺得損壞名譽影響生意,可以選擇報案,我們會找出散播謠言的人出來澄清,這一點我們也和文先生說了,但很奇怪他好像並不在意網上的事,拒絕了警方的提議。”

“他拒絕了警方的提議?他不想阻止謠言,這怎麽可能?”

夏夢不解,其實自從發生命案,文先生被帶到警局詢問,之後文濤的一係列操作就非常迷。

但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在警方公布案情結果之前,文先生從警局出來這中間的十幾個小時,文先生做了很多事,這就是商業天才和普通人的區別,然而事後,所有人知道真相,一片嘩然。

僅僅是這十幾個小時中文先生開始動手了嗎?不,也許在更早之前,也許文先生已經布置了很久,隻不過他一直在安城扮豬吃老虎,為的就是匍匐在黑夜裏,在黎明前的一刻將所有的絆腳石全都清除。

因為文先生沉默的態度,碼頭上的停運,都讓外界對文先生諸多猜測,幾乎像是坐實了那些流言,訂貨商毀約,撤資,安城分公司內部亂成一團,甚至影響到了南方總部,不斷下跌的股票,網民在拋售,連股東都在偷偷地變現,想快點脫離火坑。

然而沒人知道,文先生在偷偷地以別的名義收購這些散股,然後真相大白的時候,他一個華麗的轉身,從隻有百分之三十控股變成了百分之三十八。在頗有微詞的清藍元老麵前,更一步多了話語權,而這不是最主要的,關鍵誰都看出來了,從頭到尾他都在針對一個人,安城分公司和他對著幹的謝華天。

謝華天的父親謝老,曾是文先生爺爺,也就是文老爺子的左膀右臂,更是持有百分之九的股份,算大股東了,謝天華是謝家的老來得子,出生就被貼上聰明的標簽,今年不過四十八歲,謝天華卻是清藍的中流砥柱,是清藍當年在國內占據市場的大功臣,哪怕文濤從父親手裏接過清藍,在謝天華麵前也要自稱一句晚輩。

可以說謝天華是文濤徹底接手生意的一大障礙,他多年掌權,根基深不少人都聽謝家的,文濤不過是個三十歲不到,半路經商的少爺,早年還不在文家長大,不受當年文濤爺爺喜歡。這本身就被很多老一輩所不恥,文濤雖成了負責人,卻是被清藍排外的,並一度被架空,這些外界知道的很少。

但文濤到底是文家人,謝天華也隻能表麵對他客氣,心裏並不覺得文濤那一套對做生意對清藍有多大好處,幾次仗著長輩在會上給文濤臉色,文先生都沒有表現出不滿,甚至在提出到安城開分公司時,還是文濤親自去請謝天華坐鎮安城。

文濤伏低做小,扮豬吃老虎很多年,真的演技太好了。

謝天華從心裏瞧不起文濤,覺得文濤從小不在文家長大,學曆也不高,如果不是頂著文家兒子名頭,什麽都不是。殊不知他看不上文濤,是因為文濤想讓他看不上,文先生在安城晃晃悠悠看起來凡是親力親為,但經理們匯報他不過是表麵功夫,和女明星緋聞搞得滿城風雨,都讓謝天華極度看不上,覺得文濤不過就是個甩手掌櫃,爛泥扶不上牆。

謝天華卻不知文濤早就防著他了,也不知他自己私自利用清藍資源在外開皮包公司洗錢,和印尼的人合作做套坑文濤的事等等,其實文濤都知道。

但文先生就像是一直匍匐在黑夜中的豹子,謝天華都沒想過有人為了一個目的可以蟄伏這麽久。

外界傳聞文濤手段厲害,謝天華以為不過是吹噓,到自己身上才知文濤為了某個目的可以隱忍很久,一年,兩年,甚至更多時間,伏低做小裝作無知,裝作特意討好,可以到這種地步。

文濤故意讓碼頭停運,故意保持沉默,好像默認了有罪,公司內部亂成一團。因為文濤在警局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不少人心慌想趁清藍還沒倒台趕緊撤出去,謝天華也不例外,大家都是生意人,談不上什麽感情不感情,股市動**,如果不想辦法,股份縮水將一無所有。

所以在有海外集團拋出橄欖枝的時候,謝天華雖驚喜,可也謹慎調查過,但沒想過這個套早就做了很多年,隻等著有機會讓他上鉤,他出售了大部分股份,變現的錢直接投了東南亞他早半年就商談的項目,拿著套現的錢想要穩住價值,卻不想,連環套。

謝天華一向自負,他少時便在商場上混的風聲雨起,有文家保駕護航他大展拳腳,是業內的佼佼者。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折在一個自己瞧不上的小子手上。

投資的錢打了水漂,虧得一點不剩,這不是最主要的,關鍵他派到海外的人,沾了暗地的勢力,那邊向他索要綁架費,自己的小舅子,亡妻的弟弟生死未卜,最關鍵的是對方抓到了他們為了逃稅的暗箱操作,他甚至不敢尋求官方幫助。

隻能不顧親情,他自身都難保。無數的麻煩接踵而至,那些他以為不必在意的細節全都找上門來。

而他現在隻有少量股份,再無話語權,迫於金錢壓力,隻能把手裏僅剩股份也賣掉,可那之後他就再也不是清藍的人了。

謝天華才意識到這是文濤的算計,沒錯,就在以為碼頭出事,文濤一係列操作,這三四天裏,在警方通報清藍集團和案子沒有關係前的這三天裏,速度極快的連環套,謝天華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然而,錢財的虧空,惹上麻煩事,投資的連環套,這些都不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是當謝天華看到文濤的秘書出現在他家,帶著微笑,看起來和善又一臉痛心的和他說,看謝天華以前是集團的元老,文先生願意伸出援手,拉他一把,比別人高一倍價格收回他手裏的股份,甚至可以走渠道幫他和東南亞那邊協商救人,但要走官方,所以坐牢就是可能的了。

那一刻謝天華明白了,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文濤的圈套。他不敢深想,也許在文先生回國那一刻,在自己給他下馬威那一刻,甚至更久之前,文濤就計劃到了今天。

謝天華一向高傲,這種打擊是他無法接受的,但他不得不顧及家人和跟隨自己多年的手下,坐牢就坐牢,認栽。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他隻覺得胸口翻江倒海,疼痛不已。

可秘書卻笑著在他要拿筆簽字的一刻收了回去,意思是,給他多一倍的股份收購幫他平事都可以,但文先生有個附加條件。

秘書拿過院子裏狗啃得發亮的一根帶著臭氣的大骨棒,扔到謝天華麵前,“謝總,明白意思吧?”

謝天華心中震懾,他一下想起了,文濤回國第一次來他家拜訪,那時還在南方,謝天華想給文濤點下馬威,讓其在院子裏等著,半晌出來也沒有多看文濤一眼,而是拿著一盆大骨頭扔到自己愛犬的麵前,指桑罵槐的說著,“小東西聽話,若是你搖尾乞憐,我就養著你,別以為你吃得上肉,就是這房子的主人,做狗要認清事實。”

文濤當時沒有任何憤怒,甚至笑著和謝天華說話,這表現讓謝天華很舒服,甚至開始鄙夷,覺得文濤也不過爾爾。

謝天華詫異,他都快忘了的事,對方卻記了很多年,文濤是個瑕疵必報之人,外麵都那麽傳,謝天華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麽當初那麽自負了。

是文濤,文濤一直在給他傳遞這樣的信息,捧殺,讓他有一天忘記那是一隻會咬人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