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薇,你應該記得我才是你男朋友。”
感情一旦出了裂痕,自欺欺人這玩意最多隻能粉飾太平罷了,雖然我在感情方麵不敏感,但是也明白,我跟嚴寒之間出現的疙瘩已經不是一點點,而且這些疙瘩有日益擴散的勢頭。
下午,嚴寒過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背四級詞匯,貌似很早之前養成的習慣,遇上什麽糾結的難題,我就愛背這些密密麻麻的單詞。
嚴寒今天的臉色比昨天好多了,至少是一副平靜無波瀾的樣子。
“怎麽和邊疆一起去了你養母家?”嚴寒若無其事地扯開話題,語氣跟他的神色一樣,雲淡風輕的好像是不在意這件事一樣。
我玩弄著手中的原子筆,細長的筆杆在我指尖轉得飛快,直到“啪”的一聲,原子筆掉落在了地上。我撿起筆,淡淡道:“因為找不到人陪,所以麻煩了邊疆。”
嚴寒澀笑:“小薇,你應該記得我才是你男朋友。”
我反擊道:“我男朋友很忙的,他要陪其他女人,沒時間。”
嚴寒蹙眉,然後定眼望著我,好看的眼珠子仿佛要把我整個人吸進去,我慌忙轉頭,不想讓他看見我就快要奔騰出來的淚水。
“小薇……”
“叫我做什麽,想親近我啊?”我想自己還是要心軟了。
嚴寒抿嘴笑笑,拉過我的手:“小薇,我們別鬧了,好不好?”
我瞪了他一眼:“誰跟你鬧啊。”
我跟嚴寒算是暫時和好了,但是我跟他都明白,我們和好的基礎是彼此遷就,這種關係一旦再次破裂,或許就真的覆水難收了。
這世上,最折騰不起的,就是感情了。
第一次,我覺得邊疆長了一張烏鴉嘴,有些事,真像他說的那樣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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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盛泉在我回來的第三天從美國回來,家裏除了幾個掃地的傭人,就剩下我和他了,連平時話多的王媽請假回老家照顧坐月子的兒媳婦。大房子裏常常安靜得要命,如果夏悠在,或許還能聽聽她的琴聲。
我很奇怪夏盛泉怎麽舍得留夏悠一個人在海外接受治療,直到第二天我知道嚴媽媽在夏盛泉回來後也飛去了美國。
夏盛泉去美國,我無話可說。
但是嚴媽媽呢,這算什麽回事,王媽回老家照顧因為坐月子的是她的兒媳婦,但是嚴媽媽呢,夏悠是她看著長大的,夏悠是很討歡心,夏悠確實是她念想了很久的未來兒媳婦,但是這件事,讓我徹底無語了。
這事情弄得越來越糟糕,就像一隻脫了韁的野馬,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去牽嚴寒的手,也不知道當初我對嚴寒那些信誓旦旦的相信,會不會變成甩在自己臉上的一巴掌。
所以第一次,我在嚴寒麵前爆發:“真是好笑啊,嚴寒,你老實告訴我,夏悠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嚴寒搖頭。
我把書砸在他肩膀上:“我讓你去照顧夏悠,我讓你去照顧夏悠,不過恭喜你啊,不僅賺了個媳婦,還有多了一個胎死腹中的孩子……”
嚴寒皺眉,然後說:“對不起。”
我問:“你後悔不?”
嚴寒默了很久,還是說:“對不起。”
我冷笑:“你沒有對不起的地方,行了,我知道,是我自作自受。”
我不清楚嚴寒對夏悠的感情是處在哪種情感的邊緣線上,也不清楚他內心的道德線怎樣的高超,但是卻特別明白他話裏的這句“對不起”。
他是無怨無悔啊,既然這樣子,我又有什麽好指點他的。
我抬頭看他,冷抽了好幾下,才平定情緒:“嚴寒,夏悠柔弱,我知道你不想讓夏悠受傷害,但是,我夏子薇就一隻金剛嗎?”
嚴寒看向我,神情恢複到靜若止水,但是我真沒想到一個如此溫潤的少年,居然能說出如此傷人的話。
他說:“小薇,你別忘了夏悠是怎麽出事的?”
我愣了很久,久到能把夏悠出事的過程一幕幕都回憶一遍,是啊,我還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我把夏悠的孩子弄沒了,賠給她一個男人算什麽,我真他媽沒良心啊,我就應該在她出事後,第一時間把嚴寒牽到她手頭上啊。
我把雙手插進袋裏,指尖死命地挖手心裏扣肉,好像掌心傳來的絲絲疼意就可以克製住我胸口翻江倒海般的難受。
我立在距離嚴寒不遠處的二十公分,站得筆挺,仰頭看著他的麵孔,這張麵孔,即使閉上眼,我就能輕易地描繪出上麵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弧度,但是此時,我卻對它陌生的厲害。
“嚴寒,我們分手吧。”張口閉口,其實把這句話說出口,也不是很困難。
嚴寒望著我:“你確定自己說了什麽?”
我點點頭:“你去照顧夏悠吧,是我一巴掌把夏悠甩到樓下去的,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她肚子裏的孩子,我罪孽太深重了,像我這種惡毒的女人,死不足惜,但是我坐牢都怕,就更怕死了。你是我男朋友,你就代替我去贖罪吧,去照顧夏悠,千萬別顧及我感受而忙著兩邊跑,如果累壞了身體,我會有歉意的。”
“夏子薇……”
“都要分手了,嚴寒,你就把說話權給我。”我打斷嚴寒下麵的話,繼續說:“事情鬧成這樣子,我有一半的責任,但是你也知道我性子,死不悔改,老覺得夏悠這件事情過去,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嗬……今天,我算是大徹大悟了,你就快趁我良心未泯的時候快走吧。你要去照顧夏悠,可以啊,但是先把她的名份擺正了,別把事情弄得,讓他人說了閑話。”
說分手的這天,天氣出奇的晴朗,稀薄的暖陽給窗外的枯榮草木鍍上了一層金紗,美得很是蕭瑟。
“現在,我給你這次機會,等你終成眷屬後,我叫你一聲姐夫。”
在跟嚴寒在一起的時候,我執拗的這樣子認為我跟嚴寒能走一輩子,而事實證明那時我絕對是言情小說看多了。說句矯情的話,其實生命中,一個人的離開和進入都是簡單的事情。
跟嚴寒分手後第一天,我做四級模擬試卷,得了七十多分。
跟嚴寒分手後第二天,我繼續做四級模擬試卷,得了八十多分。
第三天,我得了九十多分,神奇得不得了。
在渾渾噩噩的三天裏,我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我的內心是無比強大和彪悍的,風花雪月的小事根本就影響不了我的精神狀態。
但是即使我的精神狀態再好,我身體素質卻不咋爭氣,在跟嚴寒分手的第四天終於跨掉了,也就是夏悠回來的那天。
夏悠回來是處理出國事項的,她說要重新開始學習和生活,重新開始做好自己。別問我怎麽知道夏悠的想法,因為她回來的第一天,就在樓梯口攔住了我。我因為怕控製不住自己這雙賤手再次把她推下樓,特別有準備地把手藏進袋子裏。
將近一個月後沒見,夏悠消瘦了很多,以前的毛線衫穿在她身上,有些空****的感覺,跟窗外的景象有點類似,都是蕭條美。
“聽爸爸說,你離家出走過?”
我搖搖頭:“出去走走而已,不算是離家出走。”
夏悠彎了下嘴角:“聽說嚴寒說,你跟他分手了?”
我愣了下:“挺可惜的,如你所願了。”
一個月後,夏悠無意間說傷人話的本事日漸強大,張口閉口“聽爸爸說”“聽嚴寒說”,挺刺耳的。
糟糕的寒假過去,要重新開始上學,我的信用卡一直被凍結著,因為跟夏盛泉開不了口,我苦惱於學費問題,生活費還好,可以自己賺,A大的學生出去當家教,一直都是搶手貨。
我覺得助學貸款特別適合我,但是它卻不適合夏家的女兒,除非夏家破產,不然我也拿不出那所謂的貧困證明。
開學這天,夏盛泉沒有去公司,而是愜意地坐在客廳看報紙。我提著行李包下樓時候,夏盛泉放下報紙問我:“要去學校了?”
我看了他一眼,似問非答地“哦”了一聲。
夏盛泉:“手續都辦好了嗎?”
我不作答,提著行李包出門了。
我身上還有幾百塊錢,是我從養母那裏回來用剩下的錢。大家都說負債會讓人存在身心壓力,我想到自己還欠邊疆那麽些錢和未繳納的學費,心口就揪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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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著行李一個人回到了學校,門衛阿姨好奇我那個狀元男朋友怎麽不來送我,我搖搖頭,連句“他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之類的話,都說不出口。
整理好東西,室友們陸續下樓吃飯,我習慣性坐在床邊打著手機遊戲,我問自己怎麽了,還習慣性地等嚴寒過來跟我一起下食堂嗎?
莫瑤回來,意外地給我捎來一份飯,我感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埋頭猛吃,吃著吃著,我又想到每次跟嚴寒吃飯的時候,他會把耐心地把菜裏的生薑給挑出來。
真是要命啊,跟一個人呆久了,如果習慣到根深蒂固了,即使沒有愛過,分開的時候也是抽筋剔骨般疼,何況嚴寒,這個我用了那麽多力氣去愛的男孩。
然後我斤斤計較地想到,嚴寒會不會也跟我一樣疼,如果沒有,有沒有我的一半,如果一半也沒有,四分之一呢。
晚自習,班長找我,特別含蓄地提醒我需要交學費了,班長人挺不錯的,還婉轉地告訴我班級有兩個貧困名額。
我說:“我沒有貧困證明。”
班長苦惱地說:“弄一張過來吧,內容什麽的,自己琢磨琢磨。”
我在心裏琢磨了下:“讓我考慮考慮。”
從教學樓出來,遇上莫瑤,她問我怎麽鬱鬱寡歡。
我說沒錢交學費。
莫瑤頓了下:“我卡裏還有些錢,要不先幫你墊著?”
我趕緊拒絕:“不用,我能自己解決?”
莫瑤歪頭問我:“你確定?”
我笑了下。
莫瑤走在我的旁邊,過了會,她說:“子薇,別跟你爸爸弄得太僵,如果我說他其實很愛你,你信不信?”
我頓時明白了些事情,扯了下嘴:“莫瑤,別告訴我,你對我那麽好,都是夏盛泉指使的。”
莫瑤愣了下,然後爽快承認:“是啊,你是我來A大接受的第一單生意,而我的客戶就是資助我到上大學的夏老板。”
我感到特別好笑:“跟我說這些幹什麽,告訴我夏盛泉是個好人?”
莫瑤見我一副無藥可救的模樣,不再說什麽了。
一個人回到宿舍,遠遠就看見在樓下等我的嚴寒,我當做看不見,從他身邊走過;嚴寒叫我,我當做聽不到。
我承認自己矯情到無可救藥,但是現在,矯情至少能讓我看起來有點自尊。
就這樣,嚴寒在我宿舍樓下守了一天是一天,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我還惡趣向地叫他一聲“姐夫”。
我心態糟糕到不行,覺得既然我不好過了,又怎麽能便宜了嚴寒。
但是人啊,往往就特別把自己當一回事,而我就是那種人的典型,我覺得自己的“瀟灑”退讓定會成為嚴寒和夏悠之間的一根刺。
但是事實情況又是怎樣子呢?
嚴寒來我樓下堵了我一個多禮拜,風雲無阻,每天報道一次,而我考慮要不要再犯賤原諒嚴寒那麽一次,我卻聽聞他要出國的消息。
嚴寒要出國,夏悠也要出國。出國好啊,鍍層金回來,大家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