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葬

慕九的身形一頓,麵無表情的轉身。

江雲姝看到了希望,渾身都爆發出力量,很快就跑到了慕九身前。

她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直接就撲進了慕九懷裏,然後躲到他身後,劇烈顫抖著把頭埋在他後背。

甚至沒有勇氣看一眼周永昌有沒有追上來。

周永昌遠遠看到慕九,立刻就刹住了腳步,不敢再上前。

慕九眉目帶煞的看著周永昌,從始至終,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周永昌還記得昨天那一刀,很忌憚他。

兩個男人對峙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周永昌咬咬牙,警惕著撤退。

這個姓慕的太強悍,等他準備充分,絕對要打斷這雜種的手腳,把他扔到糞坑裏麵沉塘!

這樣想完,周永昌轉身就跑了。

周永昌走後,江雲姝見久久沒有動靜,試探著,伸出頭看了一眼。

沒看到人,她才沒那麽害怕了。

慕九以為江雲姝還要回去伺候老娘,便冷冷道:“讓開,別擋我路。”

江雲姝聞言,頓時就繃不住了,她揪住慕九的衣服嚎啕大哭,“我娘……我娘死了,你能幫幫我嗎?”

“在這等。”慕九一愣,隨即愉悅了起來。

這女人她娘死了,豈不是不用再等三天?

......死得好。

嶽母真懂事。

他把柴火拉回家,原本是想江雲姝在原地等的,但江雲姝害怕,不敢一個人落單,於是一步不落跟著他。

兩人在前往江雲姝家的時候,天空中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不大,但漸漸的,也將兩人的衣服全部打濕。

慕九辦事向來簡單直接,看著錢秋荷的屍體,他問江雲姝:“埋在哪兒?”

江雲姝愣愣的站在旁邊,盡量控製自己不要哭出聲來。

她害怕慕九煩了她,母親連下葬都是問題。

隻不過,眼眶還是忍不住的發紅,“我不知道,村裏的地都有主人,我家沒有土地。”

慕九沉思了一瞬,把錢秋荷的屍體背起來,道:“走。”

江雲姝已經沒了主心骨,隻能是慕九說什麽,她做什麽。

臨離開家時,她拿走了錢秋荷寫給她的遺書。

多年前,村裏有個很有學問的老先生,錢秋荷悟性好,又愛學習,經常跑到老先生那裏讀書習字,漸漸的,老先生把她當關門弟子一樣教。

後來生了女兒江雲姝,她身體稍好的時候,把自己唯一的知識,又教給了江雲姝。

錢秋荷死前,撕了自己的麻布衣裳當作紙,火燒過的樹枝作筆,隻留下寥寥幾個大字。

“姝兒,娘不想再拖累你,娘走了,好好照顧自己。”

可憐的錢秋荷,她以為自己一死,江雲姝就不再為了她的病到處乞討。

可殊不知,她一死,江雲姝才是真正的舉目無親。

慕九買下的這個院子背後,有一塊地,是屬於他的。

他把錢秋荷背到自己家後麵暫時安置著,然後對江雲姝道:“在家等我,我去鎮上打口棺材。”

江雲姝有些受寵若驚,“那要很多銀子吧……我沒有錢還給你。”

她們這種破落戶,死後哪怕有一張破席子裹一裹,都是最高的葬禮規格,從來都不敢奢求,竟然能有一口棺材安身。

慕九沒理她,低頭挽了一根麻繩在手臂上,道:“別亂跑,周永昌不敢亂闖我家。”

江雲姝點頭,訥訥道:“謝謝你,你……路上小心一點。”

慕九走了。

江雲姝頓時像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跌坐在地上。

她失神的看著錢秋荷的屍體,忍不住用額頭,輕輕貼了貼娘親的臉頰,喃喃道:“你為什麽要做傻事,娘,你走了,我該怎麽辦呢……”

天黑時,慕九扛著一口棺材回來了。

他健壯有力,那麽重的木材,被他用麻繩固定在自己的肩上,就這樣來回走了二十裏地,硬生生從鎮上扛了回來。

江雲姝經常進山采藥挖菜,對木材熟悉,她能看出,這棺材應該不便宜。

上好的梨木,用料很足,雕刻工藝也很精湛。

如果不是慕九,她就算賣身葬母,也換不來這麽好的棺材。

雨一直沒停,慕九渾身都濕透了。

放下棺材,他隨手脫下上衣,一邊把雨水擰幹,一邊對江雲姝說:“今夜就下葬?”

江雲姝咬了咬嘴唇,點頭道:“可以嗎?”

她實在很怕周永昌再來糾纏。

那個人卑鄙無恥,什麽事情都做出來,她怕錢秋荷的屍體被損壞。

慕九點頭。

隨後從柴房拉出了一個木板推車,把棺材放上去後,又把錢秋荷放進棺材。

兩人冒著雨,用木板推車,把錢秋荷拉到院子後麵。

江雲姝想要幫忙,但慕九嫌她礙事,隻讓她拿一根鐵鍬。

到了地方,慕九選了個土質鬆軟的地方,開始用鐵鍬挖坑。

江雲姝雙眼含淚,慕九每下一鍬,她的心就疼一分。

她……現在沒有娘了。

挖好這個坑,慕九用了整整一個時辰。

江雲姝力氣小,也幫不上什麽忙,從挖坑到埋土,幾乎都是慕九一個人在忙活。

待壘砌一個小土丘,江雲姝徹底崩潰。

她撲進慕九懷中哇哇大哭,傷心欲絕。

慕九渾身都是泥漿和汗水,又黏又髒。

他下意識的想推開江雲姝。

但懷中那小小的人兒,哭得實在悲痛欲絕。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改推為抱,敷衍的在她後背拍了兩下,算是安慰。

江雲姝哭累了,抽抽搭搭的昏睡了過去。

慕九一直讓她靠著肩膀,手臂都酸痛了起來,結果低頭一看,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慕九一彎腰,直接把江雲姝橫抱起來,回了家。

江雲姝這兩天又驚又怕,內耗得不輕。

慕九剛把她放在**,江雲姝就是一驚,隨後緊緊的揪住慕九的衣服前襟,睡夢中也很驚慌。

潛意識裏,她生怕誰再離開她。

慕九低頭看了一眼,準備掰開她的手的時候,卻突然看見江雲姝的小拇指,以一種很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一看就知道,關節錯位了。

自己肯定是弄不成這個樣子,應該是被誰掰折的。

江雲姝把他揪得很緊,他走不開,想了想,幹脆脫了衣服。

這天一直在下雨,他們趁夜處理錢秋荷的喪事,現在兩人都淋濕透了,跟落湯雞一樣。

脫了自己的衣服,又三下五除二的把江雲姝也扒光。

然後他翻身上床,將就著在江雲姝身邊睡了。

半夜,江雲姝覺得很冷,迷迷糊糊中,總覺得身邊有團火爐一樣,很暖和,忍不住的往熱源處靠攏。

慕九本來已經快睡著了。

可身邊,一團柔軟的身體,卻不斷的往他身上蹭。

最後更是變本加厲,將腿直接搭在他身上,雙手也緊緊的抱住他,像條抱住獵物的八爪魚似的。

慕九是個男人。

他救江雲姝的目的也不幹淨。

現在這種情況,哪個正常男人能睡著?

早知道——讓她裹著濕衣服睡!!

最後的結果就是,小慕睜著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村兒裏麵就有雞公開始打鳴。

江雲姝猛然睜眼,入眼看到的就是一具赤身**的男軀。

慕九剛剛合眼,就聽到耳邊一聲尖叫。

被子也突然被人裹走。

他側頭,看見身邊的江雲姝坐了起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個頭都沒露出來。

江雲姝的聲音從被子裏麵傳出來,甕聲甕氣的,“你!你怎麽!!”

怎麽沒有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