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似箭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衛芫荽看。

她若不喝下眼前這碗黛青,今兒怕是隻能橫著走出七王府的膳廳。

“七王爺,這是高公公送來的東西。”衛芫荽看著眼前這個無情的男人,淡定地從衣袖當中掏出一個木盒子,放到桌上。

盒子上的龍紋,顯示這東西來自晏修的賞賜。

在打開盒子的一瞬間,晏深目瞪口呆——槿木。

一個和黛青藥效完全相反的稀有藥材。

他若強行將黛青給衛芫荽灌下去,顯然是在違背晏修的決策。

晏修一旦震怒,後果不敢想象,“王妃這是在威脅本王?”

衛芫荽搖頭,泛著寒光的眼眸,連多看一眼晏深,都覺得是在糟蹋裏麵的光,“不。我隻是在勸我的盟友,慎重決定而已。”

“可給你下藥的人,是皇後的人,跟本王有何關係?”話音一落,晏深端起桌上的黛青,強行灌入衛芫荽嘴裏。

速度快到衛芫荽壓根兒來不及做反應。

無情到如此地步,倒也是他七王爺的風格。

衛芫荽沒有說話,抬手擦了擦從嘴角流出來的黛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膳廳。

既然晏深無情,她為何還要有義?

……

從暗格中取出銀票,地契,以及已繪畫多日的菜譜,衛芫荽趁著天黑,從狗洞當中鑽了出去。

“小芫荽,來了。”笑著打開意蘊酒肆暗門的許多金,語氣篤定的打著招呼。

走上閣樓的衛芫荽,看著陌生氣息濃烈的綏安長街,拿過一旁桌上的桃花釀,坐了下來,“準備在你這兒住上幾日,可有什麽問題?”

在衛芫荽一旁坐下的許多金,笑得恣意滿滿,“小芫荽想住多久都行,這可是你的地盤。再說,多個人與我舉杯邀明月,我可是求之不得。”

能短暫地脫離七王府幾日,衛芫荽覺得也算是自由,“曹興騰那邊可有進展?”

“他的下屬收集了數張同樣的告示,想來應該是徹底地信了這件事。明日太醫院的人過去時,他肯定會打聽那幾味藥。裏麵有我們的人,安心等消息即可。”許多金邊說邊將一旁的糕點移動到衛芫荽手邊,方便她取用。

衛芫荽點頭,看著空中慢慢鋪散開來的月亮,突然想起離開江安長街,也有些時日了,“衛府那邊,近來可有什麽動靜?”

“二小姐的臉總算是痊愈了,這算動靜嗎?”頓了頓,許多金淺然一笑。

與衛菁菁相關的一切,都是衛府最大的動靜。

畢竟柳蓉這一生……不都是為了衛菁菁在奮鬥嗎?

而能攪動衛府這汪死水的人,非柳蓉莫屬……

“算。不出幾日,你就能在綏安長街看到她了。”衛芫荽篤定的說道,心中莫名的燃起期待。

畢竟衛菁菁那恨不得她死,卻又幹不掉她的憋屈模樣,還是極具觀賞力的。

兩人舉杯一笑。

……

七王府。

在芫荽閣將角角落落都找了一遍,也未看到衛芫荽身影的綠籮,著急忙慌地跑向故淵閣,“王爺,不好了!王妃不見了!”

坐在書桌前正回著信件的晏深,眉頭微皺地望向靳子實,“出去看看。”

一刻鍾後,靳子實回到書房,“王爺,府中沒有王妃的身影,屬下詢問了府中其他人,均無人看到王妃。王妃……似乎失蹤了。”

一個大活人,好端端的會在七王府失蹤?

晏深立馬放下手中的筆,與靳子實一道走出去。

黑燈瞎火的芫荽閣,令宴深的眉頭擰如麻花,“何時發現王妃不見的?”

桂枝一直被宴深暗中派去的人監視著,目前並未對衛芫荽動手。且芫荽閣依然保持著原樣,院內並無打鬥痕跡。

“王妃從膳廳回來後,差我去灶房端糕點,待我回來就不見了。”綠籮眼眶紅紅,甚是擔心。

離府出走四個字,立馬浮現進宴深腦海。

“去綏安長街的店肆問問,王妃有無入住。”

一個女子深夜在街上飄來飄去,肯定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而根據自己對於衛芫荽性子的推斷,宴深認為她不會如此苛刻自己。

“是!”

不料一夜過去,七王府的侍衛不僅沒有找到衛芫荽,甚至是連相關消息都沒有扒拉到一條。

這讓晏深更加確定,衛芫荽是自己離府出走的。否則不會藏得如此無跡可尋,和上次藏穆元嘉的手段有的一拚。

至於導火索,除了昨兒強行灌下去的那碗黛青,晏深想不到別的理由。

“繼續找,若是找不到提頭來見本王!”

七王府的侍衛幾乎全部傾巢出動,當然不會說是找衛芫荽,畢竟這樣過於打晏深的臉。

若他不灌下那碗黛青,哪有眼下這事。

可總要有個契機才對——找晏深的貓,香菜。

黑夜裏尋找一隻純黑色的貓,昨兒火把點得那麽亮,似乎也能說得通了。

隻是這個理由過於拙劣,傳言很快在綏安長街的街頭巷尾擴散開來。

“大半夜的七王府的人說是找貓,誰信!依我看……肯定是七王府被七王爺給趕出府了。”

“今兒都沒有看到衛芫荽出門用早點。”

“活該!這不是早晚的事情嗎?她怎麽配得上七王爺!”

“七王爺忍她這麽久,已經足夠給衛府麵子了。”

言語間的嘲諷與幸災樂禍,讓人誤以為他們才是這件事情的經曆者。

“這不是好端端的嗎?七王妃怎麽會被趕出來呢?”

“這誰知道,是不是她不要臉,又開始到處瞎勾引男人唄!不然還能有什麽理由?”

“這除了曹大小姐,誰也配不上七王爺!”

“可是都攆都攆出去了,七王爺還找她?豈不是有病?”

坐在意蘊酒肆閣樓上,聽著眾人編撰的不能自洽的謠言,衛芫荽眉眼彎彎。

是晏深不遵守契約在先,怪不得她離府出走。

一旦她離府的消息傳入宮中,七王府的門檻怕是要被人踏破。

既然晏深不讓她好過,那她當然也要給他找些麻煩事……

直到傍晚,依然是沒有衛芫荽的消息。

宴深若有所思的看著一直等候在門口的綠籮,“王妃平日裏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哪兒?”

綠籮如實回答,“意蘊酒肆。”

衛芫荽的廚藝宴深知,定輕易完爆意蘊酒肆的肆廚。

所以她當真是去吃東西的?

宴深有些懷疑,“王妃在意蘊酒肆有認識的人?”

可王妃若是和意蘊酒肆的人認識,那怎麽會還需要她去提前排隊?

並且很多菜想吃已有數天,眼下都還沒有吃到。

這哪是認識的樣子?

綠籮篤定地搖頭道:“王妃每次都是飯點去,用晚膳立馬回府,未曾和酒肆裏麵的任何人有別的接觸。”

宴深頓了頓,“你是如何確定的?”

“因為王妃……每次都是帶著奴婢一起用膳的。”

和主子同在一張桌子上用膳,這在七王府是沒有的規矩。

綠籮言語間的猶豫,是在害怕宴深因此責罰她。

卻不知道宴深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個上麵。

……

意蘊酒肆的燭火,已經熄滅。

站在門口的宴深,抬手叩門。

開門的是睡眼惺忪的小廝,“客官,我們打烊了,你明日再來吧。”

“叫你們掌櫃的出來,本王爺有事找他!”宴深拿出自己的令牌晃了晃。

小廝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瞌睡全無:他們酒肆是什麽時候惹上了七王爺?

“好好好,小的這就去。”

轉身消失在黑夜裏。

坐在廳堂中的宴深,仔細打量起意蘊酒肆來。

能在江安長街屹立幾十載的酒肆,品味的確是有區別於其他酒肆。

整個堂子並沒有過多的裝飾,隻掛了幾幅字畫作為點綴。

而那幾幅字畫宴深都認識,均出自綏安祖師爺級別的人。

想必酒肆是賺了很多錢,否則怎麽買得到那樣的珍品?

無奸不商,不無道理。

大門敞開的廳堂,突然一陣冷風吹來,涼得宴深像是剛從冰窟裏出來似的。

他等了至少已有一刻的時間,然而酒肆的掌櫃竟還沒有出現……

跑路了?

宴深起身,朝著後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