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深宮之中,步步皆懸崖
若僅是暨南安早些年的衣裳倒也無可厚非,重點在於先皇贈送的簪子。
簪子是先皇與暨南安的定情信物,是暨南安一輩子最為寶貝的東西。
但它現在插於衛芫荽的發髻上,不僅不突兀,甚至與她清雅淡然的氣質完美地合二為一。
仿佛這簪子,天生就是為它而生般。
宴深麵不改色地回答著宴修的問題:“兒臣進宮給祖母送粥時,祖母賜的見麵禮。今日進宮,想著要去探望祖母,兒臣就讓王妃穿上了。”
曹妗有配合她演戲的奴婢。
宴修有配合他演戲的侍衛。
而他和衛芫荽,自然也有。
暨南安搖了搖頭,語氣遺憾地感歎道:“哀家年齡大了,這衣裳和簪子,如今哀家撐不起它們的美了。”
語畢不等眾人回應,又開口繼續說道:“你們看這不正好和芫荽相搭嗎?若不是她的粥,哀家今日別說來金鑾殿了,怕是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
如此一解釋,賜予之事似乎也就說得通了。
衛芫荽會熬粥,並不稀奇。
是個人都可以踩一腳的大小姐,若不是能自力更生,這些年怕是早就餓死了。
可她熬粥的廚藝竟然能高過禦廚,高過綏安朝那麽多的名廚。
這其中可就不簡單了。
關鍵是這事,在這之前,整個皇宮中,都無人知曉。
衛芫荽隱藏甚好。
“太後能喜歡芫荽的粥,芫荽感到很是榮幸。”衛芫荽淺淺一笑,臉上並無半分驕傲自滿的神色。
這份謙遜在曹妗眼裏:
一個字——裝。
兩個字——心機。
三個字——綠茶婊。
她嘲諷的眼神,全然落入衛芫荽的視線裏。
“能令母後食欲大增的粥,一定很好喝,朕也想嚐嚐。”宴修看向衛芫荽,話語裏並沒有“不如你來露一手”,卻又滿是“那你露一手”。
衛芫荽落落大方,“那今兒的晚膳,芫荽來安排。”
言語間並未出現宴修預想的推脫和扭捏。
曹妗笑著,“那就有勞我們未過門的七王妃了。”
她刻意將未過門三個字咬得特別重,無非是在提醒衛芫荽注意自己的身份。
七王府既沒有明媒正娶,那麽一切就都是有變數的。
他們在座的這群人,捏死她如同捏死一隻螞蟻,所以千萬別太將自己當回事。
曹妗的那點心思,又怎麽逃得了暨南安的眼睛,“芫荽已入住七王府,沒有過門,難道是飛進去的不成?”
見暨南安向著衛芫荽,自己若是非要在她在場時爭得個輸贏,顯然就不明智了,“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畢竟可以捏死衛芫荽的場合可太多了,不差這一個。
“皇後什麽意思,皇後心裏清楚。哀家年齡大了,奉勸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皇後還是和善一些的好。”暨南安起身,意味深長地看著曹妗,隨即拍了拍宴深的肩膀,“待晚膳好了,哀家再過來。芫荽第一次進宮,人生地不熟的,淵兒可要好生陪著。”
看似隨意的叮囑,滿是提醒。
皇後在宮中人手眾多,宴深若不陪著,這壓根兒等不到晚膳,可能就會出人命。
“高喜,帶七王爺和七王妃去禦膳房!朕陪太後賞賞花。”宴修也站了起來,跟著暨南安一起朝著後花園走去。
高喜鬆了一口氣,“是!皇上。七王爺和七王妃,請隨我來。”
對於宴深和衛芫荽沒有說出洗地一事,高喜感到感激,否則皇後真讓他站隊,可是在要他的命。
一邊是丞相和將軍的權勢,一邊是欺君之罪,還有一邊是唯一有機會召喚出衛兵的衛芫荽。
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曹妗腦子裏的那麽簡單。
眼下她如此拿捏衛芫荽,指不定哪天就翻船了。
高喜得好好活著,畢竟這可看的戲,還多著呢!
不到最後,沒人知道笑到最後的人是誰。
偌大的金鑾殿,頓時隻剩曹妗一人。
他們一對比一對還和諧的背影,令曹妗感到怒不可遏,“走!去後花園陪太後和皇上,好好賞花!”
隻要臉皮厚,底氣足。
宴修沒有邀請她賞花又如何?
腳長在她腿上,自是想去就能去。
她倒要看看這衛芫荽能做出什麽樣的膳食來!
……
宴深略帶擔心地看了一眼衛芫荽,“可想好晚膳做些什麽了?”
若是今兒的晚膳不能讓眾人都滿意,皇後定會說太後的粥不是衛芫荽熬的,從而給個欺騙的罪名,完全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衛芫荽猶豫來一番,“缽缽雞和奶湯麵。”
又是兩個宴深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菜品,“好。”
麻辣鮮香的缽缽雞,配以清淡卻香味濃鬱的奶湯麵,簡直就是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天作之合。
進入禦膳房的衛芫荽,圍腰一圍,立馬進入烹飪狀態,“麻煩你將太後,皇上,皇後三人平日裏特別喜歡的食材,寫一份給我。”
見高喜和宴深竟陪在該女子身旁,女子身份可想而知。
再一聽話裏的意思,竟是給太後皇上皇後三人準備晚膳,禦膳房的人更是不敢怠慢,“好。奴才這就去寫。”
不到一刻的時間,三張寫滿了菜名的紙就出現在了衛芫荽手裏,速度快得令衛芫荽瞠目結舌。
看來這禦膳房,還沒有淪為皇後的陣營。
這也算今日不幸中的萬幸了。
“取一隻洗淨的公雞。五根豬骨,一個豬蹄,豬肘給我。”
身旁如此多的人,再加之公雞相對也算“龐然大物”,若是憑空從她手中出現,難免不引起眾人懷疑。
所以衛芫荽索性選擇直接用禦膳房的食材。
缽缽雞最為關鍵的就是它的湯底,一個好的湯底決定了它最終味道的走向。
接過公雞的衛芫荽,將它整隻放入砂鍋中,倒入清水後蓋上蓋子,示意夥夫將火候調為大火。另一邊拿過豬骨,豬蹄,豬肘放入另一砂鍋中,也是完整放入,加入清水。
至於其他的佐料,則是一個都沒有放。
這個操作讓在禦膳房忙了數年的主廚目瞪口呆。
“這麽大一隻雞,都不砍?燉好以後可怎麽吃?”
“這不就是瞎燉嗎?什麽東西都敢往裏麵放?”
“她真的會做菜?不是來投毒的?”
高喜也愣了。
如此做法,他也是第一次見,內心不禁為衛芫荽捏了一把汗。
“生薑花椒都沒有,不得腥死?”
他們不可思議的談論自是落入了衛芫荽的耳中,但衛芫荽一句辯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