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長壽麵（二）
其實正經長壽麵的做法跟這差不多，隻不過麵條隻有一根而已。
秀秀端著麵碗走出去，朝自以為沒人發現他卻在前幾日就被秀秀看到的抱劍打了個招呼。
抱劍一臉蒙圈地走了過來：“金娘子，您這是？”
秀秀笑道：“你家世子昨晚吃的麵不合胃口，我剛才特意煮了一碗清湯掛麵，你帶去給他嚐嚐。”
“啊！這哪裏是掛麵，”抱劍壞笑道，“分明是娘子的掛念呀！”
見秀秀又要臉紅，抱劍忙道：“金娘子放心，我這就送過去。”
又道：“可惜世子家中催得緊，五月下旬便要從軍去，家裏一直催他回去過生日，不然一直留在這江州，今年吃的壽麵定然是娘子親手做的。”
秀秀一怔，宣國公府一直在催趙子寧回去嗎？
“回去也無妨，”她笑道，“我提前做上一碗便是，這長壽麵本不過就是吃的心意罷了。”
打發走了抱劍，錢小二又帶著一車肉菜過來了。
“金掌櫃昨晚睡得可好？”錢小二拱手道，“我昨晚回去回稟了我們二少奶奶，奶奶知道了很是高興，嚐了那燙菜也直誇好吃。這不，今兒一大早又吩咐我帶了一車菜過來。”
豈止是好吃，昨晚二少奶奶和齊二爺把他帶回去那碗菜吃了個精光，還叫廚房今早用那菜湯下麵來著！
連他們那樣的富貴人家都覺得好吃，可見自己被指派來跟著金掌櫃做事還是有前途的。
秀秀卻招手叫來雲欣：“雲欣，今日你同錢小二一起忙活，做麻辣香鍋也好麻辣燙也好，我上午還有別的事要忙，你來掌廚吧。”
雲欣大驚，雖然她之前看著娘子做菜也學了不少，自己也曾替秀秀炒過菜，但沒想到這麽快秀秀就敢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給她，自然是激動道：“是，娘子放心！”
秀秀自己去取了一盆麵粉，和麵後切成比拳頭略大些的幾個麵團，搓成大拇指粗的長條，盤成圓圈刷上油醒發，等過了足足兩刻鍾後才醒好，這時鍋中加清水燒開，把盤成圓圈的粗麵條一邊拉細一邊下入鍋中。
拉麵條是必須注意手法和力道，稍有差池，拉出來的麵條就粗細不均，或者力道重了，拉出來麵條就會斷開，則前麵的功夫都白費了，一切從頭來。
秀秀也是試了好幾回才找回那種拉麵的感覺，好在最後一個麵團讓她做成功了，做出了一根從頭到尾都一樣粗細均勻的麵條。
最終這麵條有筷子粗細，在鍋中得多煮一會兒，還是另用碗調底湯。
秀秀覺得長壽麵吃的是賀壽者的心意，故而麵條的味道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那根一根長的尾的麵條，麵條順遂，味道普通些反而更好，象征祝願壽星一生平安順遂無憂。
碗中還是加入一勺鹽巴一勺耗油一勺醬油一勺胡椒粉，用開水調和，把煮熟的麵條放入其中，加上一顆形狀完整的荷包蛋和幾根燙熟的青菜，一碗最普通的長壽麵就做好了。
因著先前做麵條時幾番不順，倒耽誤了不少時間，等這碗終於做好時已經是午飯的點了。
店裏雲欣正手握鍋鏟忙個不停，錢小二在幾桌不同的客人麵前來回穿梭，雖說少了她，但兩個人依舊忙得井井有條。
秀秀端著麵出來說了一句“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便親自朝對麵茶樓去了。
趙子寧果然在二樓的老位置上坐著，秀秀走過去笑道：“早上的麵可還能入口？再嚐嚐這個，我做了一上午，這才是真正的長壽麵呢！”
“你知道我要走了，”趙子寧道，“這還不到四月初一，定是抱劍告訴你的。”
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般。
“是，”秀秀收起笑意，輕聲道，“你來江州後的每一天，我都在心裏告訴自己，你遲早都是要離開這兒的。”
離別這個話題，其實不消再提就已足夠傷感。
趙子寧看著眼前的麵，溫聲道：“你做的麵很清淡，味道算不上我吃過的最鮮美的，卻是最費心的。”
“我在京城時，無論是自己過生日，還是去給別人賀壽，所吃的壽麵不過是我家廚娘還是別人家廚娘所做的區別，祖母她們年年提醒我吃壽麵，說是能積攢壽祿，可即便是我的母親，這麽多年也不曾為我親自下過廚房。”
“秀秀，你是第一個。”
秀秀沉默片刻，假裝沒有聽出他話中暗藏的綿綿情意，隻提醒他道：“快吃吧，一會兒麵該冷了。”
不粗不細的麵條吃起來卻格外的筋道，荷包蛋柔嫩順口，底湯清香不膩，果然清淡也有清淡的滋味。
趙子寧安靜地吃完了一碗麵，把筷子平放在碗上，再抬眼去看坐在自己對麵的秀秀，溫聲問道：“以你的手藝和財力，便是一開始就開個大酒樓也無不可，為何卻甘於守著一家小鋪子？”
“我母親的確為我留下了些銀票，”秀秀低聲道，“但我一個孤女，上來就這般大手筆，未免太打人眼了。不過我耐心不多，最遲年底，我會在江州開設我的第一家酒樓。”
“這是實話，我的耐心真的不多，你既然讓我等你三年，那三年之後無論如何，再叫我多等一個月都是不能的。”
趙子寧點頭，笑道：“這話我可記下了，回頭入了營，必得爭那衝鋒陷陣第一人，好早日掙來軍功回來上門提親！”
他的語氣輕鬆，好似戰場在他眼中不過是兒戲，軍功是如過家家一般唾手可得的東西。
秀秀卻明白他是故意這樣的，於是便問道：“你什麽時候離開江州回京城？”
“明天早上，”趙子寧垂眸道，“家中長輩所命，再難拖延。”
“那便還來得及，”秀秀突然笑道，“柳葉江頭從花朝節起，每隔三天，晚上江邊會點放花燈，還有富商請來花樓的名妓上船表演歌舞。我一直想去長長見識，但大晚上一個女子總不方便，不如今晚你陪我去？”
趙子寧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