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長壽麵（一）
秀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店門口的趙子寧，見他不進來，便想主動上前打趣，笑道：“這位客官，可是要來吃飯的？”
“我入營的日子已經定了，”趙子寧道，“六月初一。”
秀秀一愣，臉上的笑意和那抹淡淡的紅暈瞬時間褪了個幹幹淨淨就。
“雲欣！”她微微顫聲道，“我出去一下，你跟錢小二在店裏看著吧。”
說完也不管雲欣和錢小二是個什麽反應，出了店就往外邊走，趙子寧在她身邊不遠不近處跟著。
秀秀腦中一片空白，趙子寧竟然還有兩個多月就要從軍上戰場了！
朱雀街是江州最繁華的地方，便是晚上也有多家商鋪開著門營業，秀秀卻麵無血色地領著趙子寧在街上遊**。
直到感覺到腹中的不適，秀秀這才想起自己剛來了月事，晚上又一直忙活著還沒來得及吃晚飯，這會兒能不難受嘛，便找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幹淨的食攤坐了下來。
“店家，給我來碗紅豆圓子羹，”秀秀又看了眼趙子寧，“給他隨便來碗能吃飽的麵吧。”
店家立刻答應了一聲“好嘞”。
秀秀哪裏知道，這家店卻是專門隻賣甜食的夜宵攤子，紅豆圓子羹最先給她端上來，麵條隨後。
“這是什麽麵？”趙子寧問道。
秀秀攪拌著自己麵前的紅豆，掃了眼他跟前的碗，驚訝道：“哎呀，這是我們南邊的甜水麵，京城那邊應該很少見吧，你怕是會吃不慣，要不然放著給你換一份別的？”
“不必了，”趙子寧搖頭道，“等我入了營，衣食住行都與普通士兵一樣，到時又上哪兒換去。”
說完，他便拿筷子挑麵吃了，剛吃一口確實有些不習慣，眉頭都微微一皺，但到底還是吃了下去，直到碗中不剩任何能吃的食物了才放下筷子。
秀秀卻是食不下咽，香甜的紅豆熬成沙了放糯米小圓子煮的糖水，不管冷熱都是她愛吃的甜品之一，這會兒她卻隻能木訥地用勺子在碗中來回攪拌，再沒心思送入口中。
“你若不想吃這個了可以換一份現在想吃的，雖說不能浪費，但我可以幫你解決，”趙子寧放下碗筷後溫聲道，“秀秀，你是不一樣的，你在我麵前永遠不用勉強你自己。”
“便是換成山珍海味，我現在也吃不下，”秀秀眼圈微紅，低聲道，“你才來江州多久啊……”
你才來江州多久啊，怎麽又要走了。
趙子寧卻笑道：“好男兒誌在四方，若我隻是個受家族萌庇的紈絝，你還願意等我嗎，怕是連給我個眼神都不屑吧！”
“更何況，從軍是為保家衛國，西北之地年年都有外族侵擾，這也是我一樁心願。我來江州前，想找到你再見你也是一樁心願。我這人貪心，一樁心願了了又想去了了另外一樁心願。”
秀秀能夠聽出他語氣中身為青年男子的家國情懷，少年壯誌淩雲本是好事，可她卻無法去感同身受。
她穿越前生活在一個相對和平富裕的社會，穿越後投生在文臣之家，便是後來搬回父親老家，江州繁華富庶，也無甚動亂。
但她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安寧的，尤其是與外族接壤的地方，戰亂紛飛如同家常便飯。
而且，她更清楚，戰場上是會死人的，一場戰爭的結束必然是靠生命的堆積，敵人的武器可不管對手的出身是平民還是貴族！
“再攪下去，湯圓都要被你攪碎了，”趙子寧笑道，“我又不是現在就要上戰場，你擔心什麽？”
秀秀被他說得小臉一紅，這才用勺子盛了喝了一口，甜甜的，暖暖的。
第一口吃下去了，後麵的也都先後進了嘴。
趙子寧專注地看著她吃，道：“有那麽好吃嗎，比你自己做的還美味？我倒有些吃不慣剛才那碗麵，從前在京城還是吃米飯為多，除了每年四月過生日的時候會吃壽麵，平時麵食吃得少。”
“你生日是在四月嗎，不知是哪一日？”秀秀問道。
“四月初一。”
“倒是沒幾天了，”秀秀笑道，“我以前專門學過做長壽麵，不過有些年月沒做過了，要不改明兒我先試試，你嚐嚐要是好吃，回頭初一我再正經做一碗。”
趙子寧點頭說好，兩人吃完了東西，付過賬便回去了。
秀秀沒有再問趙子寧什麽時候離開江州，隻是說道：“我的生日比你晚些，在五月十五，你若到時還未入伍，不妨來喝我的及笄酒。”
說完便紅著臉回店裏去了。
女子滿十五歲行及笄禮，禮成便彰示著這位小娘子初長成，可以談婚論嫁預備成親了，可以說是一個女人最重要的生日便是這十五歲的。
“娘子回來了，怎麽去了大半個時辰？”雲欣湊上來問道，“適才那位公子呢，可是娘子的心上人？”
秀秀臉一紅，嗔道：“什麽心上人不心上人，你不好好做事幹活，還敢打趣起我來了！”
雲欣見秀秀粉麵如桃，心知多半她與那位公子有故事，且看著也不像是一方單相思，多半是郎有情妾有意。
“娘子放心，我今晚和錢小二一直忙活著，他倒好，說什麽要給齊二奶奶也嚐嚐味兒，讓我煮了一碗他帶回去，留我一個人收拾店裏等娘子回來！”
秀秀笑道：“讓他去吧，下回他來了你再讓他多幹些活出氣。”
晚上兩人回屋後一算賬，發現今日果然賺得比昨日多多了，又商議著回頭買一匹小馬駒。
雲欣從早忙到晚，躺下後也沒同秀秀多嘮上幾句便睡著了，秀秀心裏揣著事，且下午好歹睡了一個時辰午覺，這會兒雖睡不著，但早上卻起得比雲欣還早。
秀秀起來後就去找楊娘子買掛麵了，買了最細的掛麵回來，先熱油煎了個雞蛋，然後清水煮掛麵，碗裏放一把新鮮的蔥花，加一勺胡椒粉一勺醬油一勺鹽巴一勺芝麻香油，用開水衝散，撈出掛麵，用麵湯燙幾根青菜，把煎蛋青菜和醃肉片放在麵上，一碗清湯掛麵便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