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麻醬燒餅（二）
“金掌櫃，好久不見啊，”白掌櫃拱手說道，“我前兩日也曾來找過你，卻見你家店都沒開，這不，今日雨天，我那邊得空，就又來了。”
秀秀皮笑肉不笑道：“白掌櫃今日倒來得及時，再晚上一會兒，我今兒也歇店了。”
她早就知道白掌櫃會回來找他，且此人背後算計過她，對待兩麵三刀之人也用不著好臉色，故而今日見到白掌櫃並沒有立即邀他坐下，而是先你來我往地假客套了一番。
“瞧我，忙活了一天連廚房裏的燒餅都要忘了，白掌櫃你自便啊，我去去就來。”
說完，秀秀轉身進了廚房。
那麻醬燒餅她做的不多，先前一鍋就已經是全部了，但她有心要晾晾白掌櫃，自然要耗著他。
估摸著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秀秀這才又端著一盤燒餅出來，也不說請白掌櫃吃，就放在桌子上。
“不知白掌櫃找我是有何要緊的急事啊？”
白掌櫃聞見桌上的香味，努力咽了咽口水，麵上還是笑嗬嗬的樣子：“不急不急，卻不知道金掌櫃這些天在忙活什麽？”
秀秀笑道：“我這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買賣，能忙活什麽！前兒去了趟靈仙山，回來昨日便歇了一天，今兒也懶得折騰，圖省事賣些輕鬆的涼麵罷了。”
大雨天賣涼麵？
白掌櫃信她這句話才怪！
但眼下不是翻臉的時候，白掌櫃還是擠出一個笑臉道：“金掌櫃呀，上回宋家兄弟那事，你怎麽看？”
秀秀不接他的話茬，指著桌上那盤燒餅笑道：“看我這腦子，白掌櫃來了半天都沒招待您，這是我方才剛做好的燒餅，白掌櫃不如賞臉嚐嚐。”
白掌櫃自打當上悅來酒樓的大管事，這些年來除了在那些官宦富商麵前陪過笑臉，其它時候都是旁人捧著他的話，哪裏輪到過他說話被人無視過。
但話說到底是他理虧在先，之前使的下三濫的招兒八成已經是被麵前這年紀輕輕的金娘子發現了，如今也隻好聽人家的話吃個燒餅借坡下驢。
隻見那燒餅色澤金黃，聞起來又有股濃鬱的香味，咬上一口，內裏由淺至深呈黃褐色，卻不見具體的餡兒，外殼酥脆，裏麵柔軟耐嚼，雖隻有巴掌大一個，吃完卻似有無窮回味。
秀秀笑道：“怎麽樣啊白掌櫃，我先前說手上有旁的燒餅方子，現在你該信了吧？”
白掌櫃心頭一緊，暗罵自己怎麽老糊塗了，竟然把這件事忘了。
心裏怎麽想不打緊，白掌櫃麵上還是那副樣子，依舊笑嗬嗬道：“不知這燒餅的方子，金掌櫃願不願意賣？”
秀秀忙活了一天，白掌櫃這個時候湊上來，她隻覺得心累，也不願意再同他虛與委蛇，索性變臉冷笑道：“賣了這方子給你，好叫宋家哥兒幾個做了賣出去給你賺錢？”
茶樓的雅座內，趙子寧啃著燒餅遙遙看戲，還不時同自己的貼身小廝抱劍點評幾句。
“你瞧瞧，那老東西當了幾年掌櫃，就把所有人都當成他手下的夥計，以為誰都能任他揉搓，竟然敢欺負到金娘子頭上！”
抱劍賠笑道：“那是，金娘子冰雪聰慧，又有如此不得了的手藝，這人不得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趙子寧吃完一個燒餅，還有些意猶未盡，便又伸手去拿另一個，嘴中還有些不大樂意：“可惜如此美味，竟然也讓那不要臉的老頭也嚐了一個。”
卻聽抱劍驚呼：“盤上留了張字條！”
趙子寧連忙搶過，隻見上麵隻寫了個“好”字。
抱劍疑惑道：“金娘子不會是放錯了吧，好什麽？”
趙子寧卻明白這是秀秀給他的答複，隨即唇角上揚，笑道：“沒放錯，我們如今隻管安心等著便是，先看戲吧。”
那邊的白掌櫃先前還隻當秀秀不會同他這般翻臉，卻不想人家直接一句話把他同宋家兄弟的勾搭抖了個幹淨。
隻是她是如何知道，那宋家兄弟是給他做事的？
白掌櫃輕咳一聲：“金掌櫃，有些話若是沒有證據是不能亂說的，你雖年輕，應該也懂其中輕重。”
這便是想倚老賣老地仗勢欺人了，話雖說得不好聽，但白掌櫃如今也別無他法，隻能盼著這金娘子不把臉皮徹底撕爛。
偏事不隨人願，秀秀也沒說什麽叫人難堪的話，隻道：“天色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就該天黑了，白掌櫃請回吧。”
雖隻有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叫白掌櫃心裏越發沒了底，忙試探性地問道：“金掌櫃，再沒個商量了，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
秀秀笑吟吟地打斷了他，道：“昨日我去府尹家尋我那手帕交萱娘子，她跟我說龍鳳樓的菜，哪怕菜名與別家的一樣，那入口的風味卻是最獨特的，皆因上麵愛才，改明兒得空我也想去見識一番。”
這話成功把白掌櫃噎了回去，論在這江州城的根基，開業不到五年的龍鳳樓其實連悅來酒樓的零頭都趕不上，但他聽說龍鳳樓的主家請來了一位禦廚的後人坐鎮後廚，故而短短幾年，龍鳳樓在江州名聲速起。
白掌櫃臉色訕訕，剛要起身走人，又聽秀秀開口道：“我也不是那種凡事喜歡做絕的人，宋家兄弟的事我便不追究了，但是往後我是不想再見到他們的，具體怎麽做我不管，便是白掌櫃你自己，今兒回去後還請你想清楚，若是想不清楚，日後也不必再來見我了。”
還有戲？
聽秀秀的話沒說死，白掌櫃眼神一亮，再次起身拱手道：“我明白，但是金掌櫃想要的茲事體大，我得回去同主家商量一番，改日再來，告辭！”
白掌櫃一走，秀秀和雲欣就收拾著打烊了。
雲欣疑惑地問道：“娘子，您怎麽知道上回那宋家兄弟是白掌櫃的人？”
秀秀笑道：“你是不是瞧著以為他們隻是來訛錢的？”
“是啊，他們不是胡扯說吃了咱們家的煎餅後就病倒了，想讓咱們給個說法嘛。”雲欣依舊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