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狐狸李善長
【父王親啟：孩兒朱高熙，遠在京師向北敬上！
近日因獻仙人托夢之六策，萬歲龍顏大悅，酌孩兒與駙馬歐陽倫督辦陝西茶馬皇莊。然高熙自感身單力孤，唯恐不能勝任，還請父王伸出援手，賜兒臣些許得力助手，此一事也。
二則，孩兒久居京師，常聞太子殿下多為舊疾所擾，聖上親下旨意，命太孫允炆外出尋訪名醫。然天下之大，芸芸眾生，妙手回春之人屈指可數，想要找到談何容易！
此事擾得孩兒寢食難安，遂向太孫舉薦寧波府諸暨鎮名醫戴思恭，聊表孝心。
大隊人馬不日便要起程，煩勞父王盡快回信，以慰孩兒。】
短短二百餘字，朱高熙卻斟酌再三，足足寫了半個時辰。
沒辦法，但凡皇室信件，想要出京都要經過宗人府仔細勘驗。
朱高熙既要讓老爹明白自己謀求皇位的意思，又不能讓別人看出端倪，確實要頗費一番心思。
畢竟朱棣雖然名為藩王，可實際上卻沒有調動邊軍的權力，手中隻有一支千人左右的精良護衛。
能不能拿下朱允炆，就全靠這支力量了。
……
翌日清晨，朱高熙仍舊像往常一樣老早從**爬了起來。
先到院子裏打了一遍拳，舒展筋骨，隨即才在貼身太監的服侍下用完了早飯。
扳著手指頭算了算，距離他和歐陽倫離京督辦皇莊的期限，還有四日。
以目前信件郵遞的速度，從南京到北京，即便八百裏加急，也得五天的時間。
一來一回，等到老爹支援的人手就位，估計他已經在趕往陝西的路上了。
“哎，看來大多數時候，還得靠自己！”
歎了口氣，朱高熙披上錦袍，前往文華殿給皇爺爺朱元璋請安。
他已經算是比較早的了，距離早朝還有一個時辰。
可等他來到目的地，文華殿外已經跪了一條長龍。
除了王公貴族，還有不少官員。
跪在隊伍末尾，朱高熙偷偷向前眺望，不一會，便見太子朱標和丞相李善長一左一右從文華殿裏走了出來。
兩人沒什麽交流，對視一眼之後便分道揚鑣。
然而，在路過朱高熙身前之時，卻又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高熙，你夠早的啊！這點可比允炆那孩子強多了，估計他現在還沒起床呢！”
朱標的臉上如沐春風，但紅潤中卻透著一絲灰敗之氣，一看就是久病纏身。
說起來，朱高熙對朱標的印象相當不錯。
這位太子殿下出了名的寬厚，無論對誰都頗具親和力。
要不是為了皇位，為了能施展一身抱負，他還真不忍心坑自己這位大伯。
“參見太子殿下！”
朱高熙本就跪在地上，便轉身朝朱標拜了一拜。
“自家人，就免了這些虛禮吧！我聽說父皇要讓允炆與你同行上路？那孩子頑劣不堪，若是有什麽唐突，你可千萬別見怪啊！”
“太孫殿下天資聰穎，性情溫良，高熙隻怕還需他多擔待才是！”
朱高熙低著頭，所說之語卻是滴水不漏。
弄得一旁的李善長不由得眯起了雙眼，竟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他來。
“好了，我還有事！等得空了，咱們爺倆再聊！”
朱標也意識到這裏不是閑話家常的地方，擺了擺手便朝太和殿走去。
自始至終，都沒多看李善長一眼。
這反倒讓朱高熙有些意外。
兩人雖說不是一派的，但以朱標的性格，是絕對不會與李善長這種朝廷肱骨老臣產生嫌隙的。
今天這是怎麽了？
看上去，他倆好像一夜之間就對立了起來。
等朱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文華殿的院子裏，李善長這才笑眯眯地咳嗽了一聲。
“見過丞相大人！”
朱高熙趕緊施禮。
如果說胡惟庸是鐵杆太子黨，那麽李善長就是純純的保皇派，隻聽朱元璋一個人的。
這也是為什麽胡惟庸已經命喪黃泉，可他還能安然無恙地在朝堂上呼風喚雨。
“殿下不必多禮，如果老臣沒記錯，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吧？”
朱高熙點了點頭。
可心裏卻忍不住腹誹起來。
朱元璋有二十六個兒子，一百多個孫子，無論是從哪論，他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即便之前見過，李善長也絕對不會把他放在心上。
眼下突然如此，一定跟‘仙人托夢’有關。
果不其然，不用朱高熙說話，李善長就率先開啟了話題：“老臣聽聞殿下夢中奇遇，頗為驚奇！尤其是對藍玉謀反一事的預言，更是匪夷所思！不知殿下一會兒能不能替老臣解惑？”
“啊？”
朱高熙佯裝驚詫。
可實際上卻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老奸巨猾。
李善長這都不能算是暗示了，簡直就是攤牌，就差明說他要借機搞藍玉了！
你搞就搞，非拉上我幹什麽玩意？
老子一個藩王次子，連王爵都沒資格繼承，哪有本事趟這個渾水？
一不小心，還不被你們這群老狐狸給淹死！
“殿下不必多慮，還是先去給陛下請安吧！老臣在此恭候！”
李善長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指了指文華殿的大門，正好貼身太監也走了出來。
朱元璋日理萬機，不可能單獨接受這麽多皇子皇孫的問安，否則也就不用幹其他的事情了。
大多數時候，都是分批召見。
朱高熙隻好又點了點頭，跟著眾人走進了文華殿。
一通繁文縟節之後，再次來到了李善長麵前。
“丞相想問什麽，高熙定知無不言！”
嘴上這麽說，朱高熙心裏卻在飛快地盤算著，該如何撇清關係。
畢竟李善長可不是跟太子對立，隻是對太子黨中的一些人不順眼。
要是讓這老家夥發現自己圖謀不軌，意圖刺殺太孫，那朱高熙這條小命也就活不了多久了。
“是這麽回事，方才陛下單獨召見老臣和太子，便是商討如何處理藍玉，據說昨日藍玉的親屬還曾欺辱過殿下，此事可是真的？”
來了！
聞聽此言，朱高熙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別看李善長的語氣一直溫和，可言語之間卻滿是機鋒，處處暗扣。
他要是回答不好，可就危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