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筠鬆身份明,眾人分三路
朱曉雨若有所思,剛欲再深問,便聽甘旭道:“不知姚兄弟可否讓眾人寫下供詞,你隨我同去青州府麵見欽差大人?”
“在下乃是鄉中的教書先生,大家抬舉,稱一聲姚先生。可幫鄉親們寫下供狀,讓大夥兒捺印。既然欽差願為肅平澄清冤情,在下願隨大人前往青州府覲見。”姚筠鬆深施一禮,答道。
姚筠鬆自去準備供狀,甘旭卻是在回旅店的路上好奇道:“曉雨妹子,你什麽時候發現不對的?還有,你們說的那些就是切口吧,是什麽意思?”
“我還以為你想不起來問呢,”朱曉雨翻了個白眼,說道,“你拿人回來,他那麽痛快就帶你去老巢,能沒問題嗎?”
甘旭納悶道:“那,曉雨妹子,你怎麽不提醒我一下?”
“你人都拿了,我這不是想著將計就計嘛。”朱曉雨忙轉移話題道:“你問那切口的事兒?我跟你說,哪裏飄來一片雲,家雀落在烏鴉群。是問咱們是哪來的,一看咱就是正經人家怎麽非要跟乞丐混在一起。”
甘旭也不在意朱曉雨用自己當餌,隻問道:“那不知家裏幾弟兄,何事來登破落門,是什麽意思?”
“這個,其實就是問咱們幹的什麽買賣,登門有什麽事。”
甘旭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回答的那幾句?”
“練武之人,有三種常見的營生。如果是開館教徒的拳師,就是老大;鏢局或者給有錢人家看門護院的護衛,排行第二,若是鏢師就說是外吃一線;走江湖賣藝的,就說是行三。”朱曉雨解釋道。
甘旭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說咱們沒福氣經營坐地營生,隻能到處漂泊,提著心押鏢。唉,可惜我的刀暴露了行跡。不過因禍得福,咱們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因禍得福,卻是未必。”朱曉雨皺起了眉頭道。
見甘旭不解其意,朱曉雨歎了口氣,說道:“《禮記》曰: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鬆柏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故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姚筠鬆,真的隻是一個教書先生嗎?他若是一個教書先生,以他的年紀頂多教些孩童,怎麽可能讓這麽多像驚弓之鳥般的災民聽他的話組織在一起?”
甘旭想了想,說道:“我見姚兄弟也是一片赤誠,想要為災民們伸冤。有些事,他不願明說,應是有他的苦衷。不過,那些災民恐怕還會有危險,我會叫弟兄們護著他們轉道去江州,以防萬一。”
朱曉雨倒是一愣,對甘旭刮目相看。雖然朱曉雨願意幫忙,但是她自詡聰明,被料人於先,陽謀算計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剛才故意不提醒甘旭,想讓他丟個醜。原本,在她眼裏甘旭隻是一個十分看重自己妹妹的憨直的武官,但甘旭粗中有細,不拘小節,倒讓她有些佩服。
甘旭回到旅店,與弟兄們交流了一下情況,將今後的安排講明。夜裏,又將第二隻信鴿放飛。想到小妹給他這三隻信鴿時,他還嫌麻煩,如今看來,這鴿子還不一定夠用呢。
又過了一天,供狀都已整理好。為防夜長夢多,第三天清晨,甘旭帶來的兵勇與那些災民一路走了。
甘旭三人向青州府進發,路上卻發現有很多官兵,在查問流民之事。朱曉雨用土抹了抹臉,將短棍塞給甘旭,裝作看熱鬧的人湊上去。
“都看好了,這個人,是亂民匪首,叫姚直的。見到此人,立即報官,賞銀五十兩!”一個官差手裏拿著畫像,叫嚷道,旁邊還有人在敲鑼,聚集人群。
周圍人都在碎碎私語。
“五十兩啊!”“就是,現在咱們沒受災的地方,米都漲到200文一鬥了,說不得還得漲。”“五十兩,夠過這個坎兒了!”
朱曉雨打探完消息,悄悄溜走。回到甘旭二人藏身的巷子裏,叫二人快跟她離開這人來人往的地方。
三人找了個僻靜處,朱曉雨將打探來的消息告知甘旭,又對姚筠鬆道:“怎麽,姚先生還不願告知我們實情嗎?”
姚筠鬆苦笑一聲,道:“是姚某連累二位了。在下就是肅平知縣之子姚直,字筠鬆。為躲避追殺,才以姚筠鬆自稱。”又哽咽道:“家父諱上光下正,隻因好鑽研水利之事,在青渠堰口被衝垮後,第一時間發現了修築堤壩材料乃是以次充好。家父欲查明此事,結果,被巡撫派來的人,給,給殺害了。”
甘旭與朱曉雨對視一眼,甘旭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這樣,曉雨妹子拿著災民的供狀和我的官牒,直取青州府麵見欽差巡按。曉雨妹子,我來青州的事情,瞞不了多久。而你女子的身份可以作為遮掩,不會被官兵詳察,此事由你來做最為保險。”
姚直拿出甘旭的官牒和災民供狀遞給朱曉雨,甘旭又道:“姚兄弟,你我二人同行。每日我在村鎮買些幹糧,咱們就在荒郊野嶺休息,避開這些官差。”
姚直雙膝跪地,拜道:“姚直不過賤命一條,不值當大人跟著擔風險。隻求大人為姚家沉冤昭雪,姚直生當隕首,死當結草,以報大人恩德。”
甘旭忙攙起姚直,朱曉雨道:“姚兄弟,你若不在了,死無對證,姚大人被害之事如何能大白於天下?曉雨雖有與二位同生共死之心,卻也知青渠堰之事關乎兩岸百姓,甘大哥以大事相托,曉雨不敢遷延。但你一人絕不可能避過重重關卡,來到青州府。”
“正是如此,你二人的性命,如今都不是一己之事了。這關乎到青渠堰決口的大事,關乎到青州民生,萬不可輕慢。”甘旭也忙接口道。
朱曉雨聞言,照甘旭肩膀輕打了一拳,道:“甘大哥,你也要小心才是,不然,我可沒辦法向甘侍中交代。”
“舍妹是明理之人,縱然我有什麽不測,也萬不會遷怒旁人。曉雨妹子,你就放心吧。”甘旭憨直道。
朱曉雨氣得翻了個白眼,跺跺腳道:“是是是,你妹子天底下第一好,我走了。”
“慢著,”甘旭將腰刀解下,遞給姚直,又解開外衣,將綁在中衣外的招文袋解下來,“這件東西擔著天大的幹係,請當麵交予欽差巡按,除了巡按大人,任何人都不得拆看。”
朱曉雨深深的看了一眼甘旭,伸手將帶著甘旭身上暖意的招文袋接過來,塞進懷裏,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