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口氣,她絕對咽不下!

事到如今,其實沐雲歌也懷疑靖王之死,極可能與當今陛下脫不了幹係。

或許,當年玉家滿門抄斬,背後也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楚道行如今是天子,九五之尊,他身邊高手雲集,想近他的身都是不易。

這次圍獵應該也是玉家唯一的機會,既然錯過了,他們日後再想要殺楚道行,就更是難如登天。

沐雲歌看著玉槿言,真心勸誡:“玉姑娘年紀輕輕,又何必要卷入上輩人的恩怨?更何況……要找天子尋仇談何容易?你今日是遇上我,才能撿回一條小命,下次你未必還能有這樣的好運氣!”

她從玉槿言的年紀看來,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應該就出生在玉家滿門遇難左右。

總之,沐雲歌言盡於此,聽不聽也隻能看玉姑娘自己了。

玉槿言冷挑秀眉,虛弱卻不失底氣:“我並非貪生怕死之輩!”

沐雲歌意味深長:“其實……活著比死更不容易!”

就像她,莫名其妙魂穿到異世,想要在這裏自由地好好生活,實在不易。

玉槿言眼瞪著她:“定王妃想知道的事情,現在也全都知道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玉姑娘現在的傷勢想要痊愈,至少也需要十天半月,就算勉強能走,那也得休養個兩三日才行。”沐雲歌神色平靜地凝著她:“你放心,我答應讓你安全離開,就一定不會食言。”

她的語氣很誠懇,足以令人信服。

玉槿言眸底劃過一絲複雜,就在沐雲歌正要轉身離開的那一刹,她急切開口:“你等等——”

聞聲。

沐雲歌緩緩回頭,與她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

她安靜地等待著玉槿言接下來的話。

玉槿言緊抿下唇,猶豫不決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似的,壓低了聲音:“如果在明日黃昏還沒有我的消息,我擔心叔父會以身犯險潛入皇宮救人。所以……我想求定王妃幫我一個忙!”

今日疊虎山圍獵,黑衣刺客的行動終究失敗,禦林軍大肆搜山,肯定會抓到漏網之魚。

而玉槿言在行動失敗後,未能如約與同伴會合,也遲遲沒有露麵。

叔父玉灝說不定會以為她也被禦林軍抓走了。

玉槿言擔心叔父為了救自己以身涉險,派人潛入皇宮地牢裏去救人,那樣反倒會讓更多兄弟自投羅網。

她細思極恐,不得已的情形下,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求沐雲歌。

因為她現在也實在想不到其實辦法了。

沐雲歌沒有一口拒絕她,但也沒有答應:“你先說來聽聽看。”

“我想請定王妃幫捎個口信。好讓叔父他老人家確定我是安全的。”

玉槿言說完,似唯恐沐雲歌會拒絕,又流露出抱怨的輕嗔一句:“定王妃強行把我留在這兒,你自是應該對我負責。”

倘若因為她的失約,而害了其他人,這個責任似乎全都落在了沐雲歌的身上。

沐雲歌哪能聽不出這丫頭古靈精怪,她想了想,反問道:“你信得過我?”

玉槿言撇了撇嘴,分明透著對沐雲歌的不滿:“信不過又能怎樣!現在除了你……我也別無選擇。”

沐雲歌嗤笑了聲,又問她:“好吧!那你讓我幫你把口信捎去哪兒?”

玉槿言終於下定決定,才開口:“定王妃幫我捎個口信到京城長安街的金彩布莊,你隻需和店裏的掌櫃說……城下秋江寒見底,曉風吹時雁方回。”

玉灝失蹤這二十八年來,組建的龐大的暗殺組織,名為天羅宗,在各地皆有接頭地點和暗語。

玉槿言是通過暗語告訴組織的人,自己受了重傷,需要休養一陣才能回來。

沐雲歌若有所思:“好,我明日一早就回城。會把丫鬟天竺留下來照顧你,等你傷勢痊愈後自行離開,我們就算是兩清了。”

“好!”

翌日清晨,天竺依依不舍地將沐雲歌和玉樹送到了山莊外。

昨日,天竺玉樹聽到了不該聽到的秘密。

知道玉槿言是敢刺殺陛下的人。

今日,沐雲歌要留下天竺獨自麵對玉槿言。

天竺這丫鬟一臉怯色,哆哆嗦嗦:“王妃,奴婢有些……害怕……那個玉姑娘。”

沐雲歌拍了拍她的肩:“你先照顧她幾日,等熊膽炮製好了,你就先行回定王府,自是……會有人繼續照顧她。”

其實,玉槿言的傷勢也隻是前麵幾日需要專業護理,後麵好生休養便可。

沐雲歌已經將外用內服的藥全都交給了天竺,小丫鬟隻需要留下來護理好最重要的前幾日便可。

就算天竺回了定王府,那位玉姑娘身邊肯定也是會有人照顧的。

剛才離開仙杏閣時,沐雲歌還看見八皇子殷勤地前去探望傷者。

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她也不能幹預。

不論是否情深緣淺,都得讓他們自己體會。

天竺乖巧地點頭,目送沐雲歌和玉樹騎著馬揚塵而去。

約莫晌午時分,沐雲歌和玉樹才回到京城。

繁花似錦的長安街,生意最好的布莊就是這家金彩布莊了,備受京城達官顯貴家的女眷追捧。

金彩布莊街麵的店鋪就是三層樓。

一樓擺放著各式綾羅綢緞,花式繁多;二樓的麵料更為高級,也能夠定製各款成衣;三樓的布匹麵料就更加稀罕珍貴,隻有達官顯貴及其女眷才能進去挑選。

沐雲歌在原主的記憶裏,也是知道這間布莊的。

金彩布莊的掌櫃喬白,手藝精絕,想要約他親自量體裁衣,據說隻有皇親國戚才能有此榮幸。

杜美蘭和沐如雪母女,多年來量體裁衣,都是非金彩布莊不可。

可就憑她們的身份,也從來沒能穿上一件喬掌櫃親手製作的衣裳。

沐雲歌這位從小就是不受寵的嫡女,根本連金彩布莊的大門也從來沒有邁入過。

她心中不禁有些驚詫,原來玉灝將軍的勢力在京城裏已經蔓延紮根。

店裏的夥計見到有客人進來,連忙迎上前:“這位姑娘想挑什麽料子?我們店裏有妝花緞料,雨花錦緞、彩暈錦緞、古香緞、織金緞……”

沒等他的話說完,就被沐雲歌打斷:“我要見你們掌櫃。”

店夥計愣了愣,如果他沒有記錯,喬掌櫃今日並無約客。

“姑娘應該知道,我們掌櫃從不見客。”

沐雲歌隻能開門見山:“是有位玉姑娘讓我捎話給你們掌櫃,隻有見到了喬掌櫃本人,我才能把話告訴他。”

店夥計聽說是姓玉的姑娘讓沐雲歌前來捎信,眸光頓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請……姑娘先到三樓的雅間稍等片刻,小的……想辦法通知掌櫃。”

店夥計走在前麵,帶著沐雲歌一直走到長廊最盡頭的那間房。

沐雲歌上了三樓才發現,上麵都是相隔的雅間,就像是現代的私人定製VIP房。

推開門,一眼看見的是嵌貝閣簾,流光四溢。

紫檀青玉雲紋的架子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綾羅綢緞,華麗耀目。

沐雲歌一眼便認出了珍貴的單羅紗緞和提花天香雲緞,上次上宮裏太後娘娘賞賜給她的布料裏,就有這兩種布匹。

連宮裏的緞品也有,由此不難看出,金彩布莊確實名不虛傳。

她對這些眼花繚亂的緞料並不感興趣,踱步走到窗邊摸了摸貝殼閣簾。

手剛碰到貝殼,就發出動聽悅耳的聲音,仿若讓人置身在海邊。

沐雲歌笑眼彎彎,許久都不曾聽見大海的聲音了,讓人身心舒暢。

一道男聲從門口傳來:“聽說……姑娘是來幫人捎話的?”

說話的男子正是掌櫃喬白。

沐雲歌順著聲音望去,映入眼簾的男子年輕俊美,麵如冠玉。

他一身雪色錦袍繡著碎金片,閃爍著華貴的光芒,華袍下擺如同花蕊微卷,層層疊疊,貴氣逼人。

“你……就是喬掌櫃?”

沐雲歌有些難以置信,約莫十年前,她就知道這個人。

可是眼前的喬掌櫃看起來,年齡應該與楚元戟相仿,如此年輕怎麽可能是名譽京城的第一名手。

喬白走進屋,眼神透著犀利,仿若冰刀子一般:“槿言在哪兒?”

清冷孤傲的神色,倒是與傳聞中的喬掌櫃有幾分相似。

沐雲歌在他的眼神逼迫下,緩緩開口:“玉姑娘讓我捎話給喬掌櫃,城下秋江寒見底,曉風吹時雁方回。”

她猜測這句話肯定是暗語。

果不其然,喬白聽了她的話,沉默片刻後:“是你救了她?”

“算是吧。”

沐雲歌雖然救了玉槿言,不過她也讓玉槿言付出了代價,她們已經兩清了。

既然話已經帶到了,那她也該走了。

就在她轉身要走的那刹,喬白突然伸臂,攔下了她的去路——

“金彩布莊從來不欠人情,你既然救了槿言,又替她捎來口信,作為回報,這裏的布料你隨便挑,我親自為你量體裁製一身衣裳。”

口裏分明說的是回報,可是沐雲歌從他的語氣裏感受到的隻有高冷。

她的聲音也變得清冷:“我與玉姑娘之間已經錢訖兩清,金彩布莊也並不欠我什麽。告辭!”

還有人會拒絕讓京城第一名手為自己量體裁衣?

喬白高冷的眼神劃過異色,這還是他頭一回主動提出幫人量體裁衣,而且被拒絕了!

若非是因為她救了玉槿言,恐怕這輩子也不會有此殊榮。

沐雲歌說完,壓根也沒多看喬白一眼,便與他擦肩而過,走出了雅間。

她剛走出來,就聽見了熟悉的女聲從對麵傳來——

“這次無論如何你們也要幫太子妃約到喬掌櫃親自裁製……”

杜美蘭的口吻帶著少有的強勢,若說以前她們母女的身份不夠格讓喬掌櫃親自量體裁衣,現在她的寶貝女兒已經榮升成為太子妃,喬掌櫃還敢拒絕不成?

她的話才說完,眼珠子就瞪鼓起來,還真是冤家路窄,竟讓她在這兒遇見了沐雲歌。

“定王妃……怎麽會在這兒?”

沐雲歌挑眉冷眼瞅著她:“布莊打開門做生意,隻許你們母女來,本妃就不能來嗎?”

杜美蘭自討沒趣,也隻能小心賠著笑:“是是是,定王妃如今身份尊貴,自是能來三樓的雅間定製衣裳。不過……定王妃的身份在這裏,恐怕也隻能讓喬掌櫃的學徒為你量體裁衣。”

她表麵笑著,心裏卻是冷嗤。

定王妃的身份,與太子妃相比,還是矮了一截。

沐雲歌哪能聽不出她字語行間的挖苦,同樣心中冷笑:看來杜氏還全然不知太子現在的處境,太子一旦落馬,沐如雪便也不再是太子妃。

她眉眼藏笑,並未回駁杜氏的話,看看誰會笑到最後。

前兩日,莫言曾秘密向她稟報,說杜氏這幾日有頻繁見過幾個人,且都是十七年前在相府的老家仆,行蹤實是可疑。

沐雲歌猜測,應該是前些日子沐睿說要清查十七年前的事情,杜氏慌張之餘,已經開始著手清理後患了。

她會著實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還向珍雁一個清白。

杜氏見沐雲歌一言不發的下了樓,心中自是得意。

她再一抬頭,正好看見了喬白從最裏麵那間廂房走了出來,於是興衝衝的迎了上去:“喬掌櫃,這回無論如何你也要親自給太子妃做身華服……”

杜氏聽說太後娘娘的壽辰快到了,京官女眷也都有受邀赴宴,無論如何她都要讓自己的寶貝女兒豔壓群芳,贏出太子妃的氣勢。

她刻意加重了太子妃這三個字,強調了身份。

喬白俊美的五官卻毫無波瀾,隻是淡淡道:“已經有人提前預約了。”

也意味著他沒有時間再為第二個人量體裁衣。

聞言,杜美蘭不能置信的睜大眼睛:“是誰?”

宮中太後和皇後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自是不可能到金彩布莊這樣的地方裁衣。

京城裏達官顯貴的女眷千金,誰的身份還能高貴得過她的女兒?

堂堂太子妃的身份,竟然就被喬掌櫃一句話給推辭了,實在不像話!

喬白冷眼凝著她,幽幽吐出三個字:“定王妃!”

這一聽,杜氏立馬就炸裂了。

就在喬掌櫃要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她一把拽住了喬白的衣袖:“喬掌櫃,太子妃與定王妃的身份……孰輕孰重,你可要仔細掂量掂量。”

杜美蘭意味深長的語氣,更是透著警告之意。

喬白卻是輕嗤一聲,帶著嫌棄的將衣袖從她手中抽離,冷冷道:“沐夫人也是金彩布莊的常客了,不會不知道店裏的規矩。”

白掌櫃拒絕的客人,絕對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眼看著喬白頭也不回的下了樓,杜氏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旁邊的夥計壓低了嗓音輕聲提醒:“沐夫人,太子妃的衣裳……還要定製嗎?”

杜氏氣得咬緊牙:“除非你們喬掌櫃親自為太子妃量體裁衣,否則免談。”

這口氣她絕對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