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骨

“為什麽撒謊?”

欒玉娟冷冷地望著王萍,嗓音不帶一絲的感情溫度,一身久居高位的威壓,直讓人脊背發涼。

隻是,王萍的喉頭滾動了一下,緊抿著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奉賢他明明是23日晚上還在家裏寫了一封信給我,你為什麽報警說他是22日失蹤的?”欒玉娟揚了揚手裏的信,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

信?

什麽信!?

王萍不由得心頭一緊,幾乎下意識地想要去搶欒玉娟手裏的信。

可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已然被一旁眼疾手快的顧長野一腳踹在了腰上。

“啊……”王萍悶哼一聲,疼得臉色煞白。

“老子不想跟你兜圈子,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

顧長野歪著頭蹲在了地上,陰柔狹長的眸子斜睨著王萍,“我查過你的資料,聽說你在南安老家還有個打光棍兒的弟弟一直在等著你回家團聚……”

還沒等他說完,王萍便像是被什麽扼住了命門,一臉驚恐地抬頭。

“不……不,我不要回去!”

她好不容易才逃離那個吃人的魔窟!

那裏不是她的親人,是魔鬼。

是要將她推進鬼門關的魔鬼!

她已經在城裏過慣了這樣的日子。

她不想再回去了!

“這可由不得你!”顧長野冷嗤了一聲,當即一把擰住了王萍的手腕,當即就往外拖。

顧長野是練過的,手勁兒大到能捏碎碗口粗的木頭,把人骨頭活生生捏碎也不在話下。

王萍跌跌撞撞地被一路拖到了門口,她尖叫著,咒罵著,可是,卻撼動不了顧長野絲毫,隻能被一路拖拽著出去。

可偏偏拖到了門口外的那棵櫻桃樹下的時候,王萍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幾乎拚了命地往回爬。

顧長野一個沒製住,竟然讓她掙脫了。

馬的!

他咒罵一聲,幾乎下意識地還想去拽王萍的胳膊,隻是,還沒等他碰到,就聽見一道微潤的嗓音響起,“她好像害怕那棵櫻桃樹?”

顧長野的動作微頓,幾乎下意識地抬眸,正好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狐狸眼。

這小狐狸又想搞什麽鬼?

而就在這時,聽了蘇落的話,虞司寒若有所思的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抬眸掃了一眼簡毅,“去找工具,挖!”

簡毅先是一怔,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麽,下意識地繃直了身體,“是,四爺。”

……

很快,簡毅便從院子裏找到了一把生鏽的鐵鍬,開始一下一下地挖著土。

顧長野似是嫌他的動作太慢,也找了把工具加入。

櫻桃樹被一點點地挖開,露出了交縱盤錯的根係,濕潤的泥土帶著潮濕的味道,很快彌漫了開來。

王萍雙手抱腿地坐在地上,聽著鐵鍬挖地的聲音,她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著,抖如篩糠。

——咚!

就在這時,鐵鍬似是撞擊到了什麽硬物,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顧長野的動作一頓,純黑色的眸子幾乎眯成了最危險的針芒狀——有東西。

簡毅不由得狠狠地吞了口唾沫,幾乎下意識地抬眸看向顧長野,隻覺得後背發涼。

隻是顧長野卻沒有抬頭,他眉頭驟緊,繼續揮動鐵鍬往下挖。

漸漸地,那土裏的東西一點點地顯出了形狀……

是人骨。

而在人骨的四周散落著幾顆凝結的紅豆……

欒玉娟隻覺得天旋地轉,一個沒站穩,向後摔去。

“小心!”蘇落幾乎下意識地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隻是,此時的欒玉娟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那堆人骨,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

奉賢……

是奉賢。

……

而此時,挖出了人骨的顧長野眉頭微蹙的掃了一眼已經被蘇落扶住的欒玉娟,這才將手裏的鐵鍬扔到了一邊,當即大跨步的朝著王萍走去。

他幾乎連拖帶拽地將王萍拉到了樹下,硬生生地掰著她的頭去看那具已經枯化成骨的人骨。

“你信不信老子也扔下去一起埋了!”

王萍拚了命地搖頭,她甚至不敢睜眼,閉著眼瘋了似的想要掙脫。

可是,顧長野這次是幾乎是用了全力,饒是她如何的掙紮,根本就撼動不了半分。

“說!是不是你殺了孫奉賢!”

王萍還是嗚嗚地哭,卻依舊不開口。

“行,那我現在就給你那個寶貝親弟弟打電話,讓他來這裏領人!”

“不,不要!”

王萍驟然暴起,可是,卻被顧長野一把又摁回了地麵,當即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

“我說,我說!”王萍一臉的崩潰。

顧長野一把鬆開王萍一頭髒汙的頭發,嫌棄似的地甩了甩手,嗓音低沉狠厲,“敬酒不吃吃罰酒,還真是賤……”

……

王萍被鬆開之後,便滿臉恐懼地往後退了好幾米,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堆白骨,這才怔愣地坐在地上,眼神淡然無光,像是被驟然抽走了靈魂。

“快說!”

顧長野見王萍久久沒有開口,頓時不耐煩地催促道。

王萍的反應像是慢了半拍,足足停頓了好幾秒,這才嗓音低啞地開了口。

“我是好不容易從換親的傻子那家逃出來的,隻有孫先生肯收留我,讓我留下來做保姆,他就是我的貴人……”

“我一直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伺候他,我想這樣就能在這裏呆上一輩子……”

“可是,後來,孫先生卻想要辭退我,他說他要去找欒玉娟,還說要入贅欒家,可能不會再回來住了,會給我結三個月的工資,然後讓我離開。”

“不行的,我若是離開這裏,肯定會被那些人抓回去的,他們要我給我弟弟換親,對方是個傻子,我不想嫁給一個傻子……”

“可是,我求了孫先生很久,他都不答應,他說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更改……”

“我沒辦法啊,隻能在茶水裏下了藥……”

“其實,我隻是想讓孫先生病上一場的,然後我就可以留下來照顧他了……”

“可是,我不知道那藥的劑量竟然那麽大,孫先生他……他喝了藥之後就開始吐血……”

“他吐了好多血……他還讓我打電話給欒小姐……”

“可是,我不敢,他吐了太多的血,肯定活不成了。”

“我隻能把連夜把他埋了……”

——埋了。

就埋在孫奉賢給愛人親手栽種的那棵櫻桃樹下。

一時間,四下寂靜無聲,所有人都沉默地望著她。

一陣風吹過,櫻桃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像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