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假仁慈的嫡母

裴知意看了他一眼:“再跑一趟浙江,找一找當年的痕跡。說不定那個死去的女人或許會給我們帶來一個必要的答案。最好不要讓雁雲和晉歡離開,太惹眼了,省的打草驚蛇。”

趙含庭沒有多問這個“必要”是什麽,隻是頷首道:“好,我知道。”

到了二進處。

裴知意轉身要去後院,衣袖被扯住。

順著袖子抬眼一看,那人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拍開他:“你拽著我幹嘛?”

趙含庭一轉手腕,躲過了她的拍擊,天藍色的衣袖依然攥在他指間:“今日不給她們施針了,出去再逛逛。”

裴知意就沒見過這麽厚臉皮又黏人的,怎麽甩都甩不掉:“沒打算去宣和堂。才回來好嗎?”

趙含庭笑著,星河燦燦:“你回院子也沒得休息,一定一波波的來找給你下跪又道歉的,還不如出去走走。”

裴知意想了想,覺得有道理,與其沒完沒了的聽人左一句道歉右一句原諒,還不如出去聽百姓說八卦:“行吧!”回頭揉了揉小肉包的腦袋,“小長風,別人要問起誰打的你,你怎麽回答?”

小長風捂著肉肉的臉蛋,氣呼呼道:“樂家人打的,瞧著樂夫人和樂大姑娘的病有了起色,嫌棄我們身份卑微,要把我們趕出府去!”

裴知意滿意的點了點頭:“瞧把你機靈的,真聰明!”

小長風一鼓臉頰就疼的唉唉叫,嘶嘶吸了兩口氣,眼眸閃亮亮道:“看我這麽可愛又這麽可憐,一定會有好多人塞果子給我吃!”

裴知意給了他一個白眼。

趙含庭失笑。

孟瑤:“……”

那邊廳中,看著大家都離開了,樂惠也起身告退。

樂清任叫住了她。

看著她許久,緩緩一歎,似乎包含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憐愛地撥開垂在她眼旁的發絲:“叫管家啟了冰窖,拿冰敷一下,去吧!”

樂惠沒有看他,隻是悶著鼻音“恩”了一聲,便扶著女使的手出去了。

屋外是五月初的晴好天色,金澄澄的陽光照在庭院裏肆意怒放的一枝紫藤上,流光飛轉成華彩流溢,而她的心底也不過一陣陣無可奈何的涼。

進了清桐齋,女使春喜的麵色便微微一沉。

扶了主子在銅鏡前春華擷芳軟墊上坐下了,擰眉氣道:“平日您受得委屈還少嗎?奴婢便不信老爺一次都不知道!仗著自己是嫡出,七姑娘什麽時候讓您舒坦過,中饋也不是咱們搶著要掌的,晨昏定省便要來幾句陰陽怪氣。今日若不是有外人在,老爺也不會罰七姑娘。”

樂惠看著窗外的英英翠翠半晌,慢慢垂了眸,在眼底留下一片烏碧碧的深色:“父親不罰,不是他真的偏袒七妹,而是知道若是真罰了,我的日子隻會更難。”

春喜一怔,擔憂地看著她:“那今日這麽一罰,七姑娘出來了豈不是……”

樂惠搖了搖頭,也無所謂了:“能有什麽呢,忍忍就過去了。”

春喜為她不平:“本以為到了及笄之年,出嫁了,便也好過了。可您都十五了,夫人卻連您的親事都不放在心上。這些年夫人跟前小心伺候著、孝順著,到頭來還是不肯為您的前程打算著些。”

樂惠拍了拍她的手:“不許胡說!”旋即輕輕一歎,“她病著,哪有這個精力。”

春喜起身把門窗都關上了,小聲道:“若是親生的,就是吊著精神也得給尋摸著。奴婢卻聽說夫人已經在給七姑娘物色了好些人選了,還給京中的朋友去了信,叫幫忙注意著點青年才俊呢!”

樂惠微微一擰眉,疑惑道:“京裏?你從哪裏聽來的?”

春喜的麵容越發不忿了:“巧玉不是被打發道前頭去做粗活兒了麽!前兒我上前頭去找春眠,無意中就聽她與她老子娘在說嘴,說是大人九年南直隸都指揮使任期滿就要留在京中了,說不定還能當上正二品的都督府同知呢!”

樂惠笑了笑,淡淡的,像是籠在了青煙裏:“正二品……那是好事啊!”

外頭小丫頭敲了門,說是管家送了冰來了。

春喜去接了冰,那幹燥的軟巾子包了起來,蹲在樂惠麵前替她小心敷著。

口中到:“人人都道咱們家的夫人好,對出庶子女都一視同仁,有誰知道其實就是個假菩薩呢!老爺做正二品大員,風光的也是她們,您的婚事還指不定會被她糟蹋成什麽樣兒。尤其七姑娘這種刻薄性子,還能見得旁人比她好麽?”

微微一頓,“有機會見著老爺,您好歹要為自己爭取一下啊!不說多麽大富大貴,隻要夫家門風好,一家子和和氣氣的就成!”

樂惠抬手撫了撫她的發鬢,自小在身邊伺候的,情分到底不一樣。

“我的婚事隻會成為她們的踏腳石,哪裏有我說話的份兒。好在這些年除了長安,到底也沒有誰苛待了我,比起養在姨娘身邊無聲無息消失的弟弟妹妹,我的日子已經算好的了。”微微一歎,又吩咐道,“回頭讓人悄悄送些吃的去家廟。”

春喜張了張嘴,到底也沒有再說什麽“由著她受罰去”的話,點頭道:“姑娘若是不這麽幫著,回頭夫人還不得要怪您不去周全,累得她的好女兒受了委屈。”恨恨一咬唇,“真真是叫人惡心!”

樂惠長長籲了一聲,似要吐盡心肺間的所有淤塞:“終究不是親生的,責怪起來自然順嘴。索性今日叫長安給打了的是我,父親真若知道了,也不會說我什麽的。”

春喜應了一聲,微垂的目光裏閃過一抹薄薄的短芒:“奴婢知道,回頭就讓人悄悄送了去。”輕輕點著她的臉頰敷著,轉而好奇道:“姑娘,為什麽江夏世子說嘉善關裴家的人不好惹?平日裏也沒聽說他們怎麽欺負人啊!”

樂惠搖了搖頭道:“不好惹的不是裴家,而是裴家的那個女閻王。說她不好惹,是因為但凡得罪她的人下場都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