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誰暴斃?誰私奔?

好在門口的婆子聽著動靜不對,一直瞄著裏頭,撲進來就把人按住了。

樂清任鼻翼微張,顯然也是動了大氣了:“請家法!今天非要打死這個不知輕重沒有禮數的畜生!”

正要進門的樂惠看著管家拿了鞭子進了廳中,再一看廳中的架勢,頓時嚇了一跳。

忙上前擁住了怒火中燒的樂長安,壓製她的瘋魔,跪在地上滿目祈求地望著裴知意,求情道:“裴姑娘息怒,七妹口無遮攔,她並非有心得罪的,求裴姑娘看在父親母親對您敬重的份上,您大人大量,不要與七妹一般見識!父親母親一定會好好管教七妹的,姑娘息怒……”

瞧瞧這一嫡一庶。

不知道還以為樂惠才是樂夫人的親女,而樂長安是哪個寵妾生的,就是要得罪醫者,好讓嫡母嫡姐去死呢!

裴知意手中的茶盞砸在了樂家姐妹的膝頭邊,打斷了樂惠的請求。

她微微傾身,纖白的食指輕輕挑起樂長安高傲的下巴,迫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淡漠的語調裏是直白的不屑:“以為你娘的病勢有了起色就能在我麵前叫囂猖狂?那我可告訴你,我能救她們,也能無聲無息的殺了她們!今日看在儲時蘊的麵子上饒你一次,再敢有下一次,我會叫你知道什麽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樂清任聽到她說出這麽張狂的話來,眉心微微一皺,覺得此女子實在有些猖狂!

可這樣的不愉,在想到她能在短短五日功夫便能讓南直隸有名望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症有明顯好轉,便清楚的知道倘若她想這麽做,便一定能做到。

到時候他根本就沒辦法追究她的罪責。

想至此,不由呼吸一窒。

更重要的是,現在是樂家得罪了她,不是她得罪了樂家!

即便妻子和長女的病勢有所好轉,拿著方子也能讓別的名醫來接手,可傳出去終究要被人說一嘴忘恩負義!

這於他的官聲前程、樂家的名聲都是極大的不利。

而他無根無基能在四十出頭的年紀坐上三品大員的位置,也絕對是個能屈能伸的,立時拱手作揖道:“多謝裴姑娘寬宏大量,某一定好好教訓長安,絕不讓她再有放肆之舉。”

樂長安癲狂的眼眸遽然一縮,也不知是被耳光打清醒了,還是被裴知意的話擊中了軟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卻也不敢再有動作,隻是切齒死死瞪著她。

可驕傲的自尊心怎麽可以被人輕賤折辱呢?

滿腔語塞,血液翻湧,恨不得要衝腦門兒裏衝出去。

她拿不得裴知意如何,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按住她的樂惠麵孔上,然後一把推開她,甩頭就走。

樂惠髻間的銀簪子被打飛了出去,墜在暗棕的地磚上,落下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痕跡。

而她,不哭也不喊,隻是垂著眼眸,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把這樣的折辱化作平常不過的一個吐納。

瞧樣子便知道,平日裏沒少被樂長安當做奴婢一樣對待。

樂清任驚在原地,仿佛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尋常是如何相處的,直到看著女使七手八腳的把人扶起來才回過神,忙讓她坐下了。

他平時是怎麽處理這種嫡庶之間的矛盾不重要,今日嫡女當著他、當著外人的麵無緣無故打為她求情的庶姐的耳光,他便不得不做出懲罰!

“來人!”

婆子忙是應聲:“老爺吩咐。”

樂清任冷聲吩咐道:“讓七姑娘去家廟裏跪著,脊杖四十,抄寫女德百遍,抄不完不準她出來!不許給她送吃食!不準任何人去看她!去!”

樂惠剛想求情就被樂清任打斷了:“父親……”

樂清任壓住了她的肩:“不必為她說話!今日非要給她點教訓,否則來日出了門也是給自己、給家裏惹禍!簡直無法無天!”

裴知意可沒興趣管他們樂家的事,撣了撣衣袖便起身出了門,卻又驀然回頭看了眼樂清任,似笑非笑道:“正三品的大員,給你臉的時候你才是正三品!”

樂清任眼皮一陣亂跳,眼底閃過一抹精銳光芒。

轉首看向了正要離去的趙含庭:“世子,裴姑娘她……是否是嘉善關裴家的人?”

趙含庭手中的扇子微微揚了揚,嘴角的弧度似乎寵溺又似乎隻是無奈:“最好是不要惹她,不好惹,你也惹不起。”

樂清任在揣測得到應證之後,不由大驚:“她真是裴梨?”

趙含庭沒說話,隻是笑了笑,微微一頷首便也轉身離開了。

追上了裴知意的腳步,一拐彎兩人進了一個小花園。

他小聲道:“雖說樂長安本就刻薄刁蠻,但是今日這瘋魔來的有些奇怪,何至於不管不顧當著樂清任的麵就喊打喊殺。”

裴知意微微一挑眉。

這人倒是不笨,竟也看出來了。

春風徐徐,拂動她深翠色銀線鬆針的發帶輕輕揚了起來,在陽光下曳起一抹曳碧冷光:“投了餌料,那麽接下來,就要有魚兒被動上鉤了。”

她停了停腳步,側首與他細說了幾句。

一股梨花清幽的香味乍然入了鼻,趙含庭愣了一下,細聽她的話不由眉心一動:“沒人見過?”微頓,“雁雲上回去也沒有聽說有這麽個人。”

裴知意點了點頭:“這幾日我也聽著這裏的婢仆說了不少,但是整個樂府裏沒有人見過她,隻說是在樂清任進京趕考離家的那半年裏跟人私奔的。二十一二年了,若是沒有人有心提及,也想不到去議論曾經的舊人。”

趙含庭的玉骨扇輕輕地敲擊著掌心,和煦的笑色仿佛沉入了海底:“原配、未婚妻在丈夫中進士的前後不久暴斃、私奔,丈夫另娶高門女,這種事兒戲文裏倒是很常見!”

身後的一大一小聽得雲裏霧裏:“……”誰暴斃?誰私奔?誰不是原配?誰是未婚妻?

風吹著花枝搖曳不定,微金的陽光照透了枝頭暗紅色的薔薇,穿透成沉悶的絳紫色。

裴知意澹澹勾了勾嘴角:“台子上的好戲不都是來源於生活麽!生活裏的陰暗,遠比台上的更可怕。”

趙含庭知道她聰慧機敏,但畢竟處在別人府上,萬事沒有那麽方便,不由有些擔心:“背後的人顯然是把你當做了複仇的契機,最後也一定會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你的身上。需要我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