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者從機關裏消失

“為了不讓劉家的護衛太早發現人已經不見,凶手應該一直就在馬車裏,他們聽到的應答就是凶手,之後他便縮進了暗格裏,跟著馬車進了府。等著劉府的人都出去找劉姑娘了,他再悄悄溜出去的。”

車夫拽起袖子擦了擦眼淚,喃喃道:“當時我隱隱約約也聽到了這麽一聲‘哢噠’,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而、而且姑娘的聲音好像有點沉,當時還以為是姑娘受驚了,又擔心瘋犬再冒出來,所以、所以就沒有太在意。”

被惡犬驚嚇,街道上又沒什麽人,但凡再聽到個什麽聲響都是心驚膽戰,隻會加緊腳步跑人,哪裏還會去追究聲響的來處。

而劉姑娘,就是在馬車重新出發的時候從暗格裏直接被丟下去的。

趙含庭看著車架內的暗格,大約也就是個七八歲瘦弱孩子能躲進去的大小,內壁很明顯印著個鞋印。

眸色沉然道:“以這個暗格的大小來看,你的推斷是正確的,凶手確實是身材矮小之人,並且很瘦!”

裴知意從車上跳了下來,撣了撣手上的粉塵。

這一回趙含庭很自覺的把衣袖給伸了過去。

裴知意不客氣地拿來就擦,轉首同儲時蘊道:“趕緊去看看吧,說不定還能從凶手手裏搶下造馬車的小廝呢!還有雲家的女使。”

儲時蘊一凜,忙讓捕頭去雲家要人,然後指了劉府的家丁帶路。

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管家撩著衣擺已然匆匆而回,滿色難看道:“造馬車的那幾個小廝前前後後不是落水就是病死,最後一個也死了,看他脖子裏有勒痕,像是被勒死的!”

八成是那侏儒逃出去之前去殺的人。

儲時蘊清秀的麵龐像是深翠色枝葉上暈起的光,暗沉沉的碧青。

握著拳狠狠一甩,寬大的官袍衣袖掠起一聲驟風瀝瀝。

回頭看著車內的暗格,神思一動:“你們府上的有沒有留門洞?”

也就是狗洞。

管家立馬答道:“有,偏院有一個,後門有一個。但都是很小的,而且前不久因為鑽進了兩隻野狗霍霍了廚房,都封死了的。”

儲時蘊揚了揚下顎:“帶我去看看。”

知意則叫住了個管事兒的,讓他帶自己去劉太太的住處。

趙含庭不方便進女眷後院,便留在了原地。

劉太太折騰了一圈剛又醒過來,正躺在**倚著迎枕揪著女使的手在吃藥,聽說裴知意過來了,虛弱的麵容立馬陰沉了下來:“她來幹什麽!”

管事兒的是外男,自是不能進去的,便站在了次間外。

女使得了話便進去解釋道:“太太,這位姑娘是替儲大人查案的,已經查出來大姑娘是怎麽消失不見的了。”

劉太太掙紮著下了床,腳步踉蹌的出了來,打開了重重垂下的紗幔追問道:“我兒是怎麽消失的?是誰害了我兒!”

管事兒的垂首,語調悲傷的回複道:“給大姑娘造的那輛馬車被人動了手腳,打開機關就可以把人從馬車底下悄無聲息的扔下去。姑娘髒了衣裙、馬車裏備用的也被弄髒,也都是凶手的計謀,就是為了讓姑娘獨自先回府。”

“凶手事先在香爐裏下了迷藥,然後就一直躲在機關暗格裏。姑娘上馬車後點了香,就被迷倒了。半路上凶手的同夥放發瘋的惡犬傷人,護衛丟下馬車都跑了,姑娘就是那時候被人弄進暗格丟下去的。”

劉太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痛苦而無聲的哭喊著,用力捶著胸口。

口口聲聲不該讓她一個人先回府的。

心口的痛仿佛有了發泄之處,卻又仿佛更痛了,她失聲尖叫:“這些廢物!竟然丟下我兒就跑了!杖斃!統統杖斃!”

世間生死就在彈指之間。

她什麽都不懂,也全無防備,就算當時陪著一起回府,劉姑娘也依然逃不開被殺的命運。

裴知意歎了一聲,看著她麵上泛起的烏沉沉的色澤,半邊身體在發抖,而另半邊的行動卻開始僵化、遲緩,就知道她的情形不對了。

同劉太太身邊的老媽媽揚了揚下顎。

老媽媽會意,揮退了閑雜人等。

裴知意看著劉夫人眸底有淡淡的憐憫,須臾後直接了當的問道:“你女兒是殘廢的事,除了府裏的人,還有誰知道?”

老媽媽一愣:“姑娘是怎麽知道我家姑娘傷了腿的?”

劉太太如何聽得旁人這麽說自己的孩子,眼底有赤紅的血絲蔓延,恨道了極處,嘶啞道:“她不是!我兒已經死了,你們休想在毀她名聲。”

裴知意無所謂的“哦”了一聲:“愛說不說。”

老媽媽見她轉身要走,連忙解釋道:“是樂家的七姑娘!就是被她給砸斷的!”

裴知意明媚的眼底微微一閃,便也了然了。

這難怪她非要咬住樂長旭了,原是舊恨早已經埋根。

這個樂長安,簡直就是個災星。

大梁在男女大防之上並不嚴苛,膽大的女郎甚至還會主動向男子提親,否則如裴知意這般獨自出門的女子早被人的唾沫星子和白眼給淹沒了。

但是不管到了哪一國,女子有頑疾卻總是要被人低看一眼的。

尤其劉家姑娘還未許人。

這樣的隱私,自然不會有旁人隻道。

但是顯然凶手對此十分了解啊!

老媽媽回頭又勸道:“太太,裴姑娘是為了抓凶手,不是為了傷害大姑娘的名聲。您知道的大可以告訴她,也是為了早點抓住凶手,好為大姑娘討回公道啊!”

劉太太切齒冷笑,死死瞪著裴知意:“她?”抓過女使手裏的藥碗就朝著她摜了出去,“她就是樂家的狗,是來給樂家脫罪的!樂長旭就是凶手,就是他……”

“啪”的一聲打斷了她歇斯底裏的尖叫。

然後,被裴知意接在手裏的半碗湯藥直接從她頭頂澆了下去。

碗一丟,輕薄如玉的磁片與黑黢黢的藥汁淋漓四濺。

屋子裏的女使驚叫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拿了巾子給她擦。

“裴姑娘這是做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