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需要一個替罪羊

“什麽幹的濕的,扯這些幹什麽!”

“把話說說清楚,你這說半句的誰聽得懂啊!”

“這麽多眼睛看著,你們別想弄出什麽牽強的理由出來!”

……

儲時蘊卻已經明白了。

知意並沒有回答,而是指了胭脂鋪老板娘和花布襖子大嬸跟著仵作再去觀察女死者的衣衫情形。

人匆匆去,又匆匆回。

仵作闡述道:“女死者隻有背脊處有一小塊是幹的,約莫拇指麵那麽大,是躺著的時候抵在了梅樹下的一塊石頭上了,所以大雨衝刷未曾衝濕透。背脊同位置有淤青。”

兩位跟著去的也都點了頭。

儲時蘊鬆了口氣,他也是真怕查不清到時候樂家的再來衙門跟他鬧,那他真的是要焦頭爛額了。

如今雖然也要查凶手,但是起碼已經還了樂家清白。

他點了點頭道:“那就對了。晚上下了大雨,在亥時至子時之間(9點到1點)。而劉姑娘的死亡時間是在酉時至亥時之間(下午7點到9點)。”

百姓們琢磨了一下,但大多還是一頭霧水:“這又能證明什麽?”

儲時蘊耐心解釋道:“女死者隻有背後的裏衣上有一小塊是幹的,說明死者死後下的大雨。”

趙含庭慢慢搖著扇子,接口道:“而樂大公子仰麵躺於此處,卻背脊全濕,胸口卻有一部分是幹的,說明他是被人在大雨中扛過來的,胸口捂在凶手的肩膀上,雨淋不著,而他被扔到那邊林子裏的時候大雨已經停下了,盡管樹葉上的水隨著風落下來濕了他的外袍,但是外袍是夾棉,沒有濕到裏處。”

“所以,樂大公子的裏衣裳上始終會有一塊是幹的。”

知意微微側身,撥弄著身旁的一樹瘦小的紅梅:“拋屍之後才下的大雨,如果說這倒黴蛋是要離開的時候才後腦勺撞了石頭死的,那麽,當時他仰麵的姿勢,被滂沱大雨那麽淋下來,應當是裏裏外外全濕才對。”

儲時蘊最後總結道:“兩者到達此處的時間對不上,他不會是凶手。”

一直站在一旁的樂荊閉目,長長籲了一口氣,旋即深深一揖,略帶哽咽道:“多謝裴姑娘與兩位大人為我兄長正名。”

百姓們交頭接耳,在濕啊幹的裏頭順著線索。

遠處有風緩緩吹來,拂動枝影婆娑,打下千萬點雨水簌簌。

裴知意動作極快,拽了把油紙傘就撐在了頭頂。

趙含庭身形一晃,躲在了她的傘下。

一縷沉香氣息隨著身形掠動帶起的風撲進了裴知意鼻腔,淡淡的清新涼意,便像是春日裏帶著花香的風,縈繞不去。

不習慣有人這麽靠近自己,挪了挪腳步。

趙含庭對她拒絕靠近的腳步似無所覺,很自覺地緊緊跟上:“春雨寒涼,落在身上會著涼。”

說著還輕輕咳了清了清嗓子。

裴知意就沒見過哪家郎君這麽愛跟人的,瞪了他一眼:“……”

薄薄的光線裏趙含庭的皮膚依然雪白耀眼,衝她微微一笑,宛若天人。

裴知意:“……”真是妖孽!

被兜頭灑了一腦袋雨水的儲時蘊,有點楞:“……”

百姓們看著唯二幹淨清爽的人:“……”兩位,過分了!

知意耳上的墜子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晃動,有溫潤的光澤掠動:“最重要的是,砸他頭的那塊石頭上的血跡。儲時蘊,去把那塊石頭拿過來。”

儲時蘊“唉”了一聲,轉身就要過去了。

常鬱真是服了主子,連忙拉住他:“屬下去拿!”

儲時蘊摸了摸鼻子,忽覺自己似乎有點太聽話了:“……”

不大聰明的李茂難得聰明了一回,睇了他一眼:“……”我懷疑你是不是瞧中人家小娘子了!

常鬱拿一方素白的布包著帶有薄薄血色的石頭過來。

百姓們伸長了脖子看過去,但是又看不明白有什麽不對勁的,腦袋可破了可不得在石頭上留下血跡麽!

擺攤的小哥兒問道:“那血跡有什麽問題麽?”

胭脂鋪的老板娘擰眉一思忖,手中的煙杆兒在她修長的指間忽忽旋轉了兩個圈兒,了然道:“拋屍劉家姑娘之後才下的雨,若是他真的是那時候逃跑摔倒的,那石頭應該被大雨衝刷過,哪還有什麽血跡讓咱瞧見?就說明他被拋屍在此處的時候,雨早便停了。”

趙含庭微微頷首,肯定了她的分析:“這位娘子說的是。所以說,他怎麽會是凶手?”

眾人沉默:“……”

參與分析,知道此人不是凶手自然是好的。

但是也代表凶手還在逍遙法外。

這有讓那股好容易鬆懈下去的惶惑再次充斥在胸膛間,壓抑的不行。

挑著擔子的小哥提出問題道:“那會不會有可能是他去而複返,然後摔死的?仵作說死亡時間在亥時到子時之間,很有可能是他發現遺留了什麽,所以返回去取啊!”

知意慢條斯理道:“這裏沒有去而複返的腳印,那就是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去而複返時摔死的。疑罪從無。非要咬住他是凶手,要是樂家追究,你們也算是徹底把人樂指揮使給得罪了。”

得罪大官兒?

百姓們麵麵相覷,那可不敢,誰不知道他們家的七姑娘是個什麽脾氣,怕是會直接帶人打上門的!

紛紛擺手道:“我們可什麽都沒說!”

常鬱疑惑道:“凶手為什麽要把他裝成凶手的樣子?”

儲時蘊不得不做出推測:“或許真凶和他、或者他的家裏,有某種仇怨。”

太陽隨著時辰接近正午而越發暖融,曬化了空氣裏的水汽,春風悠悠,吹得枝影搖曳,光線穿過稀疏的枝影落在知意身上。

曬得久了,暖洋洋的,瞌睡蟲跑了出來使勁撩她。

慢吞吞道:“也說明了,凶手接下來有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殺人了。或者說即便被他殺了的對象是沒有人會追究的。”

趙含庭接口道:“所以,他現在需要一個替罪羔羊,來讓官府不再追著這個案子繼續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