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裴知意隻顧腳下,淡淡道:“沒興趣。”不過覺得有點奇怪,“今日不是休沐麽,怎麽一個兩個都被叫回衙門了?”

趙含庭目色掃過四下,輕聲道:“於淳去行在了。”

說起江於淳,他不由抿了抹笑。

上回在南籬莊吃完飯回去之後,於淳的臉上就開始長疹子,細細小小、密密麻麻,就像是蕁麻疹一樣,但是又不痛不癢,看了好幾個大夫,買了好幾個膏子,塗了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後來才反應過來,為什麽當時她看著於淳笑的意味深長了。

在他額頭上彈的那一指頭,估計就是帶著藥粉的。

就在昨天,那家夥一路策馬上山要找人算賬,結果跑到半路疹子居然自己消失了。

“為什麽於淳的疹子會自己消失?”

裴知意差點忘了這一茬,要不是場合不對,就要大笑起來了:“出汗就好了啊!”

趙含庭眨了眨眼:“……”

長了疹子定然是窩在屋子裏不出去了,想通自己怎麽出的疹子,一氣之下必然是要出門找她算賬的,騎馬一出汗,疹子消失了。

裴知意若有所思的望了望行在的方向:“故意的?”

他們沒說過從哪裏來,來做什麽的,但是他這麽一說,她也不覺驚訝,顯然早有猜測。

看來大家對對方的身份都已經大致了解。

趙含庭點頭道:“查到了……”

裴知意加快了腳步,拒絕道:“恭喜你們要破案了,挺好的。別告訴我,不想聽。”

趙含庭輕輕一笑,大長腿散步並兩步便輕易追了上去,以不傳六耳的聲音道:“查到侏儒的線索了,把關鍵人物都調開,方便查探。”

裴知意好氣,恨恨瞪他:“你故意的吧!我說了我不想知道!”

趙含庭點了點頭,還承認了。

裴知意白了他一眼。

趙含庭瞧她神色生動,與京中女子的含蓄內斂當真不同,便越發想探究於她:“早晚要知道的,靠時韞一個人這案子有點難辦。”

裴知意簡直無語:“你們不是他的厲害朋友麽,這麽快就能查到侏儒了,根本用不著我了好嘛!”

趙含庭的嘴角抿了抹玉澤的笑意:“還是你比較聰明,我們大老粗,隻會打打架。今天我特意留下來看你辦案的。”

裴知意:“……”扯!

微微一頓腳步,上上下下的掃了他一眼。

鳳眸微揚眸光如鹿,薄唇之畔抿著如雲笑色,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

今日一身淡天藍束腰大袖衫,衣襟與袖口以深翠色與銀線繡以清秀雅致的竹葉,在疏淡的光線裏、輕緩的腳步下,暈起薄薄的光暈,美的繾綣,還真是看不出來他會是個習武之人。

頂著這麽張漂亮臉蛋打起架來一定非常好看,最好還被打成重傷,俊俏的小白臉嘴角掛著血,羸弱又苦苦支撐的樣子,想想就是絕美。

帶勁兒!

趙含庭被她盯的有些莫名,那纖眉要挑不挑的表情,就莫名想同情一下自己:“怎麽了?”

裴知意被他的聲音打斷了想象。

苦惱的皺了皺,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心裏頭出了什麽病症了。

甩了甩頭,一腳踢開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跟著衙役的腳步從院子走向後門,一路上到處可見彩繪壁畫,金粉燦燦,雕刻著、描繪著一出出精彩好戲,一縷曲折婉轉唱腔貼著牆根兒而來,將不真實的喜怒哀樂演繹到了極致。

偌大戲園子背後是一片私人林園。

而樂長旭的屍體就在林子進去丈遠的位置。

這裏原是沒什麽人來往的,但戲樓人多,每天寅時都會有人來給廚房送菜、收泔水,所以屍體還是很容易就被人發現了。

林子大約很少有人打理,落葉鋪的滿地,腳步踩上去便仿佛落空在了泥沼裏,沉悶的沙沙著。

樂夫人腳下就像是被淤泥困住了一樣,定在了原地。

她睜大了雙眼,死死攥住雲媽媽的手腕,指甲嵌進了她鬆鬆的皮肉間:“不可能……不可能……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會的……”

雲媽媽見著她漆黑的眼珠瞪得幾乎都要脫框出來,一口氣哽在心口怎麽都不吐,駭得魂飛魄散,哽咽地勸道:“夫人!夫人千萬要挺住啊!您自己的身子要緊,您還有六郎君啊!”

樂夫人像是一隻失去幼崽的母獸,嘶叫著撲了過去,卻因殘破的身體而在邁出不足五步的時候跌倒在深處已然開始腐敗的落葉上。

她哭喊。

她絕望。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就如同脫水的魚,胸腔裏像是廚房灶台下的風箱,呼呼啦啦的,抖索著。

她的聲嘶力竭使得額角原就因瘦而暴起的青筋,如同瘋狂掙紮的青蛇,劇烈的蠕動。

最後一如劉太太一般,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然後便聽圍觀的人群裏有人小聲道:“十五年前燒死了未出門的四姑奶奶,病死了六姑奶奶,五年前摔死了個四公子,病死了五公子,兩年前病了樂夫人,大姑娘就不出門聽說也是病下了,這會子又死了大公子。哎喲,這樂家可真是多災多病啊!”

拄著拐杖的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壓著嗓兒道:“陰損昧良心的事情做多了,自然是會有報應的。他們家後門抬出去的女使可不老少了,尋常也沒少和有錢商戶來往吧!不收好處?”

百姓對當官的一向沒好印象,尤其是太平年代裏掌軍權,對民生沒有什麽直接貢獻的武將,在他們眼裏那就是吃白飯的家夥。

有人應和道:“可不是麽!他們這些人往口袋裏刮辣的,還不是咱們老百姓身上的好處!要說做武將,還是裴家和蘋家的將軍們才值得我們尊重,一家門裏為著百姓都犧牲了多少!”

裴知意悄麽聲地轉去了人群處,好奇的問那好像對樂家很熟悉的大姐道:“樂家來這兒滿打滿算才八年,大姐怎麽會知道他們家那麽多從前的事兒?”

大姐一甩帕子道:“我娘家是浙江的,同他們家還住在一條街上。”

這邊家長裏短的聊了起來。

那邊樂長安看著生母兩眼翻白的樣子,又急又慌,看到裴知意抱臂倚著樹幹閑適的看熱鬧閑聊,腦門兒裏蹭得就竄起了火來,衝過來便鉗住了她的手臂。

杏眼突瞪,怒斥道:“你瞎了不成,沒看到我母親暈厥過去了麽!還不趕緊回去給她診治,我母親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讓你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