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南湘宏圖

“嗯,大訂單從哪裏來,這是個問題。”

“得跑市場。以前師父,也是一年跑一回市場的。”

“他不是宴客嗎?”

“表麵是宴客,實際上就是維護老客戶。”

“噢。我明白了。”

“我們這個版塊是空白的,有點懸。”

“那我倒不會悲觀。”

“怎麽說?”

“一來我們自己可以跑跑市場,二來有村委撐腰,三來,我們有那麽多學員做後盾,大家齊心協力,不愁一年接不到幾個大單。”

冬來爽朗一笑,“說的是,村委撐腰,這就很硬氣了。”

“學員們做後盾,也很硬氣。因為我們不賺他們的錢,大頭都給他們拿走,我們隻是收一點點平台維護費用,他們是為自己幹活,肯定比我們當初在玉汝於成更賣力的。”

冬來握住念秋的手,抓了抓,“對。人隻有在為自己做事的時候,才會全力以赴。這麽說,我就不擔心了,就這麽設計吧!”

“嗯。”

“那好,我畫好了圖,馬上發給陳旭陽,你躺著去吧。”

“我就看著你畫。”

冬來又笑,將念秋拉過來,親了親她的臉頰、嘴唇。

“我終於明白,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什麽意思了。”冬來由衷地說道。念秋笑笑不語,看著他一筆一劃認真地畫著,看看時鍾,已近十點半。念秋越發地喜歡冬來,越發地愛冬來。起初,是因為冬來向她灌溉了生命的源泉,向她表達了春天一般的愛意,令她枯死的世界萬物複蘇,煥發新生。現在,是冬來積極樂觀的態度,勇敢麵對困難的做法,耐心細心處理問題的智慧……他身上散發的光芒,無一無時不在滋養著她,令她感到世界的開闊和美麗,感到生命的價值和厚重。

冬來將設計好的界麵發給陳旭陽,念秋催他衝涼休息,冬來說,還得做一張半年的規劃表,第二天早上要拿給陳南湘過目的。念秋問:“是不是項目的規劃表?”

“嗯。你累了先睡吧。”

“可是你答應了我十一點就要睡覺的,你先去衝涼,我來做表格。”

“你知道怎麽做嗎?”

“我先把表格做好,把月份填好,重要事項和負責人,還有其它信息等你衝了涼我們討論一下,填進去就行了。”

“那不用,表格是很快的,難的是具體的事項和負責人。”

“那我們先討論?”

“你陪我洗澡,一邊洗,一邊討論。”

“這……”念秋笑得兩頰殷紅。

“我搬個凳子,你就坐門邊,不要往裏麵看。”

“我坐裏麵,放著一個大帥哥不看,難道看花灑?”

“哈哈,那就看多兩眼。”

“哎呀,我不去,我看著你洗澡,沒法討論。”

“那你就躺在**等我,我洗澡的時候,自己跟自己對話,我很快就想出來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我去畫表格。”

“對啊,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躺著睡覺,一是坐著看我洗澡。選。”

“我又不是沒看過……”

“意思選第二嗎?”

“選睡覺。”

冬來站起來,牽著念秋站起來,帶著她到床邊,讓她躺好,替她蓋好空調被,俯下身去親吻了一陣,歎了一口氣。

“怎麽了?”

“就是想歎口氣。”

“為什麽呢?”

“原本,我們應該談三五年戀愛,親膩了再結婚的。”

“你不是說不會膩嗎?”

“當然不會膩,我說的膩,和你說的膩,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我是說,我現在每天的荷爾蒙爆棚,看到你就想親,但是卻不能,感覺好痛苦。”

“哪裏不能,你不是隨時隨地想親就親嗎?”

“不夠爽。”

“怎麽樣才叫爽?”

“我要暴風雨般地親,讓你呼吸不過來的。”

念秋笑,瞪著冬來,“你為什麽要這麽狂野?”

“不是我狂野,是我的身體狂野。每個人的身體,都有一個這樣的階段,你也會有的。”

“我沒有。”

“你還沒有到三十,四十。”

“三十,四十的女人,都狂野嗎?”

“你遲早會知道的。”

“你怎麽知道的呢?”

“聽說的。”

“那你不應該好好地積蓄著,等待我的三十,四十嗎?”

冬來大笑,“恐怕荷爾蒙不如我所願,到時候,我就老了。”

“怎麽會,你別扯這些浪費時間,那麽遙遠的事,不說了不說了,趕緊衝涼,衝淡你的荷爾蒙,好好想想半年規劃。”

“好咧,我的太太。你先睡吧。”

“我等你。”

冬來俯下身,在念秋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念秋羞紅了臉,笑著拚命搖頭,“不要,不要,我先睡了。”

“不準睡,你說了等我的。準備好,等我……”

念秋閉上眼睛,蓋好被子,笑著說,“不,我已經睡著了。”

冬來說:“你真睡著了,我就不要……”他看著裝睡的念秋,笑得滿足極了,笑得幸福極了。

第二天,冬來和陳南湘在大旺漁場把半年規劃圖設計好,初步確定了學員考核三月一次,六個月內平台上線,六個月內接到第一批次訂單的戰略規劃。按照這個規劃,做出了細項表格,什麽階段完成什麽目標任務,分管者是誰,執行者是誰都一一明確。經過二人討論,由冬來做項目總負責人,他分管學員培訓和考核;陳旭陽分管平台建設和運營;陳南湘分管資本引進和承接訂單。陳南湘還將張棟梁和潘啟勝二人拉入分管陣營,讓他們分別負責宣傳和組織工作……

冬來說:“書記,我總覺得這樣安排是不是不太好?”

“挺好的,怎麽不好?”

“您是書記,卻讓我做項目總負責,幫我做事……”

“就應該這樣,你代表企業家的力量,我代表幹部的力量。幹部理應為企業家創設更大的平台,更好的條件,讓企業家安心入駐,順利投產。我們幹部不貪汙不受賄,唯一的目的,是幫助企業家把項目做好。企業家賺到錢,為社會提供就業崗位,帶動本地人員更好留守家園,既可以保障本地稅收,又可以減少人才流失,還可以大大地減少留守老人留守兒童的戶數,這是天大的好事。你不要以為你喊我一聲書記,我就真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官員,‘書記’,‘書記’,其實就是拿起筆杆子幫人們記錄困難、解決困難的人。有時候,要拱起來像條‘橋’,讓人們踩著背,渡過險灘;有時候,要像盞燈,指明方向,帶領人們走過黑暗。如果做不到,就不配做‘書記’,不配做‘幹部’,就回到了封建時期,甚至回到了奴隸時期,那就是文明倒退了。”

冬來被陳南湘一番話說得慚愧得無地自容。在正義麵前,所有扭曲的小九九,都隻能自慚形穢。陳南湘看得出冬來的不自在,在將變異習以為常的環境裏,要保持正向認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笑笑,拍了拍冬來的肩膀,說:“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年紀大,尊敬我,覺得你年輕,使喚我,不太合理,不太好意思。你盡管放開手腳去做,放開顧慮。隻要我在這個位置一天,我就是你的墊腳石,你的橋墩,你的燈——我不敢居功,說自己就是一盞明燈,但我會盡力做一盞能夠給你正確指引的燈。我們齊心協力,把項目做好,等做好了項目……你看看,這個大旺漁場,旁邊的漁場,還有大把地方等著我們去耕耘。我們可以把高精尖工廠引進來,把高科技項目引進來,把每一個項目的既得利益,都變成村民的共同分紅,全部人實現躺贏。到時候,我就倡議,每家每戶發一台鋼琴,每家每戶,不管男女老少,免費學鋼琴,免費學唱歌,免費學跳舞,免費學畫畫。把我們村,做成音樂村,美術村,藝術村!培養一批音樂才子才女到全國各地去。”

陳南湘**洋溢,妙語連珠,把一幅蓬勃的畫卷展在冬來麵前,又巧妙地解開了冬來的尷尬。冬來知道不好再對陳南湘說場麵話,隻說:“好,書記,我知道了。如果真如您所說的那樣,我們村就提前進入文明小康時代了,不管怎樣,我會努力的。我也年輕,不怕失敗。大不了重新來過。”

“嗬嗬,你不要失敗,我要你一次就成功。你要有信心,初初,我覺得這個項目很多都未成型,有很多擔憂,現在,越來越上軌道了。這個項目是一定會成功的,唯一的關鍵點,就是接到訂單。接單還不簡單?我去區裏,去市裏,甚至去省裏,去為你站台,為你吆喝,幫你引鳳凰來。我們全體幹部,都可以化身成你的業務員、銷售員,幫你接單,你還愁沒有訂單,我倒是怕你接不過來呢!”

冬來見陳南湘這樣有決心,感覺自己真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他重重地點頭:“書記願意這樣為我們的刺繡項目奔波,我也無論如何都會全力以赴,請書記放心!”

“我對你,是一百個放心!像你這麽年輕,做事這麽靠譜的,我見的還不多。前途無量,冬來。”

冬來傻傻地笑笑,“您這樣的書記,我也是第一次碰見。是我的幸運,書記。”

陳南湘笑笑,環視四周,“我們今天算是又白來了。明天還堅持不?”

“堅持。他們來不來,無所謂,能聽聽您說話就好了。”

陳南湘點點頭,“那回去吧,明天再來。”

“明天我給您帶早餐,您不要再吃豬雜湯了。”

“好,你準備給我帶點什麽?”

“書記想吃什麽?”

“我跟你說,我對穿什麽住哪裏開什麽車一點要求沒有,隻要是舒服就行了。但是對吃的,我比較挑剔。不要山珍海味,隻要味兒對。如果你是買了速成的包子,衝出來的豆漿,那我的胃會抗議。”

“速成的包子,速溶的豆漿,那肯定是不行的,我也不喜歡。但是味兒對,書記喜歡什麽味兒呢?”

“說不清楚。”

冬來領悟,“那可能是您的母親,還有太太,她們,才能煮得出那種味兒,是不是?”

“嗯,可以這麽說。”

冬來懂了,其實他就是不想麻煩自己,“說得我都想去試試了。”

“哈哈,改天,你帶念秋來。我們招待你們。”

“好。”

“要不,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今晚不用上課,今晚來吧!”

“今晚不上課,說好了陪家人呢,改天吧。謝謝書記。”

“好。”

二人離開大旺漁場。

那日春來在萬綠湖畔旁若無人抱住念梅,被附近的居民看見,那畫麵就如傳染病毒一樣,立刻傳遍了整個港口。甚至有人遠遠地拍了模糊不清的照片發給念梅的父母——這對四十來歲的年輕父母自然不是食古不化的,但通過別人發來這樣的信息,亦覺得十分不悅和難堪。何況,春來離他們心目中女婿的樣子差了好遠,當天晚上,黃父就委婉地向念梅表示,他不會接受春來作為他的未來女婿,讓她慎重再慎重,想辦法分手。

春來知道了以後,看念梅猶豫不決的樣子,竟然也打了退堂鼓。他先是把發了的朋友圈都刪了,又連著好幾天對念梅不理不睬。念梅心裏本想著,隻要他還堅持,自己就毅然決然堅持,兩個人一起想辦法來說服父母,讓他們點頭同意。春來這樣的態度,讓她心灰意冷,索性也不發信息不理春來了。

實際上,春來是被念梅的父親挫傷了自尊心,麵對突如其來的否定,他還沒能緩得過勁兒來。他從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吃穿用度比周圍孩子都好。正因為如此,被寵愛得有恃無恐,沉迷遊戲,荒廢了學業。父母先後讓他體驗了汽修和廚師行業,他死活不肯再去。後來經熟人介紹,知道了環境好、工資高、出品高雅的粵繡行業,便想方設法拜了秦之時為師,做了一名收入穩定的繡工。這一路,既沒有吃過什麽苦頭,更沒有經曆什麽風浪。念梅父母的否定,像一個巨浪打來,打得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應對。傻傻地躲在角落自傷自困了好多天,才想通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其他的什麽人要來反對和阻攔,迎著去就是了,怕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