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落敗
夜深人靜，葉廠長躺在**翻來覆去的難眠，腦中反複回響著任浪濤和他的對話——“這個項目之後，聯振估計就跟你沒啥關係了。”
想想聯振剛進滄北的時候，如果不是自己嘔心瀝血為他們把項目品控做得那麽好，怎麽可能訂單量成倍增加。又想一想石玉這個無情的女人，不是依托自己的超薄切割技術，怎麽搞得出異型產品的研發，還去拿到了國家專利。
還有兒子小葉，如果不是這個王八羔子在關鍵時刻來了這麽一手，他老葉又怎麽會被推到這樣一個出醜狼藉的境地。他輾轉反側地思來想去，有些氣憤又有些委屈，忍不住一掀毯子下地，摸黑穿上拖鞋，想來客廳找杯水喝。
伸手一拎，客廳的暖壺是空的。今天不知道是什麽日子，他歎口氣，想去廚房燒一壺開水。
剛要向廚房走去，大門突然被“砰砰砰”地敲響了，響聲雷震。他狐疑地看一眼掛鍾，指針已經指向零點了，這麽晚了誰來敲門？難道是小葉麽，敢這麽大聲敲門，這個兔崽子估計又喝醉了。
他搖搖頭，端著空搪瓷杯向大門走去，不曾想門一拉開，一個人“噗通”一聲跪在了門口。老葉大驚失色地退後一步，仔細一看果然是小葉，隻是身後還跟著三個彪形大漢，他是被押回來的。
他急忙上前將小葉拉起來，手裏的搪瓷缸“咣嘰”一聲掉到地上，沿著客廳的牆角滾了一圈後躺倒在地。葉妻聞聲從臥室裏走了出來，見此情境，也急走幾步上來拉小葉。老夫妻二人手忙腳亂地把兒子拉進屋內，身後三個男人也跟了進來。
一進屋子，他們開門見山地說道，“小葉總欠了我們五十萬，今天是最後期限，該還錢了。”
“什麽？！”老葉吃了一驚，一巴掌甩在小葉臉上，“你幹什麽欠了這麽多錢，是不是賭博了？”
小葉的臉被扇出一片紅印，隻是垂頭不語。葉妻聞言身子一軟，一下癱坐在地上哭起來，對麵的鄰居將門拉開一條縫，看了一眼後迅速關上，然後從貓眼裏透出了他們家的燈光。
“我們家沒有這麽多錢……”葉妻坐在地上抽泣。
“有多少先還多少，總之今天必須要還。”大漢一點也不客氣。
“家裏的錢都被他偷完了……”葉妻捂臉，隻是哭。
一個絡腮胡的大漢悶聲悶氣地說，“我們也是按章辦事，欠我們錢不還的後果很嚴重的，卸胳膊卸腿兒的事很常見，你們今天自己看著辦……”
話音沒落，有個人晃了一晃，緩緩倒地摔在了地上，葉妻聽到聲音扭頭望去，伴隨著小葉的一聲“爸……”，隻見老葉已經捂住胸口躺在了地上，口角歪斜著吐出一圈白沫，小葉衝上前去搖晃，一邊喚葉妻趕緊撥打120，場麵亂成了一團。
三個大漢對視一眼，匆忙從開著的房門離開了。
第二天，整個聯振都知道葉廠長出事了，任浪濤緊急召集會議，要石玉馬上啟動緊急預案。
石玉將車才一停穩，便急匆匆奔進任浪濤辦公室，“事情突然，是不是應該先去醫院看一眼葉廠長？”
任浪濤鎖住眉頭，“當下最緊急的，難道不是合同麽？那可是千萬級的項目，不能有任何閃失。”
吳智瞟一眼任浪濤，說道：“合同……大公司走流程的話應該不會那麽快。”
任浪濤拍一下桌子，“你們兩個今天怎麽回事，大局觀都沒有了。現在換廠也需要時間磨合，等合同一簽下來就馬上要生產了，達不到交貨期的話違約金誰負責？”
見石玉和吳智不語，任浪濤單手叉腰，另一手撥通財務部的電話：“任姐，你帶著票據來一趟辦公室。”
石玉與吳智互看一眼，見任浪濤似極為生氣的樣子，不知他叫財務過來要做什麽，一時間辦公室裏陷入了沉默。
須臾，胖胖的任姐一路小跑著來到門口，任浪濤對她說道：“來，把你知道的情況跟石總和吳經理匯報一下。”
任姐將一疊裝訂好的報銷單拿出來放在桌上，翻到其中一張，用手指著說道：“這張發票有虛高，我們去查證了一下，葉廠長請款是新機器，但實際上購置的是舊機器，差額達到了十萬。”
“十萬？”石玉睜大眼睛，上前一步，將報銷單抓進手裏，發票上明明白白寫著“多頭定厚機，價格138000元。”這張票據她當然有印象，當時為了補簽字，她還曾經來找任浪濤和吳智辯爭過，沒想到裏麵藏了這麽大的貓膩，這個價差令她有點無法接受。
吳智也走上前一步，看一眼發票，又看一眼任浪濤。
任浪濤點燃一根雪茄，照例先吐出來一口煙霧再說話，“這種情況在聯振本就是不能被容許的，有第一次就算了，現在又有第二次。何況這是現在被發現的，以後可能還會有被發現甚至發現不了的。石總一向是最講原則的人，咱們是不是該馬上換廠，你們應該心中有數。”
石玉不說話，但有個什麽東西在她心裏縮軟了下去。老葉現在的情況，以她原本的性格是一定會等他度過困境再做調整的，但現在的她已經被任浪濤說服了，這種損公濟私的事，在她這裏是絕對不能碰的一條線。老葉反複在這種事上出問題，那說明他確實不配與聯振共發展。
任浪濤將臉轉向吳智，“去走合同流程吧，把節奏卡慢一點，我們今天就去啟動新廠。”
吳智點頭應允，待正要出去，任浪濤又叫回來他們道：“老葉雖說犯了些錯誤，但是現在家裏出了這種事，我們也還是要有點同情心，這件事咱們大家就都別提了，善始善終，既往不咎。”
石玉與吳智一起離開辦公室，待她回來自己房裏，看到朱鬱鬱已等候多時。得知這個結果後朱鬱鬱也心下唏噓，那台定厚機她也看到過，確實是二手的，不曾想葉廠長會用這種方式來獲取利益。她一麵感慨，一麵拿出手機聯係林廠長，打算再次約時間前往，把合作細節敲定下來。
任浪濤辦公室裏，任姐似乎還在等候聽命，二人挨得極近。
任浪濤問道：“二姐，賬都能走平吧？”
任姐傾身說道，“放心吧，都做平了，後麵就等你新公司的賬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