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尷尬
石母向來是見聲又見人，一邊說著“我來看你”，一邊保持著將步伐走出身姿的綽約。石玉在心中長歎一聲，不得不站起身，先對前台小姑娘說一聲你先去忙，然後又請石母坐下，給她倒上一杯茶。
丁誌明一麵客氣微笑，一麵好奇打量，這個聲勢張揚的阿姨與看去有些清冷的石玉簡直天差地別，二人居然會是母女，實在有趣。
“您來滄北沒有提前跟我說。”石玉道。
“哎呀～我順便來的，一會就要走，我們小姐妹去G市聚會，我一看離你不遠，這不就順路繞一下，先看看你嘛。”說完扭頭看向一邊的丁誌明，隻見這個小夥子朗目星眸，又長得高高大大，突然就起了興趣。“這也是你們聯振的員工嗎？小夥子很不錯哎。”
“媽，這是客戶。”石玉一臉尷尬。
“哦，客戶呀，那也是個帥小夥子，單身嗎？我們玉玉就是單身……”
石玉聞言一下跳起身來，將石母三兩下推出辦公室，一邊說道：“任總上次有話對您說，您快過去一下……”出得門後又大聲呼喚朱鬱鬱，讓她將石母送去任總辦公室。
等她手忙腳亂地忙好回來，但見丁誌明饒有興致地望著她，見這個一向冷靜自若的女孩亂了陣腳，形象竟鮮活起來，帶了點可愛。
石玉清清嗓子，先向丁誌明道了個歉，再迅速將話題引回樣板的技術討論，又成了那個專業而果斷的石總。
坐在任浪濤辦公室裏的石母，挺直著腰背坐在紅杉木椅子上，用一隻手托底接過遞來的茶盞。上次二人相見還是聯振開業的時候，轉眼這已經一年多過去了。
“任總啊，你給評評理，現在玉玉一心撲在滄北，一天到晚電話也沒有一個了，我跟她爸爸天高地遠，也看不著她，公司麽也不曉得做成了什麽樣子，你說她像話不啦？”
任浪濤打著哈哈道：“您這個女兒可太優秀了，這一年多可把公司做得聲名鵲起，整個滄北沒有不知道聯振的。”
“真的？”石母換個側身的姿勢，眼睛發亮地問道：“公司是不是賺不少錢了？”
“您別急。”任浪濤一眼懂了石母心思，說道：“賺錢的機會已經來了，剛才玉玉在談的項目就是個大項目，這個要是能簽下來啊，不是小錢。”
“那就好那就好，我們年紀也大了，就一點退休金花花，要說這世界啊，還得是你們年輕人的。”石母心花怒放抿一口茶，又回想剛才石玉辦公室裏坐著的男人，再開口問道：“你們這個在談的客戶，是不是好有錢的？”
任浪濤壓低聲音道，“那位是設計所的總設計師，不會差。”
“喔呦，年輕有為，年輕有為。”石母喝一口茶，覺得這趟突然襲擊十分有價值，老石家今年底大概率不是進錢就是要進人了。
石玉送走丁誌明，回來任浪濤辦公室見石母。
石母見她臉上麵帶不悅，立刻先聲奪人道：“玉玉啊，媽要抓緊走了，約好的時間來不及了，你有時間呀多給家裏打打電話，我跟你爸和哥哥都惦記你的勒。”說完抓起包就要向外走。
任浪濤道：“要不要吃個午飯再走？”
石母停了一下，見石玉不出聲，回複道：“不了不了，真的來不及了。我走了我走了。”
任浪濤搓一搓手，送石母到辦公室門口，又喚了司機來送她。
待折回身來，任浪濤對石玉說：“老人家就是來看看你，你這是怎麽了？”
石玉不說話，她無從向任浪濤解釋自己那個不被愛且忽視感受的童年，她是在掙紮成長、有了獨立的經濟能力之後，石母才對她有了相對親密的關係，而這種關係的背後還伴有著無限的索求。
“她不是來看我，是來看公司的。”石玉終於吐出了這句話。
“關心公司也正常，好了，跟丁總聊得如何？”
石玉想到石母剛才不知分寸所帶來的尷尬，更有不悅，但還是吐出一口長氣道：“談得很好，準備簽合同，我們要先做一塊大樣板。”
一輛標著“清運”的大車在中午時分開進了正興，穿著背心的司機一路鳴笛，有擋路的工人連忙錯身讓開。
一個脖子上搭著毛巾的工人，推著盛了灰土的車在前麵走，地麵上擠擠挨挨堆了很多石料，工人推得有點費力，線路走得也是七拐八彎。大車司機見他前進緩慢，忍不住出聲呼他搞快一點。推車工人回首一看，司機正坐在車裏居高臨下用手指路，將小車向前擲地一扔，折回身來就要罵他。
司機見他罵人，一股氣湧上心頭，將車門打開，跳將下來再砰一聲關上，兩隻胳膊立刻架上了，眼看著就要動手。
剛送走丁總，前來告知葉廠長下一步打樣需求的朱鬱鬱剛好來到廠裏，眼見前方聚集了一幫工人，吵嚷之聲四起，連忙從後方扒開人潮投身進去，一邊高喊：“別鬧事，都閉嘴。”
等她躋身到事發中心，兩個火氣正盛的男人見突然冒出來個女人，倒也真閉了嘴。朱鬱鬱問道：“是吵架能掙錢還是打架能掙錢？有這時間幹什麽不好！怎麽回事，跟我說說。”
大車司機指著推車工人道：“他擋路不說，還跳出來罵人。”
推車工人一把將他指著的手指打下來道：“他用手指我！”
“就這麽點事兒？行了，大家該幹嘛幹嘛去。”朱鬱鬱眼看他們又要幹起仗來，連忙喝止。
一旁有工人攬住推車工人的肩膀勸他算了，大車司機見此情境，一邊扭身要去開車，一邊嘟囔道：“有本事別找我們清垃圾，自己運走了找坑填去。”
朱鬱鬱問身邊的工人，“這是哪家公司的清運車？”
工人道：“嗨，滄北一共就兩家，這家收費還低一點。以前他們來得早，現在越來越晚，趕上我們幹活兒的時候還得等他們先清完，影響出活兒。”
朱鬱鬱看著堆放石材廢料垃圾的區域，垃圾一層層堆得錯綜複雜，廢棄的邊角料或長或短的支棱著，不僅浪費空間，而且還有絆倒的風險。
她想到石玉曾經說過的，“把固廢垃圾變成可再生利用的材料，滄北一定會更好。”對啊，聯振現在一直在搞研發，是不是什麽時候也可以把這個目標推向日程了呢？
正想著，遠遠看到老葉的身影在前麵出現，朱鬱鬱大喊道：“葉廠長，我給你帶好消息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