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時光與你
下午六點，夕陽垂垂，天際鋪滿雲霞。駱醫生的私人診所內，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透過窗戶玻璃，可以看到海浪拍打礁石的風景。
窗戶旁，李默坐在輪椅上，目視遠方，眉頭微鎖，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輕微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是駱醫生來了。
駱醫生走近後，手很自然地搭在了輪椅上，“我陪你去海邊走走。”
李默沒有拒絕。
海邊，駱醫生說道：“她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糟糕，傷得重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是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
“不過你放心，還有治療的餘地。”
“隻是……可能不能繼續再舞獅了。”
李默沉默了刹那，說道：“舞獅是她的熱愛，把這樣美好的東西從她生命拿走，太殘忍。”
駱醫生沉重地歎了口氣，“你啊，總是喜歡給我出難題。”
“你給的難題，我一個人解決不了，還得把我在國外的幾位朋友請回來，一起商量治療方案。”
說完，他又道：“你需要有個心理準備，這樣一來費用會特別昂貴。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值得嗎？你現在的處境我能感受到，一舉一動都會成為別人的把柄，這麽做，是不是太冒險了？”
“說真的，不像你的做事風格。”
李默隻說：“把她醫好就行。”
駱醫生的心裏有了和江初一樣的疑惑，不禁好奇這個林小喜到底什麽來曆，為什麽能讓李默這麽不顧一切。
駱醫生看向遠處，大海靜謐又偉大，那種震撼人心的感覺是其他任何風景都給予不了的。他輕歎了一聲，說：“姨媽說，她也看不懂你的腦袋裏在想些什麽，但她選擇相信你。我也一樣，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做，但是，選擇相信你。”
李默看向駱醫生，“謝謝你，駱西。”
有護士急匆匆地走來，在駱醫生的耳邊低語：“駱醫生，那位剛送來的林小姐，突然不配合，說是要見李先生。”
駱醫生看向李默，李默卻很淡然。
病房內，林小喜躺在**，依舊保持著之前那般尷尬的姿態：人躺著，腳吊著，手上還掛著鹽水。
李默坐在輪椅上，靜默地看著她。
此時，病房的門緊閉。但病房外，南尋卻偷偷掀開一角簾子在偷看。隻不過因為病房的隔音效果太好，她什麽動靜也聽不清。
病房內，林小喜像去動物園看猴子似的，上下打量了李默好久。
“看夠了嗎？”李默實在受不了她的眼神。
林小喜收斂了些，但目光還是落在李默的身上，沒有半分要挪開的意思。
“找我什麽事？”李默一副公事公辦且並沒有認出林小喜的樣子。
林小喜心裏有些不痛快，問道：“李默，你到底要裝到什麽時候？”
李默沒有想到，林小喜會這麽直接。
見他沉默，林小喜又道：“你那天跑到我家門口來找我，不就是因為在我舞獅的時候認出我來了嗎？那天你跑來看我笑話，沒看夠，現在還把我拉來當你的試驗品。”
李默的嘴唇動了動，還沒說出一個字，林小喜又快言快語地說：“既然我已經點頭了，就說明我願意做這個試驗品。命運不公，世事難料，我認栽，行吧？”
“我找你來，是想跟你說件事，關於那個巔峰青獅隊。”
說到這裏，林小喜遲疑了下，自言自語般地嘟囔了起來：“李大董事長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啊，應該不知道巔峰青獅隊吧？我是不是跟你說不著啊？”
李默語氣很平靜，“你先說。”
林小喜急了，“你要是連巔峰青獅隊是什麽都不知道，我怎麽跟你說？”
“我知道。”李默隻好像掏家底兒一般地坦誠。
林小喜立馬拿出了上法院的架勢：“比賽的時候，我本來是衝著冠軍去的。我告訴你，這十年我沒白混，厲害著呢。就那天參加舞獅的人，有幾個是我的對手？沒一個能打的。那個巔峰青獅隊，厲害是厲害了點兒，哢嚓一出手就挺能嚇唬人的。但是，舞獅又不是比武，也不是上戰場殺敵，搞得那麽嚇人做什麽？”
這小妮子一張嘴，說話跟倒豆子一樣，又快又有節奏……
還好聽。
好聽是李默在心裏加的一句評價。
他小時候就愛聽林小喜說話，沒想到，十年過去了，這個愛好還在，就跟刻在了基因裏一樣。
要是換了別人，他早就嫌煩了，絕對不會允許這種話多的生物靠近他。
林小喜見他出神，停下來，問他：“你有在聽嗎？”
“在。”他的語氣一如平常的冷漠，疏離，但是……有問必答，態度上可以算得上是很乖巧了。
林小喜以為自己話多，會被別人嫌煩，遲疑了下，“長話短說就是，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巔峰青獅隊以不正當的手段競爭，導致我從金塔上摔下來，錯失冠軍。”
“再簡短一點就是，他們使詐！”
一說到這個林小喜就恨得牙癢，“虧我還想幫他們付醫藥費，如果不是他們，20萬獎金就是我的了，哪裏還需要跑來給人家當小白鼠。虧！”
李默覺得她好笑，“小喜，憑你這副軟弱的心腸，怎麽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上生存？”
林小喜微微一怔，“我叫你來不是想聽你說大道理的，我是想告訴你，作為賽事主辦方的負責人，碰上這種行為，應當予以抵製和懲戒。”
李默道：“你剛才說你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你們摔下金塔是巔峰青獅隊所為，是什麽理由？”
林小喜：“堆金塔的桌子應該都還保留著吧？被人動過手腳，肯定會留下痕跡。”
她琢磨著：“我最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們到底是用什麽手段讓我摔下來的，現在我想明白了，一定是用了鋼珠一樣的東西。”
“我看到過他們的青獅獅頭，上麵的裝飾物有一種細小的鋼珠，比豆子還小。他們一定是掐了一顆鋼珠下來，擊打在金塔的桌子腿上，導致金塔倒塌。”
“所以，不是我從金塔上摔了下來，是金塔塌了！”
她覺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說到激動處，還拍了下李默的肩膀，“你說是這樣吧？”
李默看著她的手，有些失神。
十年過去了，他的心境已經完全變了，就連性格也偷偷換成了現在這般冷漠無情，小喜卻還保留著兒時的樣子。
他以為再也回不去的曾經，在林小喜出現的那一刻，煙花般燦爛地重現。
短暫的沉默讓林小喜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過了，收回了手。
李默告訴她：“比賽用的桌子已經全部被處理了。”
“為什麽？”她不解。
比賽所用的道具，應該封存保留十五個工作日再行處理，就是為了防止賽後有需要翻查道具。可是，江初去盤查這件事的時候發現，比賽一結束，負責收拾道具的工人，迫不及待地把它們處理給了二手家具店。
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指使。
從之前董事會上王德發與狄驍的神情來看，在這件事上，王德發有重要嫌疑。
李默該怎麽跟她說這些呢？
如果是十年前，他會事無巨細地告訴林小喜到底是什麽情況，現在，解釋和做冗長的闡述都不是他會做的事。
林小喜又說：“不是還有監控嗎？把監控調出來，一定能發現貓膩。”
李默道：“監控出了一點狀況，隻能看到巔峰青獅隊的隊長狄驍手上有小動作，並不能證明是他導致‘金塔’坍塌。”
“啊哈？”林小喜覺得李默在跟她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