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主意
梅佳雯和孫小鳳到小永村已經是深夜，山村的夜像墨一樣黢黑，遠方不時傳來些狗叫和不知名的鳥叫聲，空曠又淒涼，幾戶沒睡的人家中映照出些亮光，才顯露出人氣來，梅佳雯和孫小鳳在戲台子前分別後各自回到家中。
戲台到家的路有幾百米，第一次在外求學回家的她內心期待又興奮，她背著剛發的所有新書，像是取經般把所有的知識請回家裏，帶它們認識自己所在的每一寸土地。回家的路她已經走了十幾年，踏過無數遍，道路上哪兒坑窪不平，哪兒會有積水，她在心底都有數。
隨著梅佳雯的跨越與跳動，她背上的書包也跟著跳動，直到家門口，遠遠看著緊閉的家門，梅佳雯興奮地走上前去，隻見一把老舊的大鎖掛在門柄上，把兩扇門緊緊地鎖死。她趴在門縫裏往裏麵瞧著看，前院、後院都是黑乎乎一片，可能吳虹又出去了吧，她在心裏想，以前吳虹和三五牌友晚上打麻將的時候，出門後就會從外麵把大門鎖死。
黑暗中，梅佳雯摸索著，從門沿左側的縫中扣掉一塊可以活動的小石頭，摸到了藏在裏麵的鑰匙。這是他們自家的一個小秘密，這樣不但能避免鑰匙在身上丟失的風險，還能為晚回家的人帶來便利，農村很多人家都有這樣的一個小秘密。
梅佳雯順利進了家門，看後院奶奶李素芬的燈已熄滅，她趕緊把自己帶回家的東西放好，洗漱完就也上床休息了。
梅佳雯一覺睡來已經快到了早晨九點鍾，窗戶外對麵的廚房裏“劈裏啪啦”發出鍋碗瓢勺的碰撞聲音，她抹了抹眼睛，這才從窗戶裏看清吳虹在廚房忙碌著，梅佳雯爬起來走進廚房。
“昨晚到家的？”吳虹看著剛醒的梅佳雯問道。
“嗯，周末休息。”
“你爸他下周想出院。”
“醫生讓出嗎？”
“醫生肯定不讓啊，不過你爸說沒事。你等會給家俊輔導輔導功課，笨死了，開學啥題都不會。”
“等會想讓奶奶給我剪頭發，剪完頭發再給他輔導吧。”
“你奶去醫院了，晚上才能回來。剪什麽頭發，剪短？”
梅佳雯點了點頭。
“留這幾年，終於舍得剪了！”
吳虹喜上眉梢，早些她勸過無數次，想讓梅佳雯把頭發賣掉，頭發太長，洗著費水、費洗發水，怎麽都不劃算，梅佳雯死活就是不同意，現在倒是主動提起來，吳虹轉眼就對梅佳雯的頭發有了主意。
“讓你奶奶剪啥剪，讓收頭發的王師傅剪，你這長度少說能賣二三百塊。”
王師傅是十裏八村走街串巷收頭發的人，專收長頭發，他要把長長的女性的頭發剪掉收回去賣給藥店或者理發店接頭發的人。因為他是喊的一口價碼，看別人頭上的長發大概給估個價，別人對他開的價格滿意，他就開剪。剪發時，他隻會盡可能把頭發剪短，恨不得全給剃光了，這樣他收回去的頭發才能賣上好價錢，他才有得賺。有的女孩子嫌棄王師傅剪完頭發醜，寧可不賺這錢也不賣給他，但總有抵擋不住錢**的。
吳虹把煮好的疙瘩湯盛出來，放在案板上。
“吃吧，那有鹹菜。”
梅佳雯眉頭緊皺，拿起碗筷，先抿了口小米粥，邊吃飯邊想吳虹說的讓王師傅剪頭發的事。梅佳雯想她後天就得去學校了，怎麽能以那麽醜的頭發見人呢，青春期的梅佳雯實在無法接受。
“我不想讓王師傅剪。”梅佳雯拒絕了吳虹的提議。
“不讓王師傅剪讓誰剪，你賣誰能有這價錢！”
“我沒想著賣錢。”
梅佳雯感受到吳虹的不悅，聲音分貝放低了些，她不想早上起來就和吳虹發生爭執。
“有錢你不要，給燒的？跟你爸咋一個德行，下午王師傅就轉到咱們村，你想留什麽款可以跟他商量下，讓他給你剪你要的款式。”
“他才不會。他隻想怎麽給人剪短些，好拿走也賣個大價錢，無商不奸！”
“就死強著吧你，吃完給佳俊講題去！”
梅佳雯生氣地放下碗筷，提起桌子上梅佳俊的書包就往院子走。
院子大門的門檻外，梅佳俊用手裏的小石子兒一個個砸著地上的螞蟻，梅佳雯奪過粘著螞蟻屍體的石頭扔在遠處，梅佳俊皺著眉頭看著梅佳雯。
梅佳雯一把拎起梅佳俊的衣服，站起來的梅佳俊踉踉蹌蹌沒站穩，對梅佳雯喊“還我石頭！”。
“輔導你課，快點！”梅佳雯對吳虹的怨氣撒在了梅佳俊身上。
梅佳俊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在衣服上擦了擦，不情願地拿過書包，走到門口的大石板邊上，取出了書包裏的書本，一本正經開始學起來。
學校裏的李春也沒有閑著，看同學周末都走了，和黎曉正式商量起春蕾班兩個人要如何配合帶班的問題。由於黎曉來春蕾班的時候已經開學，兩人關於如何帶春蕾班並沒有詳細聊，李春有滿肚子帶春蕾班的經驗想和黎曉分享，同時他也想從作為當地老師的黎曉這裏，了解更多鎮一中的情況。最後兩人約了周六在黎曉家見麵。
黎曉家在學校分的公寓樓裏，公寓樓在校園就能看到，六層的公寓樓和鎮一中的學校隻有一牆之隔，總共有五排分布在校園後門圍牆外。自打黎曉幾年前在鎮一中教課後，就分到了學校房子的名額，學校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老師們，學校多數老師都住在分的房子裏。
黎曉很熱情地邀請李春來家裏做客，周六一早就重新打掃了房子。李春想著第一次上別人家，空手總歸是不好的，於是去街上買了一袋蘋果和一袋子香蕉。上午十點多鍾，李春提著水果便找到了黎曉家。
進門後，黎曉忙迎李春進門，看李春手裏還提著東西，也忙說道，
“呀，來就來，怎麽還帶東西？”
“沒啥，小心意，第一次上門習俗嘛。”
李春把水果遞給黎曉，示意黎曉接過。黎曉不好意思地接過來。
李春看玄關處的條形架子上，擺的是一幅全家福的相框，相片中的女孩熱情奔放，摟著爸媽的肩膀，照片中三個人的臉色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李春不禁誇道：“一看你就是個好母親啊，幸福、會生活。”
“就是簡單過活。不比您，舍棄了那麽多東西，來到這兒，是學校的福分啊。”
李春聽黎曉這麽說，趕緊擺了擺手，以示意自己可受不起這樣的誇。
李春坐在黎曉家客廳的木質沙發上，沙發被黎曉鋪上了麻質的花型坐墊，黎曉說去泡茶，李春就安靜坐在沙發上觀察著黎曉家。
李春放眼望去，客廳的牆上是黎曉女兒獲得的各種獲獎證書以及遊玩的照片。再看客廳的擺設，地方雖不大，但是一切井然有序。
黎曉端著泡好的**枸杞水走到沙發跟前，拿起茶幾上的透明玻璃杯，給李春倒上。
“黎老師，我看你家姑娘也沒多大啊。”
“今年高三，馬上高考啦。”
“比咱們班孩子得大五六歲。那你是過來人啊，肯定比我更了解青春期的女孩子的心思。”
“話是這麽說，但自家孩子肯定和班裏孩子不一樣，咱們班剛成，現在我還是對孩子們了解太少。還得再處處啊，我也都盡快去了解了解。”
李春聽黎曉這麽說，他從自己的挎包裏拿出一遝資料。
“你看，這是孩子們進春蕾班的時候寫的申請資料，你可以先了解孩子們的背景、家庭。這是我專門從校長那申請的，按說是不能拿到外麵的，可能不太符合規矩，但都是為了孩子們好，一定做好保密工作。對於孩子們來說，寫下的這些血淋淋的家庭難處，可都是傷口啊。”
黎曉吃驚地看著那一遝資料，說道：“我保證完成任務，盡快看完歸還。”
黎曉從李春手裏接過那遝沉甸甸的資料，情不自禁地翻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