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扭打

自打在章才的麵前提了縣衙的兩位師爺行蹤,扶桑就一直在等,等待章才,杜姨婆二人的自投羅網。

後院的門咯吱一聲,一陣細碎的、鬼祟的腳步聲在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扶桑頂著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朝著巧月嗤笑道:“看來我二叔和杜姨婆是真的頂不住了。”

巧月抬頭看了看天也笑著附和道:“章二爺他們還真是不會選時候,今晚這月亮怕是掉根針在地上都能撿起來。”

扶桑用手刮了刮巧月的鼻頭,輕聲笑了出來:“若是他們再不行動,怕是你就要被他們熬得去見閻王爺了,如今倒還替他們惋惜上了。”

巧月傻笑著:“他們倒是比我能熬,這幾日都沒睡好覺,心撲通撲通的。”

扶桑也很意外,按照她對章才母子的了解,他們在得了師爺消息後就應該以最快的時間去找到他們,告訴他們行蹤暴露的事情。

可沒想到,他們母子似乎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故而謹慎了許多,這都過去了大半個月,今日半夜才等到他們出門。

扶桑、巧月最近一直在後院的書房裏黑燈瞎火地幹等到每日寅時,而梁生和他的人則是在縣衙外和楊師爺他們在的院子外熬到每日天亮。

如果章才他們今晚再不行動,怕是扶桑他們自己就要先倒下了。

不過扶桑也不明白了,這做壞事的人為何要把做事的時間都選擇晚上,難道白天就不行了嗎?

巧月打著哈欠,眼裏全是淚水,一臉疲憊地問道:“姑娘,我們現在跟出去?”

扶桑點點頭道:“走吧,梁生怕是在外麵都要等著急了。”

主仆二人這才學著章才他們,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出了後院。

“九姑娘和巧月姑娘這般模樣要是被旁人看去了,怕是也要被誤認為是賊人。”

梁生在她們關門的時候,不合時宜地在她們身後逗趣。

扶桑趕緊用手擋住巧月的嘴,不讓她的驚呼驚醒家裏其他人。

她本想責怪梁生幾句,可轉過頭看著他那雙瞪得比鷹眼還大的眼睛,又掩麵一笑道:“梁大人這模樣也比我們好不了哪裏去嘛!”

說完扶桑讓出路,朝著梁生說道:“梁大人別愣著了,趕緊前麵帶路吧,我怕去晚了錯過什麽好戲。”

因為兩位師爺他們住的小院本就在縣城裏,這深更半夜的整個縣城怕是也沒幾個人醒著,扶桑隻能靠著自己的一雙腿趕去戲台子看大戲了。

走了一段路後,梁生實在受不了她走得太慢,怕扶桑耽擱了事情,在吞吞吐吐半天後,才提出要背著扶桑走的意見。

扶桑趁著月色,看著梁生那張被日頭曬得有些黝黑的臉上,不好意思地露出了紅潤,也是覺得好笑。

想來在梁生的眼裏,根本沒法把她當做一個正常的孩子來看待。

最後她還是讓梁生背著,果然不用自己的小短腿走路,就是輕鬆許多,速度也快了許多。

很快三個人便來到了,梅山縣西南角那間老寡婦帶著年輕寡婦的暗娼館,裏麵的燈火通明已經說明了,好戲已經開場。

他們剛到就有人迎了上來,朝著他們開口道:“梁大哥,他們人已經進去了,我們是現在摸牆腳進去先聽他們講些什麽?還是直接衝進去拿人送了官府?”

梁生低頭看了看扶桑,征求她的意見。

扶桑倒是有些驚訝,這月色的確很亮,可他們站的卻是暗處,來人竟不問就知道他們的身份。

而且看到扶桑和巧月在,那人神色雖有些緊張和好奇,倒也是什麽都沒問。

在外人麵前,扶桑還是保持著一些警惕,她朝著梁生說道:“梁大人,今日之事事關家姐,還是謹慎些好。”

梁生懂了她的意思,便開口說道:“我們還是先進去聽聽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況,若是真有什麽異常我們再拿人不遲。”

聽了梁生的話,那人就在前麵引路,幾個人都是輕手輕腳的。

再要進院子時,梁生指了指自己的背,示意要背著扶桑。

扶桑也並不扭捏,待會兒萬一裏麵的人被逼急了,要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她自知是沒有那個腿力跑過成人的。

趴上梁生的背,就聽他用極低的聲音向她解釋道:“姑娘放心,今天來的幾個人都是同我情同手足的孤兒兄弟,我們彼此從小一同長大,相互也很了解,所以他們能從腳步聲分辨出我來。

他們在江湖中幹的都是搏命的活,都是極懂得規矩的,九姑娘不說的事,他們也不會多問。

九姑娘是梁生的主子,那就也是我這幫兄弟們的主子,我們定是會用命去維護姑娘的安危。”

梁生說完後,就一直沉默著,扶桑用手在他肩頭使勁地拍了拍。

前世扶桑並未深入接觸過梁生這樣的人,她對他們的生活和經曆最多就是耳聞,並未目睹過,所以她並不懂他們之間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種生死之交。

前世的能說以命維護扶桑的,也隻有他們兄妹幾人而已。

當聽到梁生說他和他們會用命去維護她時,扶桑也被觸動了。

扶桑也低聲回道:“你今日所說,我都記在心上了。”

她不用口頭向梁生承諾什麽,他既然已鐵了心陪她在這條路上走下去,那她定不會虧待了他。

沒有比一句記在心上還更加具有承諾的意義。

窗欞紙貼的窗戶上,早就被人用指頭在不起眼的位置上戳上了兩三個小眼。

扶桑他們就通過這些個小眼,看著裏麵的一舉一動。

而此時屋子裏正在爭吵的人,顯然就不知道承諾是個什麽東西了,更不知道以命相托又是何等的信任了。

一間小小的屋子,裏麵擠了四個大男人和杜姨婆一個老嫗,倒是顯得尤其擁擠。

楊師爺毫不客氣地指著章才罵道:“章二狗,怎麽當初想著掙銀子的時候,就天天楊爺楊爺地叫著,現如今見我姐夫下了大獄就敢在我麵前猖狂了?”

杜姨婆見著兒子被人罵著,有些為難而又尷尬地解釋道:“楊師爺,我們家章才不是那個意思!”

楊師爺立刻怒聲吼道:“他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麽意思?你們母子今晚來,不就是想讓我和周師爺躲得遠遠的嗎?還想著如果有一天我們被抓了,不要把你們交代出去嗎?”

杜姨婆連連點頭回道:“是是是,我們就是這個意思。”

楊師爺一臉凶相,譏笑道:“要我們跑也不是不可以,你們母子倆準備一千兩銀票子送來,我們保證跑得遠遠的,即使被人找到了,也絕不把你們供出去。”

章才吼道:“張口就是一千兩銀票子,你們怎麽不去搶呢?我們跟著你們掙都沒掙到那麽多,你個沒人要的東西,還真是敢獅子大開口。”

楊師爺被章才的話一刺激,就要準備上去揍章才,被眼疾手快的周師爺拉住。

章才則是退後兩步站到了杜姨婆的身後。

扶桑不由得在心頭暗歎,還真是狗咬狗啊。

章才就這還不忘挑撥楊師爺兩句:“之前看在夏大人和銀子的麵子上,我才敬你幾分,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就憑你一個嚴家除了族譜,楊家收養的養子,也敢在我這個京都孟家未來的姑爺麵前放肆?

就是你給我章才舔屎腚子,我都嫌你嘴髒!“

他的話音一落,楊師爺就使出蠻力掙脫了周師爺的束縛,兩人扭打在一塊。

杜姨婆看著自己兒子被打,拉了幾次也沒拉開,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哀嚎起來:“要死了,全都要死了……孟家的人都知道這裏了……你們要是再這樣打下去,驚了縣衙……”

聽著杜姨婆的哭吼,本打作一團的兩人突然鬆開了手。

周師爺更是一臉震驚的喝問道:“你剛才說了什麽?”

伴隨著周師爺的聲音,木門發出吱嘎一聲,房間裏的人瞬間被包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