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用藥

第二日清晨,扶桑早早地就走進書房。

腳下踩著巧月搬來的一張椅子,從書架的高處抽出一本她前些日子從卷宗室,抄錄好的魚鱗冊。

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地藏進自己的懷裏。

“巧月,我們去縣城裏轉轉。”

扶桑告知了宋夫人,聽了一番叮囑後,便帶著巧月出了門。

她們先是在縣城的南門裏逛了逛各式各樣的店鋪,也在小商販那兒買了今年從江南運來的小風車。

隨後確定了沒人跟著,主仆二人才來到了先前柳明先生所住的小院。

巧月上前叩著門,扶桑則是站在後麵觀察著四周。

很快院子裏傳來很輕的腳步聲,門隨即被打開一個小縫,露出了一隻眼睛,謹慎地看向她們主仆二人。

開門的人看著來人是扶桑和巧月,便把門縫拉開了一些,然後說道:“九姑娘,請進。”

扶桑愣了片刻,抬腿走進了小院,然後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麽是你?其他人呢?”

眼前的人,扶桑在李離身邊見過幾次,他從沒近身伺候過李離,往往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跟著。

所以扶桑雖認得他的臉,卻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恭敬行禮,然後朝著扶桑道:“請九姑娘不必緊張,在下雲舟,是離王的貼身護衛。”

他微微抬起身,又道:“在下奉王爺之命,前來梅山縣保護九姑娘,至於院子裏的其他人,都在裏麵呢!”

雲舟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扶桑並未挪動腳步,而是先問道:“你家王爺,現在可都好?”

雲舟恭敬道:“王爺一切都好,雲舟來之前,王爺還特意叮囑小的,切莫讓姑娘擔心。”

扶桑聽他這樣講,更是擔心。

如果李離直接告訴她病情,也許她還能少些掛念。

可如今李離這樣把貼身侍衛安排到梅山縣來,是否他是在怕,萬一他有個什麽意外突然去了,那時候顧不上自己?

扶桑細思著李離所麵臨的處境,他要培養一個信得過的心腹,該有多艱難,而如今卻還要把人派來給她用。

其實一無所知,才是最大的惶恐。

聽著院內其他人的聲音,扶桑想著,既然雲舟能被安排和姑父的人同在一個院子,那說明雲舟也是被姑父信任的。

她從懷中取出那本被油紙封好的魚鱗冊,遞到雲舟的手裏。

然後道:“雲舟,今日麻煩你回一趟錦官城,將此物交與離王,請他去青城書院時,帶給我三哥。”

雲舟什麽也沒問,爽聲應道:“是。”

扶桑又接著說道:“雲舟,麻煩回去之後告訴王爺,我會照顧好自己,謝謝他的好意!”

她目光堅定地看向他,鄭重地說道:“你更應該留在王府,他比我更需要你。日後你便就不要再在此地荒廢了。”

說完,扶桑就帶著巧月離開了。

李離,你往後的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即使這次能助你緩解病情,可是下次再有暗箭指向你的時候。

想來扶桑也無力幫你。

所以,你隻需要保護好自己就行!

在扶桑走後,雲舟更是一點也沒敢耽擱,快馬加鞭地趕回了離王府。

在書房裏,伺候在李離身邊的婢子,不小心在他練字時,碰到了地上的花瓶,而發出了響聲。

因此擾了李離的清靜,他就朝著書房裏的所有婢子一通發火,然後把人都趕了出去,隻留下了剛從梅山縣回來的侍衛雲舟。

李離留意了一下門口確實無人,他才招手讓雲舟上前,問道:“可是小九兒出了什麽事?你這樣急匆匆地趕回來。”

雲舟屈身行禮,道:“回王爺,九姑娘托小的帶個東西回錦官城,說是麻煩王爺去書院時,轉交給孟三少爺。”

李離從雲舟手裏接過油紙封好的一個袋子,像是什麽書本之類的。

可為何又要用油紙小心包裹著?六哥給他們留了人,為何又要把東西讓他轉交?

“還有其他事嗎?沒有的話,你繼續回梅山縣守著,一定要確保九姑娘的安全。”

雲舟支支吾吾的回道:“還請王爺責罰,雲舟沒有把王爺交代的事情辦好。”

李離著急問道:“出了什麽事?”

雲舟回道:“九姑娘知道王爺派雲舟去保護她,就讓我告訴王爺一聲,王爺的心意她領了,可是九姑娘說,王爺比她更需要雲舟留在身邊。”

李離有些無奈地看向窗外。

上次收了她的藥方,拿去沈府讓找了許多大夫辯證。

所有大夫得出的都是同一結論,一方兩劑藥,拆開來都是好藥,但是合在一起用便是凶險之極。

大夫不知道病人是誰,也不知開方的是何人,但是這些個平日裏為各自學派傳承打得不可開交的大夫。

對那個藥方倒是難得統一了一次意見,那就是開藥方的人,要不就是江湖騙子,要不就是包藏禍心。

所以藥方在他們那裏自然是不可能被認可的。

可李離相信如果沒有五成的把握,小九兒自然是不敢那樣大膽地遞給他藥方。

所以為了她那五成的把握,他願意試一次。

第一次用藥,是他去沈府找沈皓澤,被婢子不小心打翻的茶水弄濕了衣服。

尋著這個理由,便在沈府沐浴更衣。

沈皓澤則是按照李離的意思,早就在備好的熱水裏,加上了那劑熱藥。

又在他沐浴時,借口怕他著涼,遞上了那碗沈家秘製的涼藥。

貼身伺候的婢子,雖然有所忌憚,可在李離的堅持下,也沒敢阻攔。

在喝下那碗湯藥後的半個時辰後,李離先是全身直冒虛汗,從浴桶裏被人扶出來,他更是虛弱到一步不能挪動。

這可是嚇壞了當時在場的所有人。

虛汗過後,他又是昏睡了半個時辰。

據沈皓澤描述,李離當時的狀態和死了並無兩樣,除了鼻息間還有些許虛弱的氣流,身體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沈府早就請好的大夫,更是嚇得半死。

當李離昏睡之後再醒過來,他自己就能感覺到體內的那兩股打架的寒氣和熱氣,好像是比之前要和諧了一些。

手腳表麵依舊冰涼,可他卻能感覺溫度在慢慢升高。

更難得的是,這些年他已經忘記夜裏能夠安睡是什麽感覺,當他用完第一次藥的那天夜裏,他竟然能一夜無夢,直到天明。

按著小九兒的藥方,李離每五日便去沈府用一次藥。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就再也沒讓人再去請大夫候著了。

每用一次,情況就比前一次的情況好了不少,全身不再那麽無力,昏睡的時辰也越來越短。

看著窗外不遠處水池邊盛開的早荷,李離感受著自己身體的變化。

一共也就才用了三次藥,如今自己其實已經可以不用再擔心是否會被忽然刮起的風,吹涼了身體。

不能說已然是孔武有力,可也不再是弱不禁風。

李離很想在藥物起了作用的第一時間,就親自前去梅山縣,親口告訴那個小人兒。

他又怕自己這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所以他不敢貿然前往。

他還記得那日小園深處,她那雙為他擔憂的雙眸,充滿了期待。

他怕他的一時高興,最後不僅讓自己失望,也讓她失望。

而今,他卻想要迫不及待地見到她。

李離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問道:“雲舟,沈家五公子的生辰是否要到了?”

他轉頭按捺不住笑容說道:“你現在就去沈府,問問沈老五,今年是不是準備風風光光的過個生日,再問問他準備請哪些人,還有需要我幫他準備些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