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柳先生小院
隔日申時，孟玄英帶著扶桑一起，到了柳明的小院裏。
孟玄英昨日見柳先生聽了他的話，著急出門的樣子，怕今日從柳先生這兒得了什麽重要信息，萬一自己漏掉了，耽擱了扶桑的大事，故而就把扶桑帶著一起來了。
柳先生的小院和扶桑上次來，並無多少變化，不過兩三間瓦房，房前一個小院子，院子裏種了幾株梅花，飄來暗香。
屈身行禮，孟玄英抱歉道：“柳先生，家妹今日一直纏著我，不肯讓我獨自出門，我隻好把她帶來了，不過您放心，她肯定不會在您講課的時候發出聲響。”
孟玄英拍了拍扶桑的頭：“九妹一向都很聽話，今日這般拉著我不撒手，許是有什麽她說不出的緣由。”
柳明笑著擺手道：“無礙，無礙！在下第一次見九姑娘時，就覺得也是和三少爺一樣天資聰慧，隻不過是身為女兒身，不能建功立業，也很是可惜了。”
扶桑朝著柳先生福了福身，樂嗬嗬地道：“扶桑謝過柳先生誇獎。”
三人相視而笑，便都坐下了，扶桑在旁人眼裏是不知事的小孩，在柳明這也是，故而講話，做事並沒有要回避她的意思。
柳明先是開口道：“昨日，在下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著急去了趟錦官城，所以才提前結了課。到了錦官城，事情辦完後，柳某順便去王府請了安。王爺問起三公子的學業，聽聞三公子學業提升不少，王爺也為三公子甚是感到高興。”
他的話，聽起來就像平日裏閑來無事嘮嘮家常。
“還沒等柳某開口幫忙朝王爺提三少爺所憂之事，王爺卻先主動開口提起了。王爺說，已經安排人仔細調查過了，這不查不知道，一查果然有異，原來梅山縣縣衙的楊師爺，是蜀州知府大人夏仁姻親。”
扶桑一聽，心頭大駭，難怪上一世小小的師爺能在梅山縣為非作歹，攪得烏煙瘴氣，原來後麵是站在大人物的。
可是既是姻親又怎麽案卷沒有記載呢？
柳明見孟玄英一臉驚訝，又解釋道：“夏知府的夫人嚴氏和楊師爺，是同族堂兄妹。”
孟玄英問道：“既是堂兄妹，為何一個姓嚴，一個姓楊？”
扶桑也是滿腹疑問。
柳明道：“嚴家和楊家本都是蜀州的大戶，而且又從祖先開始，世代交往未斷，關係非比尋常。嚴夫人是嚴家五小姐，大房嫡女，楊師爺楊明，本名叫嚴喻是嚴家二少爺，庶出長子。既是庶出，在家中就無話語權。比起嚴家的人丁繁盛，楊家就可真是人丁稀薄，楊家就兩位老爺，膝下皆無子，待到嚴喻十二歲時，兩家人合計，就把嚴喻交給了楊家二房收養，在嚴家正式除了名，添進了楊家的族譜，改名楊明。
“至於為何沒收入大房，則是楊家還是希望出個楊家血脈的少爺，在楊明十七歲時，楊家的大房生了一個庶出幼子，這楊明的身份就很尷尬了。不過養在楊家這些年，楊明也學了一身本事，正好夏知府需要一個幫他處理事務的人，楊明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孟玄英問道：“既然夏大人和楊師爺的關係這麽隱秘，而且族譜已改，那謀事之前肯定和知情的人已經打過招呼了，姑父初來乍到是如何查到的？”
柳明則笑道：“三少爺可別忘了沈老爺，這楊家也好，嚴家也罷，在蜀州做生意，怎麽也繞不開沈家，旁人不知道的這些個商賈之事，沈老爺又怎麽會不知道！”
孟玄英問道：“那姑父現在作何打算？”
柳明會心一笑道：“王爺的意思是先不動這兩個人，嚴家本就手裏握著蜀錦的生意，楊家也是拿著茶葉的一半市場，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夏仁還要在梅山縣撈完蠶絲，撈民錢，既然他怎麽也喂不飽，那就給他喂個大的，一口撐死他才好。再過幾個月，梅山縣的蠶又要開始叫了，到時候再處理他們。”
“王爺還說，三少爺家日子過得清苦，這件事三少爺當論頭功，到時候這梅山縣的蠶絲生意必定是需要人接手的，王爺就讓沈先生出麵攬下這生意，當然生意明麵上還是沈家的，但是除了人力，物力等開銷，最後實得的利潤，分三成給三少爺。”
孟玄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先生，姑父說要給我？不是孟家？”
他的震驚，柳明也能理解，畢竟這蜀錦的三成利，可是每年至少也有幾千兩，對孟家四房來說，可能大半輩子也賺不了這麽多。
不過柳明卻覺得，孟玄英值這個價，如果不是他的消息，六親王和離王這次可就是凶多吉少了。
柳明道：“三少爺，雖然你是孟家的少爺，可王爺說了，這分紅隻是給你個人的，當然這個錢是沒法過明麵的，也不能落入孟家，他讓沈老爺幫你好好打理，再幫你物色有能力的掌櫃，不能把銀子變成家裏堆著看的銀山，還是要活絡起來，讓銀子生銀子，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扶桑內心笑道，薑果然還是老的辣，那麽可觀的分成給了孟玄英，當然就得了他的忠心，以後就得老老實實為他們賣命；而其實這銀子也不在孟玄英自己手裏，有人管著，又不是想支多少就支多少的，說白了還是受人控製，不過好在那麽大一筆銀子，每年支出個幾百一千兩，也不算太難。
但是得了這筆銀子後，還是得找人尋兩個鋪麵，養上一些人，為自己所用。
想來姑父也不會過分為難。
孟玄英半天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從天而降這麽多銀子，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有些忐忑道：“還是姑父安排得妥當，這些銀子給我，我還真是隻能堆在家裏幹看著，沈老爺的生意做得極好，有他幫忙打理是再好不過的了。”
柳明滿意地笑了笑，孟玄英比想象中還要鎮定，他又接著道：“王爺聽我說，三少爺擔心去了青城書院沒人照顧家裏，就想著等三少爺過年後，考了青城書院，得了確定的結果，如果真能入青城書院，那就派幾個人來梅山縣和在錦官城，當然為了孟大人不多想，他們都不能直接住到縣衙去，而隻能作為暗線幫三少爺處理一些事務”
孟玄英忍不住偷瞄了坐在一旁鎮定的扶桑。
果真如九妹所講，姑父真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那江硯潤到底有何利害關係？
她不主動說，他也不能直接問。
真是撓得人心直癢癢！
柳明沒有注意到孟玄英的異樣：“王爺的意思是他和王妃已經離京幾月了，也該回去了，京都還有很多事要等他回去處理。等過了年，他和王妃就起程回京都，但是世子卻還想在蜀州待上些時日，王爺便讓在下留下來繼續教習世子，如果王爺走後，三少爺遇到什麽事，也可以來找我商量一二，柳某到時候會在青城書院附近尋個住處。”
孟玄英高興道：“原本玄英就想讓先生在蜀州多留些日子，但是一直苦於沒有理由而不得開口，如今現在既然和世子一起留在蜀州暫時不走，那玄英定會前去多多攪擾，先生那時可別嫌棄玄英。”
柳明爽聲笑道：“柳某還怕三少爺師承康老先生之後，就覺得柳某才疏學淺了，如今看來是在下多慮了！”
二人相談甚歡，天色漸暗。
“先生，今日九妹在，可否早點結課？”
孟玄英試探性地問道。
“為何不可！”柳明爽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