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惱
第二日，孟玄英的先生柳明暫居的小院裏。
柳明在教習孟玄英的這兩個多月時間，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勤奮好學，且天資聰慧的學生。
平日裏，孟玄英聽講時都是全神貫注，對自己提出的問題，他也能及時作答，可是不知道今日為何，就老是神情恍惚，自己提出的問題後，他也是答非所問。
昨日離開時還好好的，這是昨夜縣衙裏發生了什麽，情況有些不太對勁？
柳明有些困惑地問道：“三公子，可是有什麽不順心的事？或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孟玄英為了演好扶桑昨夜交代的這出戲，可是熬了一宿都沒有睡覺。
還好，柳先生沒有對他漠不關心，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孟玄英站起身，有些尷尬地朝著柳先生行禮，然後愧疚地說道：“有愧先生教導，今日玄英怕是不太能聽進去先生的講解了，學生……”
“哎……玄英也不知道怎麽講！”
柳明心裏更是奇怪。
孟玄英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到底怎麽了？
柳明用手在孟玄英肩上輕輕拍了幾下，示意他坐下，麵色溫和道：“三少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如果不把柳某當成外人的話，可以講給我聽聽。看你如此為難，想來是自己沒有辦法解決，既然沒法解決，何不提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上忙？六親王交代過，三少爺遇到事情，讓柳某盡力幫三少爺辦好。”
“三少爺如果一直把事藏在自己肚子裏，就沒法安心學習，再過幾日青城書院的院長康老先生就要回書院了，三少爺也不想耽誤了考試吧？”
孟玄英又站起身，朝著柳先生恭敬行禮。
然後坐下道：“那玄英就講給先生聽聽，先生看能不能幫忙拿個主意，或是想想辦法？”
柳明微微頷首。
孟玄英道：“之前，玄英和姑父講過縣衙的兩位師爺有問題的事，想必柳先生也知道，可能姑父最近事務繁忙，一時就忘了這事，玄英看著還沒有什麽特別嚴重的事情發生，我心裏也就沒有那麽著急，可是最近幾日，聽家裏的小廝講起，京都來的姨婆母子好像和兩位師爺攪合到了一起，你說這內院的人，和前院的攪合在一起能有什麽好事？”
“我本來想著，尋個機會告知家父，可是一想到家父那般愚孝，且對兩位師爺極其信任，定是不會公正處理，我又想著要不自己抓點姨婆的錯處，可是轉念一想，那又是長輩，我這樣對她是不是有違孝道，這樣就讓我進退兩難，本想著再找姑父商量商量，可又覺得上次已經找過了，說不定姑父已經在想辦法了呢？我這樣貿然再去，豈不是讓姑父覺得我不懂事，或者還會讓姑父為了這事為難，那杜姨婆也是姑母的親姨娘，是不是又會讓姑母為難？思來想去，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可是我每日都早出晚歸的，又怕家裏出個什麽事，實在是讓人寢食難安！”
柳明見孟玄英一副懊惱的樣子，心想著這些事對六親王來說都不是要緊的事，許是一時忘了，孟玄英不好提，他找個機會再和六親王提上一嘴，也不是什麽難事。
不想孟玄英為此耽擱了學業，柳明笑道：“三少爺不必這麽為難，改日我幫你在親王那兒提一提，他肯定沒忘，但是王爺手頭事情也多，應該是還沒有時間來處理這件事。”
孟玄英屈身行禮，語氣沉重道：“玄英再此謝過先生。”
本以為自己提出幫忙後，孟玄英應該神色緩和一些，可是柳明見他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難道還有其他的事？
柳明又問道：“看你神色凝重，是否還有其他的事？”
孟玄英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也知道，前些日子工部尚書家的六公子蕭殊，成了八弟和九妹的朋友，常來梅山縣玩。你說玩就玩吧，蕭公子在他們二人麵前，說他在京都和一個叫江硯潤一起去看農戶播種，說得是萬般有趣，弟弟和妹妹，對此上了心。也不知道這江硯潤到底是司農業寺的大人，還是都水監的大人，你說京都那繁華地界，什麽稀奇的玩法沒有，帶蕭六公子去哪兒不好？非要去看那些個司空見慣的東西。”
偷瞄了一眼認真聽著的柳先生，孟玄英繼續講道：“蕭六公子倒是拍拍屁股就回了京都，這兩日九妹鬧著要去農莊看農戶播種，八弟也跟著鬧，別說著梅山縣全是桑農用不著播種，就是全是糧田，這個季節我又去哪裏給他們找什麽農戶播種啊？”
柳明似乎聽出了孟玄英話裏有話。
他是不是對蕭殊和江硯潤有什麽懷疑？不然這種事，隨便找個理由就搪塞過去了，柳明不相信孟玄英連自家的弟弟妹妹都搞不定。
孟玄英遠離京城自然是不知道江硯潤是誰，可是他也沒有漏掉這麽一個信息，可見心思是多麽細膩。
柳明作為六親王的門客，長居京都，不說對京都的人物關係百分百的了解，但是像戶部尚書的公子江硯潤，肯定是了解的門清。
可是為何戶部尚書的公子和工部尚書的公子關係會如此親密？
這其中大有文章，再想想蕭慎此行，柳明心中大驚。
柳明再看孟玄英時，臉色不自覺的竟有幾分驚喜之色。
莫欺少年郎！
這孟家，六親王府，的孟玄英都是幸事啊。之前柳明還隻是為了完成六親王的交代的任務，可是現在再看孟玄英，他覺得自己以後也願意為他出謀劃策。
孟玄英看了看柳明，他有些不清楚柳先生怎麽還高興起來了，不過還是得把話講完。
他繼續有些憂愁地道：“他們這想一出是一出，原以為應付兩句，他們沒多久就忘了，可昨兒夜裏我二更天回去，小九還在書房等著我，問我什麽時候帶她去看播種。“
“我這實在不放心，先生也知道我那兩個弟弟妹妹聰明的厲害，主意也大，家裏的大人也不能時時看著他們，也就隻有我的話，他們能認真聽上幾句，你說萬一我去了青城書院，他們偷偷摸摸地做出些什麽，出了事，家裏的人的該怎麽辦！”
柳明此時已經按捺不住驚喜了，孟玄英先提了家中內院之事，讓人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他是要和你談家務瑣事。
可是順著家務事講到弟妹，語中句句不離二人，可是又有意透出重要的信息，如果一般人聽了，自然不會在意，以為他還真就是在講家事。
再然後，講到他去青城書院，沒人看著弟妹，這就明晃晃地告訴柳明，他現在沒人，你有沒有辦法幫他解決用人問題。
柳明多少年沒有這種一腔熱血都在沸騰的感覺了？
孟玄英這是在試探他，也是在試探六親王府！
他不是沒有能力解決這些可有可無的小事，而是要看看柳明和六親王府要做什麽事，還有他們願意在孟玄英身上壓多大的注！
柳明有些坐不住，興奮道：“玄英，今日課業就到此吧，我還有些事需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家自己溫習一下我今天講的文章，明日早晨……還是明日申時再來。”
孟玄英沒想到柳明這麽迫不及待，看來那個江硯潤真的有問題。
他屈身道：“今日多謝先生願意聽我埋怨幾句家中瑣事，玄英胸中舒坦不少，那就明日再來向先生討教。”
柳明看著孟玄英出了遠門，本想換件衣裳再出門，但是又感覺今日之事比穿著整潔更為重要，他便牽著馬急匆匆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