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楚楚
在2007年的時候,我偶然接觸了一個神秘的門派。它屬於道教的分支,在國內是一個比較大的派別,主壇在江蘇,而弟子卻分布在全國各地,以南方為主。自古以來,這個門派就一向以神秘莫測而著稱,先有遁地穿牆,後有點石成金,而曆史上對他們的傳說更是數不勝數,我是很小的時候就看過有關他們這個教派的紀錄片和動畫片,在師從師父的時候,也常常聽到師父和一些前輩提起,於是我深知該門派不該去無謂的打擾。
由於門派大,教徒多,分散各地民間,於是自然也有出過個別敗類,自私自利,為禍世人。以控製鬼魂,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雖然不算是道家人,但是我深知,但凡行道者,若心有不軌,定遭天譴。而天譴似乎都來得比較遲。那一年,偶然的情況下,我有了我生平第一次實戰鬥法。而對手就是這樣一個無法無天的妖道。
那時候是春節後不久,天氣還比較冷,我是個比較懶的人,隻要上床睡舒服了,尤其是冷天氣,早上我是不會主動起床的。但是那天我頭一晚睡覺的時候忘記關電話,於是很早的時候,就接到了一個女人焦急的電話。電話那頭,她帶著嗚咽的聲音對我說,家裏出事了,求我一定要救救她的女兒。我本希望安撫好她的情緒,讓她慢慢仔細說,但是她始終無法停止哭泣,斷斷續續說了很久,我卻怎麽也聽不懂。沒有辦法,隻能請她到我家裏來,當麵說個清楚。
告訴了她地址以後,我就起床洗漱。彩姐已經去上班去了,不過她並沒有忘記在家給我煮好雞蛋,我知道那個打來電話的母親一定十分焦急,不敢拖延時間,於是用很短的時候完畢早餐後,我就在家靜候她的到來。
很快她也來了,敲開門以後,她直接在我家門口就跪倒在地。她說師父,求你救我女兒,一定要救她。接著開始哭泣。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了,有很多次找上門來的人,都會在我打開房門的時候做出這樣類似的舉動,有幾次還被一些鄰居看到,於是我猜測估計在底樓大媽群裏一定有關於我的風言風語。說不定還傳的是我雙性男女通吃,要不怎麽會常常有人在我家門口下跪,然後哭喊央求,為配合我玲瓏般的長相,麵對諸多猜測與傳聞,我冷笑一聲作為回應,不置可否,既帥,又酷。
這次這個是個看上去比我大幾歲的姐姐,從她的年齡判斷,我估計她的女兒大概也就隻有4至7歲。我不能讓她繼續跪著而彰顯自己有多麽能幹和了不起,於是趕緊扶她起來,請她進屋。進屋的時候才發現,她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歲數稍微大了點,大概40歲的樣子。開門的時候他在門的一側,我並沒有看見他,我猜測她若不是這個姐姐的丈夫,那麽也應該是她的哥哥。
他的表情顯然要理智和冷靜得多,甚至還帶著一種不屑。於是我覺得他大概也是順著這個姐姐才來的,而作為他自己來說,估計對我們這行當還是不怎麽相信的。其實無所謂,多年來我早已習慣麵對各種人猜忌的眼神,多這一個不多,少了也不少。上門便是客,既然來了,隻要不過分的不尊重我,我還是不會有什麽偏激的看法的。
那個姐姐和男人坐下以後,為了穩定她的情緒,我給他們倒了茶水,然後在她對麵坐下,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以至於她這樣的焦急。她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才跟我說了事情的全部過程。
她姓薛,30歲了,重慶渝北區統景人,25歲的時候結婚生下一男一女龍鳳胎,兩個孩子當下都是5歲了,本來一家人生活得和和美美的,但是在兩個孩子不到3歲的時候,她的丈夫在外麵跑摩托車的時候被車給撞死了。於是這給這個家庭帶來巨大的衝擊,幸好兩個孩子還沒開始有很強的記事能力,於是薛大姐就把孩子托付給在統景老家的父母帶著,自己來了重慶主城打工。由於人比較年輕,而且工作刻苦,很快得到公司老板的賞識,漸漸被提拔為一個大片區的經理。身份得到了提升,也就相繼地認識了很多人,其中一個人就是她現在的男朋友。說到這裏,她指了指她身邊的那個跟著進門的男人,說他姓魏,是個做配件生意的生意人。這個魏先生離過婚,但是沒有小孩,而且願意接納薛大姐的兩個孩子。薛大姐覺得這個人很可靠,於是就在07年的春節把魏先生帶去了統景老家,一方麵看看父母看看孩子,另一方麵也換個方式告訴自己的家人,她找到一個可以繼續愛她的人了。於是在老家那幾天,大家都快快樂樂。家裏人對魏先生也很滿意,兩個孩子也都很喜歡魏先生,薛大姐也就心滿意足打算找個日子就低調跟魏先生把婚結了,然後再把孩子們接到城裏來,再次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
但是從老家回重慶後不久,老家的母親就打來電話,說雙胞胎裏的姐姐,在豬圈上吊自殺了。死了整整一夜才被早上起來喂豬的外公發現。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於是薛大姐趕緊和魏先生一起又回了統景。悲痛欲絕的一家人在短短幾年的時間裏,連續失去了兩個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親人,連我這個長期見慣了生死的人也替她可憐。在他們老家農村,對於這種夭折的孩子是不能修墳立碑的,隻能找一片荒地就地掩埋,或者是紮一個竹筏,下放到江裏。當時魏先生說,讓孩子的屍體在河裏喂魚,實在太殘忍,於是就建議找個僻靜的地方埋了,好歹地方不會改變,年年祭祀的時候,還能有個燒香的地方。薛家人認可了這個準女婿,也就對他的提議表示讚同。
統景在渝北區,以前是深山,後來開發了溫泉和金刀峽等景區,現存的實實在在的荒地農田已經不怎麽好找了,於是一家人請來道士法師,一路敲鑼打鼓,把孩子的屍體用油布包好,送到離他們家幾裏地以外一處背山的向陽坡掩埋。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她來找到我之前的半個月。
那段時間薛大姐也沒有回去上班,想來她的領導也沒這麽沒人性。於是她天天在魏先生的陪伴下,癡癡地在埋葬女兒的地方,不停地望著女兒的照片痛哭,她說幸好那段時間有魏先生照顧著她,否則她可能已經瘋了。
接下來她告訴我,之所以要來找我,是因為女兒死後第七天的早晨,她還是恍恍惚惚地來到埋女兒的地方,卻發現女兒的屍體暴露在地麵上,周圍有些好像是狗的腳印。大受刺激,當場暈倒,直到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家**了,是魏先生把她帶回了家。醒來以後發瘋似的要去山上把女兒的屍體帶回來,帶去城裏火化安葬。魏先生告訴她,孩子以及重新掩埋了,上麵還夯實了,不會再被野獸拉出來了。於是薛大姐才稍微冷靜,想起自己不幸夭折的孩子,再難控製,抱住魏先生失聲痛哭。
但是這事還沒完,就從那天重新掩埋了開始,怪事再一次降臨,雙胞胎中的弟弟突然晚上起來朝著屋外走,夠不到門閂,就一個勁地拿頭撞門。撞門的聲音驚醒了家裏的人,趕忙跑來看,在打開燈發現兒子的時候,兒子突然像是回神了一樣,愣了一下,就暈倒過去。外公外婆又是用水敷臉,又是掐人中,好一陣孩子才醒過來。薛大姐此刻已經不能再受到任何一點刺激了,她哭著對自己的兒子說,孩子,你到底怎麽了,媽媽已經很傷心了,你千萬要在這個時候跟媽媽一起頂住,要懂事。兒子卻告訴媽媽,他說他看見姐姐在窗外的樹上掛著,姐姐說她身上很痛,要我去幫她。於是薛大姐突然意識到,自己家是不是被人下了咒了?因為在農村,下咒的事情雖然不算常見,但是都是有所聽聞的。很多心胸狹窄的人,看不得別人比他自己過得好,就想法設法地算計別人。想到此處,薛大姐前前後後把所有事情串聯起來,於是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家肯定是遇到被人下咒了。接下來一個禮拜時間,就四處尋人打聽,道法做了很多場,但是還是沒用。她深信自己已經死去的女兒現在正在地獄受苦。女兒和兒子血脈相通,從小就在一起長大,所以她才用她的方式告訴自己的弟弟自己很痛苦。做母親的,沒人能忍受自己孩子的痛苦而置之不顧,百般化解無果,終於有人打電話告訴了她我的電話,說我在重慶的確還算做過不少這類事情,也許能夠幫得上忙。於是薛大姐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信或不信先丟到一邊,哪怕有一點點希望,她都要努力到底。
我完全能夠體諒薛大姐的心情,作為一個女人,短短幾年間遇到這麽大的變故,若非還有一個孩子,我想她是一定倒下了。於是當下我就決定,這個忙我一定要幫,不管傭金是多少,我隻想幫助這個可憐的女人和殘破的家庭。但是我聽完她如泣如訴的經曆以後,卻發現了幾個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首先,統景雖然不在主城區,但是也勉強算是城鄉結合部,哪怕是沒了山林農田,但人煙絕不至於罕至,哪來的野獸野狗,刨出孩子的屍體?
其次,為什麽偏偏在春節後,且是孩子去世第七天的時候,被曝屍荒野?
第三,按薛大姐所說,這個女兒才5歲,哪怕我們的電視內容再不健康,也不至於把一個5歲的小女孩教到去上吊自殺吧?而且一個小女孩把自殺的地方選擇在豬窩裏,明顯是不希望人看到,這和她5歲的智力程度嚴重不符。
於是,我覺得事情非常蹊蹺,在答應薛大姐的時候,我甚至非常沒有把握。但是我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陰謀,而最可能的一種情況,就如薛大姐所說,被人下咒。
我覺得我必須要慎重對待這份信任,於是我對薛大姐說,走,現在就帶我到你老家去。
魏先生是生意人,他開一輛價位大概在40萬左右的車,於是我也就不好意思提議坐我的車去。再者他知道路,也省去了我開車走錯路耽誤的時間。上車後,我看到魏先生的反光鏡上掛了個牛骨牌,上麵刻了個類似符咒的東西。那個符號我似乎在哪裏見過,於是我問他,這個牛骨牌上的符咒是什麽意思?他告訴我,這是他早年在江蘇的時候,在道家山上求來的附身符,由於自己當初是去旅遊的,也就不怎麽相信這些,於是一直都沒戴在身上。直到這次薛大姐家裏出了這麽件大事,他才又重新找出這個符咒,掛在車上。
從我家到統景鎮,車程大約40分鍾。從統景鎮上到薛大姐的家裏,大概還有40分鍾。於是到了她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原本很希望嚐嚐統景農家有名的八大碗以慰藉肚子裏的饞蟲,但是這個時候提出要吃的似乎沒有行家風範,反倒有點像個討飯的。於是我痛苦地對他們說,現在就帶我到你女兒埋葬的地方看看吧。我提出讓魏先生帶我去,為的是不再讓眼前的薛大姐再受一次刺激。於是魏先生吩咐他的準嶽父嶽母照看好薛大姐,就帶著我上了山。
這是座很小的山頭,中間經過了一片鬆子林,有些鬆枝上還掛著黃色的好像銅錢的小紙片,想來是當時送孩子上山埋葬的時候,沿途灑下的。山裏確實沒有幾戶人家,鬆林遮住了大部分的天光,配合那些冥紙,走在林間的確讓人不自覺地感覺到一陣陰森。轉過那片鬆林,沿著小路朝東再走了10來分鍾,魏先生在一塊相對開闊的荒地上站著,說,就埋在這裏了。
我低頭看了看埋葬孩子的地方,不由得微微心酸。在幾塊大石頭之間的一個小窪地裏,突兀的隆起了一個小小的土包,泥土都是新鮮的,也確實如魏先生所說,牢牢夯實了。
我蹲下身來,在那個小土包上撒了點米,然後用手指蘸水彈,接著拿出羅盤,打算看看這個孩子的魂到底是不是正在受苦。
這是有所判斷的,因為一個鬼魂的情緒若是正麵的,指針旋轉的方向和頻率和它憤怒痛苦是不一樣的,但是奇怪的是,羅盤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不應該是這樣,如果按薛大姐說的,孩子死後七天的夜裏,晚上她家兒子在給她說姐姐在叫他,說她很痛,所以這說明已經有鬼的存在了;再者,那個情況發生在第七天的夜裏,但是靈魂的停留是從第七天的子時便開始遊離,持續49日,也就是說,不管怎麽樣,49日內,即便鬼魂沒有存在,靈魂也絕對是存在的。而我的羅盤竟然完全沒有反應,這是我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太不正常了!於是我一頭霧水,並且漸漸開始害怕,這種反常的現象讓我開始覺得害怕,突然一個冷戰,我察覺到,自己會不會是卷入了一場所謂的“陰謀”當中?
我突然想到師父曾經跟我說過的一件事,在雲南苗疆,也有一些地方習慣把夭折的孩子草草掩埋,沒有墓碑也沒有墳墓,並且這樣的孩子表示他自身的修煉還不夠,不能夠完全做人,於是也就和我們這邊不同,他們不能去燒香祭祀。這樣一來,沒有了香火,那些夭折的孩子就成了孤魂野鬼,無人認領。於是苗疆的鬼事特別多,大多數都是苗童所致。師父說,如果我以後遇到這樣的情況,記得要問清楚孩子的名字,然後把名字刻在木牌上,再跟孩子埋在一起。這樣孩子就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就不會成為野鬼,也有陰司來帶他們往生。師父告訴我,這種方法說得通俗一點,就是為了讓孩子到了閻王爺那裏,能夠報上自己的名字,不會因為無名無份而下地獄。
想到這裏,我轉頭問魏先生,這個孩子是穿衣埋的還是裸埋的?他說是穿了衣服的,我問他,穿的什麽衣服。他說穿了一件紅色的棉襖。
我心想,壞了,死人穿紅是大忌,加上沒有順道埋下名牌,再加上這個孩子暫定她真的是自殺的,那要超度她,可就真的非常棘手了。於是當下我們折回薛大姐家裏,我把我的看法和分析告訴了他們家裏人,而目前已經不能再把孩子的屍體挖出來一次,然後換衣服刻木牌,再次掩埋。除了本身薛大姐承受不住這樣的折騰,而且這本身也是對屍體的大不敬,恐怕不僅帶不走她的魂魄,我自己說不定還要被纏住。
一時沒了主意,這時候的我需要絕對的冷靜,於是我告訴薛家人,今晚看來我得住在你們家了,你們都別管我,讓我自己好好尋思下這個事。
在我的眼裏,薛家人和魏先生是我的客戶,也是我要幫助的有緣人。而在他們的眼裏,我是救命稻草,是希望。於是他們沒有怠慢我,立刻收拾了一間小屋子給我住。我被難題困擾,完全沒有頭緒,隻得再次獨自上山,在埋小女孩的地方附近來回繞了很多圈,拿羅盤拿到手發酸,卻還是沒有絲毫線索。而我又不能打電話求助師父,因為師父已經退休,他如果插手的話,受收到一些奇怪的幹擾的。於是就這麽在山上轉悠,直到天黑,我才順路回了薛家,一進院子,就聽到薛大姐一邊哭,一邊喊著:“楚楚……楚楚……”。
我心裏一陣翻滾,我想,楚楚應該就是小女孩的名字。即便知道了,此刻的我也無法再次挖開她的墳墓,把刻好的名牌放下。我甚至無法找到她的靈魂,就好像一個走丟的孩子,著急尋找,越是想要找,卻越是找不到。
為了避開薛大姐那種傷心欲絕的眼神,我從屋子的側麵繞進了他們為我收拾好的房間,連晚飯也不打算吃了,一個人在房間裏反複思索。試圖把全部找到的線索串聯起來,卻始終是一個個零散的片段,殘缺不堪。就這麽一直在腦子裏糾結掙紮,直至深夜。我估計那時候大概是夜裏1點多了,我正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陣刨門的聲音突然響起。
聲音不大,但我還是清楚的區分出就是我這個房間的門。我原本覺得可能是我把門鎖上了,薛家人大概想進來拿什麽東西,於是我起身開門。打開門以後,我看見薛大姐的兒子正麵無表情兩眼直勾勾地站在門口盯著我。我吃了一驚,正想問孩子幹什麽的時候,突然意識到,糟了,這孩子一定是被迷住了。於是我本能地後退,孩子卻一步步向我逼近,當我退到床頭,摸到枕頭底下的紅繩,想著如果他再靠近,我就一下捆住他。
果然,他突然一聲尖厲的怪叫,用那種孩子的童聲,一下向我撲來。我趕緊拿出繩子,在他撲過來的同時,對準他的身上就開始繞。縛靈繩能暫時困住大多數的鬼魂,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還是被扯掉了一些頭發。
小孩起初還是哇哇大叫,引來了他家裏的人,當魏先生看我用繩子綁住孩子的時候,怒吼一聲,你幹什麽!然後就一把把我推倒在**,作勢好像是要上來揍我。因為他大概以為我是要傷害這個孩子。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我囉裏囉嗦的話這一頓打一定是避免不了了,於是我大聲喊了一句,孩子被鬼迷住了!
小孩在其他人衝進屋子的那一刻就暈倒了,魏先生聽我這麽一喊,才緩緩放下拳頭。正在我為自己躲過一拳而感到慶幸的時候,這個孩子醒了過來。魏先生見狀,就蹲到孩子身邊,一邊給他解開身上的紅繩,一邊問他,穆穆,發生什麽事了?看樣子這個孩子的名字叫穆穆。孩子咳嗽了兩聲,有點驚魂未定的說,姐姐剛剛在床頭吊著,他跟我說要我來打這個叔叔,是這個叔叔害她變成這樣的。
我一聽,很是莫名其妙,而薛家人也都知道我是第一次來這裏,所以孩子說的,他們根本就不會相信。於是紛紛猜測,是孩子太過於想念姐姐,於是做了些稀奇古怪的被害妄想症的夢,才導致有點夢遊。我深諳鬼道,在我看來,這裏邊似乎總是藏著什麽玄妙的地方,我卻一時說不上來。
大家各自回去繼續睡。這一次,外公外婆鎖上了自己的房門,為了不讓小穆穆再跑出來。我也開始平靜下自己,準備還是先休息一陣,好明天繼續調查。於是側身倒在**,背對著牆,開始醞釀剛剛被嚇沒了的睡意。正在醞釀途中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後腦勺一緊,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碰我。於是我睜開眼,準備等到下一次再有觸碰的感覺時候就迅速回頭,其實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過了一會,那種輕觸感再次出現,於是我迅速轉頭。
在我轉過頭去,離我的睫毛不到10公分的距離的地方,我看到一雙白得有點發藍的小腳,懸掛在我腦袋躺下時的高度,順著腳朝上看,看到一個披散著頭發,抬著頭但是眼睛朝下看著我,吐出舌頭的小女孩。
沒錯了,這就是楚楚!
我趕緊一下跳到床下,手裏從枕頭底下抓好了紅繩,站定後我望向它,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她的脖子有點歪,脖子上有一根拇指粗的麻繩。這個姿勢,除了眼睛是一直瞪著我且吐著舌頭以外,我猜測估計和她死時是一個模樣。
吊死鬼,在中國古代稱之為“縊鬼”。因為死的時候極其痛苦,於是表情非常猙獰。在鬼神文化裏,黑白無常的原型即是由吊死鬼而來。在蒲鬆齡老師的聊齋誌異裏曾經說道,“冤之極而至於自盡,苦矣!然前為人而不知,後為鬼而不覺,所最難堪者,束裝結帶時耳。故死後頓忘其他,而獨於此際此境,猶曆曆一作,是其所極不忘者也。”便是用於描述這種鬼死相的可怕和遭受痛苦的可憐。而這類鬼魂通常在死後若非歸於正途,便勢必化為惡鬼。而看見它們的人,往往都是有求死之心的人,或者是即將死去的人。我自然沒有求死之心,但是我卻看見它了,這麽說來,看來我是快死了。
不過因為我是行家,雖然沒有遇到過,但是處理方式我是知道的。於是我迅速將紅繩結成繩套,就像吊死它的那根繩子一樣,照準了向它套去。它害怕看到讓它致死的東西,而同樣不想再死一次,於是在我丟向它的時候,它消散不見了。
我知道,我沒有除掉它,它再來找我,隻是時間的問題。我打開房間裏的燈,迅速穿好衣服。睡覺,還睡個鏟鏟!我將枕頭底下我所有的東西收好,放在我隨手能拿到的地方,蹲坐在牆角,一邊思考,一邊防備,順便等著天亮。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我設想了無數種可能性。楚楚、穆穆、我,他們兩姐弟自然不必說,但是為什麽會跟我扯上關係,我和他家非親非故的,為什麽這兩個孩子尤其是楚楚的鬼魂會纏上我?難道它不知道我其實是來救她的嗎?依舊想不出答案。在眼看天邊開始出現魚肚白,大約還有2個小時天就要大亮,突然我的背上、耳根、手心一陣劇痛,像是被尖利的東西猛紮一般,痛的我在地上來回打滾,渾身冒汗。慌亂中,一個清晰的念頭在我腦子裏閃現,我終於想起來了,我也能夠把這一切串聯起來了,隻差來證實答案了!但是眼下發生的這一切,似乎都是在提醒我,不要多管閑事,趕緊滾蛋。於是我掙紮著衝出房間,猛力拍打薛家人的房門,一邊拍打一邊大喊,薛大姐,魏大哥,這事我辦不成了,抱歉啊,我先走了!!
說完我便開始朝著來時的路跑,身上的劇痛在我跑到離他家大約兩裏地的時候驟然消失,於是我癱坐在地,喘著大氣。
我想我搞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但是我自己還無法搞定,但是我必須要立刻叫幫手來,如果再晚的話,下一個死的人一定是穆穆!
於是沒錯,我不能再讓任何人死了,我不是什麽正人君子,我弄不過你,我就找弄的過你的人來弄,別當我是個遇事就跑的小混混。
因為我知道,你就快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