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侍“女”
解璿抬起頭，用冷漠的眼神，打量走進自己房間的一群人。
“三姑娘，”
牙婆笑麵如花：“請您過目。這一批最好的丫頭，小人都給您送來了，以供挑選。”
雲枝示意牙婆先退到她身邊。
解璿將毛筆擱在筆架上，沉默一下，目光方從第一排站著的人，慢慢掠往後排。
一排五個人，共三排。整整十五個人，把她的房間擠出了煙火氣。
都是年歲不大的女孩子，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帶出不同樣的表情。
有期待，有不安，有畏怯，也有鎮定。
突然，解璿的目光，停留在最末一排最靠左的那個人身上。
那人兩眼亮晶晶地，咧開嘴，對她無聲一笑。
解璿好似被人狠狠摑了一巴掌，臉整個僵住了。茫然收回視線，略頓了頓，忍不住又朝對方看去。
竟然、赫然！
是那日從天而降，將她砸進湖裏的少年！
她腦袋嗡嗡的。
看看牙婆，看看雲枝，看看他人。
男的！金發！藍眼！
單個子，就鶴立雞群！
為什麽所有人全部無動於衷的樣子？
她想尖叫，想指著那個人，戳破他的行藏。
然那雙藍眼睛，澄淨若天空，磁石般牢牢吸引著她深陷，沉溺。她抖了抖嘴唇，張不了口。
牙婆拍拍手：“來，你們一個一個上前，給三姑娘介紹下自己。說說自己專長，好讓三姑娘了解選擇你們。”
解璿木呆呆坐在那裏。女孩子們規規矩矩一個接一個向她作自我介紹。她一個沒看進眼，一句話沒聽進去。
直到，那金發美少年笑嘻嘻上前，右手放在胸前，對她彎腰鞠躬。
牙婆眼睛就像被狗屎糊住了似的，沒有如同對待那些女孩子般叱喝指劃，反是很驕傲地開啟王婆自賣自誇模式：
“這孩子，名叫小竹。三姑娘可別看她、光長個頭不長肉了。她力氣，比一般人都大！不僅識文斷墨，還會兩下子粗淺功夫呢！”
解璿**嘴角。
你確信，你推薦販賣的是丫頭？
但最後，牙婆問她中意誰時，鬼使神差，她手指了指金發少年。
不管什麽原因。
既然是除了她，誰都不認為這金發少年存在突兀，那麽......她應該是、能留下他的吧？
牙婆領著其他人去向蔣氏匯報了。留下金發少年，麵對解璿。
解璿捏了把攥成一團的袖子，打發雲枝離開。然後，起身走向金發少年，定定望住他。
“你用了什麽法子，能讓她們對你的存在，視若無睹？”
一個男人，堂而皇之進入閨閣千金的院子，所有目擊者毫不驚奇。這在正常人看來，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不過，她都能從地獄裏爬出來了，這世界再魔幻點，好像也不意外？
“凡人麵具啊。”
金發少年俏皮一笑，手指一彈，漂亮的碧眼裏飽含得意：“我最擅長幻術了！隻要我願意，誰也看不穿我的真麵目。”
“美麗的小姐，咱們是第二次見麵了。”
他彬彬有禮地拾起呆若木雞的解璿右手，放在唇邊，輕輕碰了一下。
解璿如同觸電般，猛抽回手。臉色漲得通紅，怒視他。
少年怔了一下，隨即灑脫地笑出聲來：“啊！我忘記了，這裏不是我的家鄉。美麗的小姐，請你見諒。這個吻手禮，隻是我們那裏，最常見的禮節之一。”
還有更進一步的吻額禮，吻麵禮，他幸好沒有唐突地展現出來。不然，眼前美麗的東方小姑娘，怕要大喊大叫抓流氓了。
想到此，他臉上的燦爛笑容，擋都擋不住。
解璿嫌棄地用袖子搓了下自己手背。
幸而是重生後的她。
換作上輩子，她多半已在考慮怎麽自縊以證清白了。
狠狠瞪瞪對方，果然是從沒開化地方來的。即使有種種與眾不同之處，三言兩語，便暴露出自身短板。
“塌、塌得了......哈你......”
她記憶猶新他拗口的名字，開言。
塔特勞.哈利嘴角狠狠一抽，笑容有些打結：“美麗的小姐......鄙人姓：塔特勞。高塔、特別、辛勞。也不是哈你，是哈利。利刃之利。”
解璿雙頰一陣發熱：“我管你哈什麽！我就問你，你為何喬裝打扮，冒名頂替，前來解府？”
“你們在招募傭工，”
哈利眨了眨無辜的藍眼睛：“我就來應聘傭工啊？然後你們選中了我，我留下。僅此而已。”
“......我們招的是侍女、女！”
解璿咬牙：“你......你知道你身份一旦暴露，會有什麽下場嗎？”
對上一臉問號的哈利，她放重語氣：“最輕是送官究辦，最重......當場被活活打死！”
而冒著風險收容他的自己，身敗名裂，同樣死無葬身之所。
這句話，她沒說。因為，既然已作出決定，她就不屑後悔。
“可是......”
哈利眼中的光少許黯淡下去：“你們這裏......我人生地不熟。”
“走在街上，大家看到我，像看到了怪物。甚至有小孩，撿石子砸我。酒館不讓我進，客棧不讓我睡.....一直有人攆我、抓我。”
“他們說我是蠻子、是細作。”
哈利帶點不易察覺的委屈，看著解璿：“蠻子是什麽？”
解璿注視他一雙清澄的藍眼睛，猶豫下，正要回答。突然，“咕嚕，咕嚕”，一長串腹鳴，打斷兩人談話。
四道目光，一起飄向哈利的肚子。
哈利一陣小尷尬，抓抓自己金發：“哎......好像，兩天沒吃飯了。美麗的小姐，請問你這裏包三餐嗎？”
解璿：“......以後，叫我三姑娘。你，以後改名為雲竹。記住了。”
然後，她喚進雲枝，把早上所剩糕點端出來，讓哈利吃。
哈利進食姿勢優雅從容。即使是饑餓中，依舊保持不疾不徐。如果不看他連續吃光幾盤子糕點，解璿也不相信，他會是個餓了兩天的人。
她坐在他對麵，雲枝立在她身後。她們都好奇關注著這位新來者。
當然，雲枝眼中對方的形象，僅僅是個能吃、個高、還傻的粗壯婢女。
“曆練中的魔法師是什麽？”
等哈利吃好、喝好，雲枝收拾東西出去，解璿把哈利留下繼續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