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瘋了

解璿嘴角上翹,充耳不聞雲桃哀嚎。隻管左一巴掌,右一耳光,對準解婉左右開弓。她雙手打麻了,解婉一張清秀可人的臉蛋,也腫成了豬頭。

院子裏鬧哄哄正亂成一片,門外傳來急促雜遝的腳步聲。

蔣氏在眾多侍女仆婦的簇擁下匆匆趕來,見狀怒吼一聲:

“住手!”

侍女們趕緊縮頭縮腦閃開,露出躺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雲桃。

解璿冷笑一聲,丟開解婉,起身揉自己雙手。蔣氏來不及發作,一團人體連滾帶爬撲過來,抱住她腿,口中撕心裂肺地哭喊:

“母親......母親您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

蔣氏低頭一瞧,一張花花綠綠的豬頭臉猛地撞入眼簾。驚得她使勁一掙,把人帶翻在地。

那人趴在地上,哭得要撅過去。

“是......是四姑娘啊?”

仆婦旁邊訕訕提醒。

蔣氏眉心狠狠抽了抽,橫她們一眼:“還不快把四姑娘扶起來?一個個傻呆呆的,隻管發什麽愣!”

這才有侍女,壯著膽子,上前把解婉扶到一邊石凳坐下。忙碌給她打水洗臉,整理衣裳。

蔣氏凶狠的目光,轉向解璿:“我不是罰你禁足了嗎?為什麽你會出現在你四妹妹院子裏,還將你四妹妹打成這樣?是你瘋了?還是覺得我的話不好使?”

解璿腰板挺得筆直,麵無懼色麵對嫡母:

“我瘋了如何?母親正好以這個借口,將我幽閉起來,讓我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上‘病逝’嗎?”

“不過......在那之前,想必父親不會隨便相信。好歹要來看看我這個女兒,是不是真的瘋掉、毫無用處了吧?”

“你!”

蔣氏瞪圓眼睛,用不能置信的目光,著著實實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印象中時常低頭,恭順纖弱的庶女,此刻眼睛裏好像溢著光。

那光異常熾烈,格外耀眼,仿佛要將她灼化。

“大膽!”

狐假虎威的仆婦吆喝:“三姑娘,你竟然公然頂撞嫡母?”

一句話提醒了蔣氏。蔣氏氣得胸脯起起伏伏的,厲聲喝:“抓住她,給我打!使勁打爛她那張嘴!”

幾個粗膀子的女人擼袖子上前。

寒光一閃,解璿抽了發髻金釵,一頭瀑布般的青絲散落下來,披在身後。

她右手牢牢抓了金釵,金釵尖尖的一頭,抵住自己咽喉。

“今日,誰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血濺當場!”

冷笑著瞥了眼驚得目瞪口呆的眾人:

“世上可沒有不透風的牆。堂堂戶籍司郎中蔣夫人,後宅逼死庶女......不管什麽理由和借口,母親的聲名,也會被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知吧?”

蔣氏愣怔一下,麵色有些發白。

盡管她盯著解璿的眼神變得更形惡毒,但終究是揮了揮手,讓仆婦退開。

“你真是瘋了。”

她重複這句話。不過,話裏已沒有別的用意,隻剩平鋪直敘。

“想和母親正常地說說話兒,不瘋不行啊。”

解璿感歎。放下手,緩緩走近蔣氏:“現在,母親可以平靜地,聽聽女兒述說經過了麽?”

蔣氏:“......我隻看見你把你四妹妹,打成了豬頭。”

解璿左手伸出,奉上胭脂盒:“你沒看見的是:四妹妹送我一盒毒胭脂,妄圖毀掉我的臉。若非雲桃替我受過,現在雲桃那張臉,此刻就是我的!”

眾人順著她手指方向,望向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雲桃。

隻瞧了一眼,個個不忍直視地挪開視線。

那還是臉嗎?

兩相對比,四姑娘現在的豬頭臉都襯成了天仙。

“無憑無據......”

蔣氏咬牙:“你就上門打傷你四妹妹,你這樣子,哪還有半點閨閣千金的教養?”

“母親的教導一直很好......所以,四妹妹的教養,才好到送我毒胭脂;五妹妹能在母親麵前,肆無忌憚中傷、汙蔑我;令母親不問青紅皂白,趕來懲治我。”

解璿的聲音,輕淡得如同天上縹緲的雲。卻字字如針,紮進蔣氏的心。

蔣氏捫捫胸口,猛地一巴掌,抽向她的臉。

早有防備的解璿,迅速後退一步。蔣氏拿腳不住,往前一栽。幸喜身邊人扶住。

蔣氏站直身子。解璿直直看向她的眼裏,蘊藏著重重暗雲。暗雲裏麵,又好像蟄伏著一條劇毒之蛇,伺機撲出。

從來沒將這個庶女放進眼裏的蔣氏,心裏驀地有了絲膽寒。

定定神,瞟到地上雲桃,惡毒的念頭重新升了起來。

她手指向雲桃,毫不掩飾自己的猙獰:

“既然你一口咬定你四妹妹在胭脂中下毒,你四妹妹又不承認。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這賤婢栽贓嫁禍,故意挑唆挑撥兩個主子不和!”

“這樣的賤婢,留在你身邊毫無益處。我便將她發賣了,回頭另外給你補個好的侍女!”

不等解璿答話,她回頭大喝:“來人!把這賤婢拖走,丟給人牙子。不拘多少,速速處理掉就行。”

她心裏暢快至極。

雲桃是打小便跟著解璿的。解璿一向寵著雲桃。將雲桃發賣,解璿一定痛不欲生!

活生生撕掉這個討厭庶女的一條臂膀,簡直比打她一頓還解氣。

蔣氏篤定解璿會跪倒在她腳前,哭泣苦苦哀求。然而,直到昏死的雲桃被拖走,蔣氏帶人離開院子;解璿也僅僅是靜靜立在那,神色晦暗莫名。

蔣氏、解婉、每一個人所期待看到的場麵,並沒有出現。

三姑娘......一定是傷心傻了吧?

有侍女這麽想。蔣氏,解婉自然而然,也這麽想。

她們背地裏高興、得意得要死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一個人慢慢走回自己院子、低垂著頭的三姑娘,臉上掛著縷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笑意,陰冷徹骨,如同來自地獄。

回到自己院子的解璿,在自己房間裏,正常作息,默默抄寫女戒。

一肚子疑惑的雲枝,什麽也不敢問,什麽也不敢說。甚至連雲桃兩個字,她都要小心翼翼、盡量避免提起。就怕提起,害自家姑娘傷心。

顯然蔣氏覺得這還不夠似的。

賣掉雲桃沒幾天,她便讓人牙子帶了一長串的人來解璿院子。讓解璿再從中選個侍女,填補雲桃的缺。

她就要讓這個庶女牢牢記住:違逆她的下場。

她的衣食住行,一切都在她掌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