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鞋印
雲枝看了看哈利。
哈利上前：“大夫，我送你回去吧。”
作勢想背起老大夫。老大夫往後一退，吹胡子瞪眼睛：“胡鬧！胡鬧！你身為女子，怎麽可以背負老夫......”
哈利手指往他眼皮子上一抹。那老大夫跟傻了似的，吞回後麵怒聲。
直到哈利背著他都越過解府圍牆了，他還在他背上嘟嘟囔囔自語：
“怪......怪事......難道老夫當真是老了、老眼昏花？”
雲枝咬著唇，低頭一會，默默看了昏睡中的自家姑娘一眼。出門攆聚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幾個小丫頭們：
“三姑娘暫時沒事了。大家也辛苦了一晚上了，先回房歇歇去吧。”
眾人作鳥獸散。雲枝走回床邊，一股勁懈下，疲憊感覺如潮湧來，跌坐下去。
哈利送了老大夫轉來，見她靠在床柱邊閉緊雙目，以為她睡著了，沒有驚動。輕輕走近，俯身查看解璿情形。
雲枝猛然睜眼，伸手抓住他，把他帶到隔間。聲音壓得極低，卻掩藏不住怒氣：
“你......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雲竹！”
“雲枝姐姐，我是雲竹啊！”
哈利之前心急如焚，忘了凡人麵具的魔法時效，給雲枝瞧破行藏。這當兒也懶得再隱瞞了，率直承認：
“隻是我無家可歸，走投無路，所以化名‘雲竹’，三姑娘暫時把我收留下來。”
“你、你是男的......”
雲枝麵色慘白：“你會害死三姑娘的......”
她突地明白過來：“三姑娘......知道你真實身份？”
哈利誠實地點頭。
“你......你們......”雲枝聲音顫抖：“你瘋了！三姑娘也......”
“不會有人發現的。”
哈利自信地擼把自己濕漉漉的金發：“你能發現，是因為我沒想瞞你。”
雲枝**嘴角。
“雲枝姐姐，你先看著三姑娘。我去洗個澡，跑得一身臭汗的，三姑娘醒來，會嫌棄我。”
“你......”
雲枝無語地目送他匆匆出門。
東方欲曉，天邊終於現出了第一縷曙色。
徹夜未眠的兩人守在床前，四隻眼睛熬得通紅。
哈利伸手摸了摸解璿額頭：“真幸運，沒發燒......”
“你給我離三姑娘遠點！”
雲枝把他推開，如同護崽的母獸，牢牢護住解璿。
哈利：“......該碰的不該碰的，我昨夜都碰了......”
“你還說！”
雲枝漲紅臉低斥。
哈利聳聳肩，走到一邊。
雲枝喚小丫頭打進來一盆清水，將帕子蘸濕，又一次為解璿淨麵。哈利環抱雙臂，倚在床柱看。忽然，解璿長長的睫毛好像抖動了下。
哈利一下子撲到床頭。雲枝又驚又喜：“三姑娘？三姑娘您醒了嗎？”
但是等了盞茶工夫，解璿並沒睜眼。聽聽她綿長平穩的呼吸，似乎再次昏睡過去。
雲枝無比失望。哈利說：“沒那麽快醒來吧。”
目光落到地上的蛇屍上。
幾個小丫頭膽子小，隻把盆子等物收拾走了，蛇屍沒誰敢動居然留下了。
想著要作為證據對解府人展示，雲枝也暫且放著。此刻哈利瞧到蛇屍，開始在房中來回踱步，四下查看。
雲枝把水盆和帕子遞給守在門口的小丫頭，回頭看到他這樣子，不免動疑：“你在找什麽？”
“毒蛇不可能無緣無故在三姑娘寢室中出現。”
哈利走到窗台看了看緊閉的窗戶，伸手推開，望向外麵：“即使這院子很荒僻，也不大可能。”
雲枝瞧著他的動作，猛然醒悟：“對了！昨兒三姑娘還和我說，天冷了，不要常開窗子。可我記得我是關了窗的啊！”
哈利手指頭抹抹窗格子，眉頭緊蹙，片刻冷哼出聲：“毒蛇可不是自己爬進來的！”
雲枝心一緊，小跑到他身邊：“你怎麽看出來的？”
哈利推大窗戶，雲枝順他手指方向，豁然看到窗台，殘留一個影影綽綽的印記，沾著半幹的泥土。
“這是......”
“蛇自己爬進來可不會留下這種痕跡，那是人的鞋印。”
哈利掠出窗子，循著外麵被踩得歪歪倒倒的花圃，直找到院牆根下。牆內幾塊亂石。牆外除了亂石，還有一個扔在草叢裏、被破壞得稀爛的竹簍。
兩人撿起那竹簍，聞了聞裏麵揮之不去的腥味，臉沉如水。
“到底是誰......這麽狠毒想害死三姑娘？”
雲枝沒回答哈利的疑問。走回房間，她才低低歎出口氣：“想害三姑娘的......可能太多了。”
哈利舉著竹簍：“這個不需要向三姑娘的嫡母，舉證嗎？”
“沒用。”
雲枝望了望外麵的天空，日上三竿了。她表情難看至極：“如果那些人稍微有一點點在意三姑娘......就不會現在，還沒人來過問三姑娘的死活了。你明白嗎？”
哈利不明白。很不明白。
“你家又沒有寶藏或則大位要爭奪。為什麽一家人，非要鬥得你死我活的？”
雲枝瞅他一眼。本來不想回答這問題，片刻，還是輕聲說了：“三姑娘......可不被認為是他們的家人。夫人、二公子、五姑娘才是一家人。”
哈利撓頭。
此刻，**的解璿手指動了動，眼睛似乎也有奮力睜開的樣子。不過兩人說著話，沒注意到。
院子外傳來一陣雜亂的步子聲。
兩人向外張了一眼。隻見蔣氏被一群侍女簇擁著走了進來。手裏牽著解姍，身後跟著一位肩挎藥箱的布衣老者。
“現在才來，黃花菜都涼了！”
哈利恨恨嘀咕了一句。雲枝扯扯他，帶他趕緊出了屋，在門口屈膝福禮迎接。
蔣氏正眼也沒看他們，直接進屋，甩甩手裏帕子：“昨兒晚聽說，你們三姑娘被蛇咬了，怎麽回事？現在如何了，我請了位大夫過來，讓他給瞧瞧。”
眼神都沒往**溜，侍女們先拖了把椅子，請蔣氏坐下。
倒是解姍進門就咋咋呼呼往床跟前湊：“三姐姐真被蛇咬了嗎？哎呀嚴重不嚴重？好端端地，三姐姐怎麽會被蛇咬呢！”
那神態，那語氣，別說擔心了，簡直是、完完全全的興奮。用幸災樂禍形容差不離。
雲枝躬身立在角落，用低頭，隱藏眼中的仇恨。
哈利瞧著這對母女，縮在袖中的雙手，下意識緊攥成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