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竹葉青
“不......”
解璿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變化，略一遲疑回答：“我隻是試一試。我父親和母親信賴他，視他為心腹。最後能不能如願扳倒他，我其實心裏並沒有底。”
“喔。”
哈利一陣釋然：“我現在就是想不明白，那個迎錦，怎麽會跟著落井下石呢？難道她和解福祿之間，也有過節？”
解璿笑笑：“解府的侍女，大約沒幾個不厭憎這人吧。”
“為什麽？”哈利表示好奇。
解璿麵上泛紅：“據說......這人非常好色。”
之類小道消息，還是上輩子雲桃無意間透露給她的。說解福祿經常仗勢欺負府裏沒身份沒地位的小侍女。她深居內宅，也不知道雲桃的話真不真。
不過，解福祿偶爾來她院子傳達蔣氏或則解安平的話，身邊一眾侍女們，戰戰兢兢，的確表現得很害怕這位大管家。
“該死！”
哈利愛憎分明，立刻不屑地啐了一口。先前尚存的一絲過意不去，煙消雲散。
便在此時，雲枝突然走進來，滿臉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雲竹，你、你當真看見夫人把大管家打了，押去準備送官？”
“對呀！”
哈利肯定地回答。解璿注意到雲枝瞬間紅起來的眼圈，心裏咯噔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雲枝！解福祿......是不是以前欺負過你？”
上輩子，她謹小慎微，自身難保，極可能......因此忽略了她們。
“沒有......”
雲枝搖頭。解璿鬆了口氣。
雲枝苦笑：“三姑娘，我貌不出眾，解管家、解福祿注意不到我。隻雲桃......好像被他騷擾過兩回。但雲桃深受三姑娘您寵愛，他不敢輕易怎麽著。”
“那你......”
解璿不解地指了指她眼睛。
雲枝擦去淚水，強顏一笑：“和奴婢一批進府的，有個好姐妹。我有幸跟隨了三姑娘，她卻被分配去了廚房打雜。我曾想求三姑娘把她調到身邊，可是......”
她哽咽一會：“還沒來得及求三姑娘您......她就被......夫人說她勾搭解管家，不知廉恥，狠狠打了她一頓，還要將她賣掉。當晚，我那好姐妹就投繯自縊了。”
雲枝眼睛通紅，淚水成串滾出來：“今日蒼天有眼......總算惡有惡報了！”
解璿緊握她的手，心裏有些歉疚：“對不起......”
上輩子，她確實很忽視雲枝。
“跟三姑娘有什麽相幹......”
雲枝抹著眼淚，又哭又笑：“是她自己命不好罷！三姑娘，不管您從中做了什麽......我替她，給您謝恩！”
言畢，跪下，給解璿深深磕頭。
解璿拉起她，不自覺地與哈利對視一眼。看來，他們之前說話，雲枝聽去了不少。
還好是雲枝，換個人，可就麻煩了。
他們行事，還是不怎麽沉得住氣。稍有結果，便喜不自勝旁若無人。今後這毛病，必須得改。
哈利訕訕撓撓頭：“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雲枝姐姐飯都擺好了，先吃飯吧。”
“我去洗把臉。”
雲枝擦擦眼睛：“雲竹，你先侍候三姑娘吃飯。”
等她收拾好出來，隻見哈利大大咧咧坐在解璿對麵。說是侍候，實則是解璿不停地夾起麵前好肉好菜，流水價送進哈利碗裏。
哈利兩腮漲得鼓鼓囊囊，不停活動。眉眼帶笑，如同一隻快樂覓食的小倉鼠。
雲枝無奈默默地歎了口氣。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家姑娘吃飯就變成眼前這樣子了！
投喂眼前這個豪邁堪比男兒的粗壯丫頭，比自己吃還上心。
她私下也訓斥過雲竹兩回，還向三姑娘諫了言。奈何絲毫效果也沒有，兩人甚至時不時拖著她一塊吃。
沒辦法，以後凡是吃飯，雲枝都得緩一步，先幫她們在門口望風。
晚間臨睡時，雲枝為解璿收拾明日上課要帶的東西。解璿看她連筆墨紙硯也裝了進去，忙讓她拿出來。雲枝奇道：“三姑娘，您上課連這個也不要嗎？”
“我學琴，學規矩，又不讀書，文房四寶拿來做什麽。”
解璿哂笑。
解府培養她和解婉，目的不單純。她們幾乎所有的課程，俱是圍繞怎麽討好侍候男人。
正經誰家的千金小姐，不學怎麽治家，管理後宅，卻去學唱歌跳舞之類的玩意兒。
明日的新老師，她一點不期待。想來學規矩，學裝扮，也是提前讓她們了解，並遵守作為一個玩意兒，應該必備的素養吧。
雲枝察覺出自家姑娘的一腔戾氣，不敢多言，收拾好，便退了出去。
解璿自己展開被褥，解衣躺了進去。
白天處於複仇的興奮中，夜深人靜，又自艾自憐所處的困境。她睜著眼睛望床頂棚，完全沒有困意。
勉強自己闔上雙目，寂寂深夜，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異常響動。
先還以為是錯覺，但是，那聲音越來越大，離她越來越近。
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睜眼定睛一瞧，隻見一條黑乎乎的細長身影扭曲、慢慢從床頂垂掛下來。兩隻豎目發出熒熒綠光，一條信念子滋滋作響，蜿蜒遊動，似乎在尋找落腳點。
那瞬間，她渾身血液仿佛都給凍結住了。
借著窗外淡淡的光線，隻見這條身影通體泛綠，透著烏青，分明是一條近米長的劇毒蛇：竹葉青！
她根本來不及想她房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東西。
眼睜睜瞧著那蛇一點點爬上床，在她被褥間肆意蠕動，她大腦一片空白。唯一殘存的理智，是盡力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可床就這麽大。那竹葉青明顯感知到人類熱源的存在，基本沒多作猶豫，便拱起冰涼濕滑的身子，探出醜陋邪惡的三角腦袋，往她腳那頭的被褥拱。
極度恐怖在心中炸裂開。解璿尖叫一聲，不顧一切，掀開被褥，赤足就往地下跳。
但她動作哪裏快得過蛇！竹葉青嗖地一撲，直接咬在了她小腿上。
解璿腿一軟，跌倒在地。
強烈的求生意誌，讓她不顧一切撈起地麵鞋子，狠狠砸向咬住她的蛇頭。竹葉青吃疼，略鬆了鬆嘴，剩下一多半身子，卷曲盤繞她小腿。
凶殘的三角頭，吞吐火紅的信念子，看樣子還打算給她來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