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湖邊告白
教室的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
兩人俱是一震，扭頭去瞧——但見門口站著一男生，個頭頗高挑，一手踹褲兜裏，另一隻手搭在門框上，右臂上的紅袖章不可謂不引人注目。
竟是巡查組的人！
所謂巡查組，是學生會紀監部所成立，負責巡視校園安全。
那男生一雙重顏色的眉，眼神掩在睫下，看不出什麽情緒，不過聲音頗冷：“幹什麽呢？你們。”
馬未斌梗著脖子：“談戀愛，不行啊？”
對方似乎笑了笑：“談戀愛？在教室？挺會挑地方啊。”
徐羊果斷把手心裏的黑板擦捏了回去，蹭蹭蹭走去男生身邊：“報告巡查組，他剛才想欺負我，欺負女生！”
“嘿！你TM——”馬未斌那邊果斷爆起，不過還沒等他竄過來，男生放下胳膊，一腳把張課桌踹去他跟前！
“當這裏沒人是吧？”男生慢悠悠往前跨出一步，正好擋在徐羊身前，“我們信息係的女生，是這麽好欺負嗎？”
他神態懶洋洋的，還順手彈了下袖章，“或者，你這是還想給巡查組添點由頭？正好這個月我手裏人頭還沒滿，要不你試試？”
馬未斌這人有個優點，那就是能屈能伸。當下揣測了下形勢，哼過一聲，抬腳就往外走——不過剛要與男生擦肩而過的檔空，被堪堪一聲喚住了。
“政法係，馬未斌，”
徐羊就見那男生微微勾著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也算赫赫有名啊，畢竟遊樂場女廁那事還在學校裏掛著名呢。不過，”
他朝人扭過頭去：“看在同屆的份上我放你一馬。可你日後要還不老實，還想對我們信息係的人伸你那臭手……放心，”
他語氣淡然，“我一定把你釘死在檔案本上。”
馬未斌牙都咬疼了，腮邊肌肉一個勁的抖啊抖，逼上前一步：“兄弟，我招你惹你了？”
男生笑起來：“這個還真不好說。98信息係趙嶼，我這人天生就愛護短，兄弟有空可以來切磋切磋。”
……
馬未斌走了。
男生說的沒錯，他剛因女廁耍流氓一事在學校被記著名，這檔口的要再被巡查組逮住在校欺負女生，那最少也得是記個大過。馬未斌這人還是拎的清的，女生他隨便可以欺負，但真碰上硬茬，他果斷就慫了。
馬未斌走了，徐羊卻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硬著頭皮好一會，才低頭憋出兩個字：“謝謝。”
她不敢看他。
不敢看趙嶼。
說不敢徐羊心裏有些不想承認，但她最不想撞上的人，就是他——比起被他伸以援手，真心不如她親自下場，去抓爛馬未斌那雜碎的臉。
不過，現在這麽想純粹是馬後炮了，怪沒意思的。
不是說要遠遠避開的麽？可這裏就承了人家的情了。
徐羊覺得頭疼。
她這回回來的莫名其妙，但一門心思的就是要躲開他。最好啥啥牽扯都不要有，永遠隻當個路人甲路人乙。
不過到底一個班的，怎麽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眼下又的確承了他的伸以援手，縱是萬般不情願，謝字總還是要說一聲的。
不過，最好也就隻這點牽扯，她實在是不願……
隻聽有人輕輕嗤過一聲，再抬頭，趙嶼早不見蹤影。
*
這天晚上徐羊在自習室做題。
他們學信息的，微積分向來占比頗重——但這門課向來是她的弱項。特別是重新來過一遭，當年學得早早都還給了老師，眼下為了分值還不至於太難看，隻能死啃為先。
就是題目真的是難，難到她做著做著就飄亂了心思，想著上一回其實自己微積分也爛，回回考試都是靠著趙嶼考前加急輔導+猜題才險險過關。
他那人腦子好使，雖然壓根不是一個用功的學生，但回回成績都不錯，還能順帶著稍上她。
徐羊低低籲過一口氣，喝了口水，強迫自己把心思拽回來，繼續埋頭做題。
想那些有的沒的實在是浪費時間，真不如做題來的實在。
一塊德芙巧克力推到手邊，一抬頭，少年微笑的臉映入臉龐，輕聲：“出來，我有東西給你。”
兩人一直走到學校的湖邊。
10月中下旬的天氣，晚上已是頗有涼意。他們學校這一大片的湖，據說底下連著隔壁公園的水域還有護城河，是活水，卻沒有名字。
但沒名字也不妨礙它的美，就是學校這一片建的比較野生，鋪了小道卻連個路燈都沒有——隻有夜空的星零星幾顆掉在暗黑的水麵上，透出些微的光亮。
有微風撫過，星光浮動，耳邊似乎還聽得到水裏魚兒翻起的水聲。
韓樂朝她轉過身來，神情有些略微的緊張，伸手把個東西塞到徐羊的耳朵裏。
她挑了挑眉：“什麽？”
不過往下就知道了，因為很快有歌聲從耳際傳來——他往她耳朵裏塞得是個耳塞。
“巧巧說你喜歡邰正宵的歌，這是我給你錄的，都是你喜歡聽的。”
說著，往她手心又塞了個輕巧的隨聲聽，銀色的。
邰正宵的歌的確纏綿悱惻，一如麵前少年略緊張又認真的臉——他追求她，追求的兢兢業業，認認真真，一顆心捧在她麵前，生怕她瞧不見。
徐羊心裏歎了口氣。
小年輕談戀愛什麽的，真的好麻煩。
要說上一回，她那樣的情竇初開，的確有被這純情少年打開過心扉，要不是馬未斌橫空出來惡心人，說不定他們真能成就一對小情侶。
不過，那都是如果。
這回她本還存了些心思，知道他對自己有心，想作壁上觀一番，權當看戲。
現下卻又道德感突然增生，覺得自己那顆老阿姨的心，委實齷齪到可以——仗著一顆重生之魂，就隨意糟蹋人家孩子一顆真心。
這和那個爛人馬未斌又有什麽區別？
就是老阿姨也不能這麽下作啊。
所以徐羊摘下耳塞，和隨身聽一起又交回了對方手裏：“韓樂，我知道你對我好，人也很好。不過，我有男朋友了。”
“他……是我高中同學，現在在西安念軍校。前兩天，他來信跟我表白，我答應了。所以——”
所以，我不能接受你了唄。
徐羊覺得自己這個理找的甚好，俺已名花有主，不能紅杏出牆啊喂。
即便是在這樣的夜色裏，韓樂的臉都眼瞅著漲紅了：“你有沒有男朋友跟我啥關係啊，我……我對你沒別的意思，就、就覺得你這人挺投脾氣的，想交個朋友。你別想多了……”
話說到最後，自己都接不下去了，懊喪的咬住了嘴唇。
老阿姨徐羊心中嗬嗬。
男孩子果然都是別扭貨，掉麵子的事可是大事，無妨，誰還沒個年輕過。
她都能理解，也願意給對方撿吧撿吧。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怪不好意思的。你也別見怪，我這人就愛自作多情。以後大家都還是好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