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破不說破

第一節 平光眼鏡男

“三班的成績單好弄到手,就是易時的考卷……我估計易時自己都不知道塞哪兒去了。”嘈雜的早自習課上,朱玲玲瞄到語文老師走了過來,立刻用腿撞著江柚綠,大著嗓門念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

江柚綠連忙將吃了半口的雞蛋灌餅塞進書桌肚裏,眼珠子亂轉:“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待語文老師剛轉過身,朱玲玲就壓低聲音道:“不過,要成績單我可以理解為要修理亂改成績的弟弟,但易辭還要試卷幹什麽?他不是都保送了嗎?難不成還要拿高一卷子來溫故而知新?”

“我也不知道啊。”江柚綠鬱悶。她就是想不明白易辭到底在想些什麽,所以一晚上都沒睡好。

“算了,學神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都瞎掰,那你是給還是不給?”朱玲玲好奇地問。

“我不想給,但是我……我害怕易辭……”江柚綠嗷嗚一嗓子,這種從小到大深深刻在骨子裏的害怕讓她抱頭悲咽道,“老大嫁作商人婦,商人重利輕離別,前日浮梁買茶去,去來江口守空船……”

朱玲玲:“……”

再次路過的語文老師:“……”

江柚綠越想越心煩,易時把她當朋友才帶她去的複印店,而她居然在麵臨是否選擇背叛朋友的時候猶豫了!她一方麵受到了良心上的譴責,另一方麵又害怕易辭的“惡勢力”。

“複印店?”江柚綠腦中電光石火一閃,她好像有辦法了!

一中東校區的某複印店內人頭攢動,江柚綠拿著成績單對忙得不可開交的老板道:“那個……能不能麻煩你……”

老板掃了一眼江柚綠身上的高一校服,拍了拍正在打印照片的一名男生道:“霍珩,你幫我個忙。”

那個叫霍珩的少年轉過身,臉上的平光眼鏡一閃。江柚綠眼皮一跳,想到了同樣戴著平光眼鏡恐怖可怕的年級主任。

那少年順著店老板的指向看到了江柚綠,江柚綠友善地對他點了點頭,看對方的樣子像是文科班裏性格安靜的男同學,應該挺好說話的。

“你要幹什麽?”霍珩走到江柚綠跟前,直接拿過江柚綠手中的成績單,語氣幹巴巴的。

江柚綠愣了愣,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反應過來,連忙道:“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人的名次往上調幾名,然後改一下單科成績與總分,每張成績單都要改,再幫我複印幾套卷子。”

“易時?”對方在看到成績單上的名字時語氣稍微有了些起伏。

江柚綠心頭一緊,難道他認識易時?她謹慎開口:“你……”

“姓易的居然也有成績這麽差的?”對方嘲弄的語氣打斷了江柚綠。

江柚綠“啊?”了一聲。

“就往上調幾個名次嗎?確定不多往上調一調?”

語氣不善,態度輕蔑,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用,不用!”江柚綠連忙擺手,如果調太多,那易辭可能一眼就看出來了。

很快,對方就重新打印出幾份新的月考成績單。江柚綠付了錢道了一聲謝,準備離店。

“我說你——”身後有人喊住了她。

江柚綠扭過頭,不明所以地看向那個叫霍珩的少年。

霍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塵不染的鏡片上有道白光,從左下角移到右上角。

江柚綠想起一句話,戴平光眼鏡的不是悶騷就是變態。

“有這心思,不如多看看書提高一下學習成績,虧你還姓易,這成績真給姓易的丟臉!”

“嗯?”江柚綠看了一眼手中的成績單,敢情她是被人當成易時看不起了嗎?

“敢問閣下姓什麽?”江柚綠突然叉腰像個江湖女俠問道。

霍珩雙手環胸,抬了抬下巴吐出一字:“霍。”

“霍啊?”江柚綠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不以為意道,“都是姓霍,你這身板真給霍元甲丟臉!”

“你!”霍珩瞬間變臉。

“哼!”江柚綠舉起拳頭示威。敢欺負她的易家人,她江家小霸王第一個跳出來打!

加班加點兩個通宵後,江柚綠終於做好了“易時的試卷”,好在以前初中的時候她幫易時抄過作業,會模仿他寫的字,看起來不至於那麽假。

清早在樓下等著易辭,江柚綠想,待會兒將這些東西交給易辭的時候一定要像特務一樣,暗中交易、表麵平靜、快速敏捷,不能被任何人發現!

這樣想著,樓梯間響起了腳步聲,江柚綠有些緊張地抬頭一看,瞬間睜大了眼。

今天易時跟易辭是一起下樓出門上學的!

轉身、正步,江柚綠沒走幾步,就被易時喊住。

“江柚綠?我五分鍾前就聽見你家鐵門關閉的巨響,你怎麽還沒有走啊?”易時走到江柚綠身邊。

江柚綠下意識抱緊懷裏的東西,幹笑了一下:“我在想是不是忘記帶什麽東西了。”說完,她衝易辭擠眉弄眼,大哥可千萬別暴露她在這兒的原因。

“是這個對嗎?”易辭像是沒看見她的眼神暗示,直接上前從她懷中抽走那遝成績單及試卷,翻開掃了一眼。

江柚綠呆若木雞,他就這麽明晃晃地、毫不掩飾地當著易時麵拿走了?她眼神白暗示了嗎?

“我走了。”易辭看著江柚綠,話卻是對易時說的。

江柚綠假笑著揮手:“哥哥再見。”趕緊走吧您!

“什麽東西啊,江柚綠?”待易辭騎車走後,易時手插口袋,有些好奇,“你最近跟我哥接觸得還挺密切的啊?”

“呃,這個……”江柚綠在心底怒罵著易辭,這要她怎麽解釋?

忽然,她眼睛危險一眯,曖昧且神神秘秘道:“寫真。”

“真的假的?”易時眼睛瞬間亮了。是他理解的那個東西嗎?他哥?嗷!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秘密!

第二節 我付出了太多

“你這兩天元氣大傷啊!”放學收拾書包的時候,朱玲玲看著精神萎靡的江柚綠有些好笑地開口。

“可不是!我為易家這哥倆,簡直付出了太多!”想到早上的心跳加速,江柚綠歎了一口氣,“好在一切都結束了。對了,放學去逛書店嗎?”提到書店,她兩眼發光,一掃頹靡之態。

“不去了。”朱玲玲搖搖頭,“我媽給我報了補習班,從今天晚上開始補課。”

“啊?”江柚綠呆在原地,好朋友奮發努力而自己還在原地踏步,這並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朱玲玲背上書包看著江柚綠道:“柚綠,要不讓你媽也給你報個輔導班吧,最近班裏好多人都在上輔導班,你如果來,我們就可以一起補習!離分班考時間越來越近了,我媽說了,如果我考進實驗班,這樣她可以在今年暑假提前帶我做激光手術……”

朱玲玲的執念就是去掉她臉上讓她自卑這麽多年的雀斑,為此可以拚命努力。江柚綠想到自己,陷入沉默。

吃晚飯時,江柚綠第三十一次瞄向她的老母親。

“想幹嗎?”吳女士斜睨江柚綠一眼,有些戒備。

終於等到老母親發話的江柚綠諂媚一笑:“媽,給我報個補習班唄。”

“不可能的。”吳怡麗拒絕得毫不猶豫。

“媽!”江柚綠不高興地放下筷子,“其他家長都積極主動給自家小孩報輔導班,我主動申請你居然拒絕?說吧,你在哪兒撿的我!”

“不是我舍不得花這個錢,你瞅瞅你初中花錢補的那兩次課,但凡成績上有點進步,我現在會拒絕你?”吳怡麗數落著江柚綠道,“你那三分鍾熱度,去補習班也是重在參與。”

江柚綠:“……”這話倒不假,初中上的那兩次補習課,她都玩去了。

“媽——”江柚綠拖長尾音開始撒嬌,“朱玲玲她媽都給她報輔導班了,還答應暑假帶她去做激光手術,你……”

“你如果真的想學習,不一定非要上補習班不可,隻要自己肯努力。”吳怡麗打斷江柚綠的話,“你要是也能考上實驗班,我也可以答應帶你去治青春痘。”

“真的嗎?”江柚綠一激靈,“這可是你說的!我要考上實驗班,你就帶我去治痘痘!”

吳怡麗無語道:“我說的。”

學習的熱情空前高漲。下樓倒垃圾時,江柚綠信心滿滿地握拳:“今晚一定要做一套化學卷子,再看看英語單詞,怎麽著也得熬到深夜再睡!”

“江柚綠,一個人對著垃圾桶在宣誓?”身後有人猛地一拍她的肩膀。

江柚綠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見了一張漂亮的俊臉。

是易時……哦,還有他身後的易辭。

江柚綠:“……”

兩人手裏拎了不少日用品跟零食,大概是剛從超市回來。

江柚綠心虛地瞄了一眼易辭,含糊地回了一句“沒什麽”後,在心裏狐疑著。看易時的樣子可以肯定他心情不錯,可是易辭不是已經拿到成績單了嗎?

難道還沒有揭露易時嗎?可為什麽還沒有呢?

她無意間對上易辭深邃的目光,心頭一跳。

月黑風高夜,父母歸家時!易辭可能想公開處刑了!

她得遠離修羅場!

“我趕著回家看書,先走了。”江柚綠跑得飛快。

等易時回過神時,她早就躥上了二樓。

易時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側人道:“她剛才說的是趕時間回家看書嗎,哥?”

易辭“嗯”了一聲,拎著東西上樓。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對了,哥——”似是想起什麽東西,易時連忙跟上易辭的腳步,曖昧地笑道,“你給我看看你買的那寫真唄。”

易辭腳步一頓,回過頭看向自家弟弟,擰起眉毛道:“什麽?”

“寫真!就是江柚綠給你的那個。”易時一字一句,發音極其清楚,他像隻小狐狸揚起笑容,“哥,我也是男人了,你就不用藏著掖著了,你都敢讓江柚綠幫你在西校區那邊的書店找,就給我看看你喜歡的是誰唄,什麽類型的?”

易辭眸光一凜,沉著聲音道:“江柚綠怎麽跟你說的?”

“嘿,她就是跟我說……”

剛進家門的江柚綠猛然間打了個噴嚏。

誰在背後念叨她?

第三節 江湖裏的大嫂

連著好幾天,樓上稍微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能引得江柚綠惴惴不安。

或許是被她修改過的成績勉強能夠讓易時爸媽接受,又或者是易辭真如答應她那般沒有對易時說成績單是她給的?反正這段時間易時一家心情貌似還可以,易時對她的態度也如以前一般並無變化,除了……易辭。

想到易辭,江柚綠皺了皺眉。也不知道她又哪兒不順他意了,這幾天碰見他,他看她的眼神更加冰冷如霜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她造他謠被他知道一般,讓她如墜寒冬。

欸……真可怕。江柚綠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問身側的朱玲玲:“你想喝什麽口味的?”

“就原味吧。”朱玲玲掃了一眼五花八門的飲品單。

“那好,我也要原味奶茶。”江柚綠朝店老板招呼了一聲,卸下書包道,“待會兒就裝我包裏進校門吧。”

“還有沒有地兒,給我也裝杯。”

突兀的男聲插進對話中來,江柚綠還沒抬頭,就看見一隻修長的手扯開她書包口子,隨後欠扁的笑聲響起:“沒裝書啊。江柚綠,你最近不是在努力學習嗎?”

江柚綠額角青筋突起:“你找打呀?”

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幫你拎書包。”

躲過學校門衛的檢查後,易時將手裏的書包遞給江柚綠。

“你的奶茶你不拿出來嗎?”江柚綠白了他一眼,說著就拉開了書包拉鏈。

易時將手插入校服褲兜,道:“不用了,你離七班也近,幫我把這杯奶茶送給一個人唄?”

莫名地,江柚綠呼吸一緊,吐出一字:“誰?”

“就那個皮膚很白,走路老是低著頭,個子也不怎麽高,叫……叫李什麽來著……”易時記憶力不好似的抬頭望天。

一旁的朱玲玲快速說出一個人名,易時迷茫的眼睛一亮,道:“對,就叫這個名字。你們幫我把奶茶給她就行了,謝啦。”

皮膚很白,行事低調,長得還嬌小玲瓏?這人設不就是校園言情小說的女主標配嗎?

大步朝著七班邁進的路上,江柚綠陰沉著一張臉,身後的朱玲玲踩著小碎步緊跟在她身邊,喋喋不休道:“那個女生畫畫特別好,之前還在全國獲獎了!放浪不羈的校霸跟身嬌體軟膚白貌美的小甜心?這不就是我最愛的濫大街校園小說裏的男女主人設嗎?”

江柚綠猛地止住腳步,朱玲玲猝不及防撞上江柚綠的後背,一個激靈吼道:“看見‘天降’了?”

江柚綠側過臉,陰惻惻地開口:“作為閨蜜,你是站青梅竹馬,還是‘天降’?”

朱玲玲心頭一驚,麵不改色、大義凜然道:“我這個人隻看青梅竹馬校園文。”

江柚綠:“……”那你剛才是在說夢話嗎?

七班門口,叉著腰找人的江柚綠成功地吸引了不少目光,待她們要找的“天降”女主角施施然出現在她們跟前,怯生生地問她們是誰的時候,江柚綠愣住了。

她不自然地放下腰上的手,沉默了三秒後,輕聲細語地說明來意,微笑著將書包裏的奶茶遞給對方,看得一旁的朱玲玲目瞪口呆,用目光提醒著江柚綠:你不是送外賣要好評的!

對方聽到易時的名字有些羞赧,抬眸看了一眼江柚綠,軟糯著聲音道:“謝謝你。”說完,朝江柚綠揮揮手。

江柚綠也露出八顆牙齒揮手致意:“不客氣。”

待對方進了教室,江柚綠轉過身一把抱住朱玲玲,淚流滿麵道:“她是不是很可愛很溫柔,皮膚還超好?我這麽近距離看她都沒看見毛孔,嗚嗚嗚……”

朱玲玲:“……”

回教室的路上,朱玲玲見江柚綠神情有些懨懨的,便開口安慰:“你不要想那麽多啦。易時人緣很好,跟他走得近的女生多了去了,說不定這個不是你想的那樣。”

“如果就是我想的那樣呢?”江柚綠有氣無力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朱玲玲反問道:“那你要怎麽做呢?”

江柚綠幽幽歎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一支筆,像是握住了某人命運的喉嚨,陰森森道:“那我隻能大義滅親去舉報了,畢竟高中生要以學業為重。”

朱玲玲:“……”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去安慰易時。

為了查明易時跟“天降”到底是何關係,江柚綠想了一下午決定放學跟著“天降”,找時機去問一問。

他們一中的西校區是在整個縣城最荒僻的地方,基本上學生放學不是家長來接,就是乘坐那輛唯一途經的公交車。

江柚綠曾經在公交車上見過“天降”幾次,知道她上下學一般會坐公交車。可在一中東校區大門下車後,江柚綠愣住了。

她知道一中東校區裏麵有居民樓,但那都是一中老師的住處啊!“天降”住這兒?

江柚綠陡然生出一種天子腳下不敢鬧事的畏縮感,正猶豫著,身後有兩個同樣從公交車下來的女生掠過她,快步走到“天降”身邊,一人搭住“天降”的肩膀,一人拉住“天降”的手,將“天降”往校門口十米開外的小巷裏拽。

那兩個女生也是七班的,江柚綠還挺眼熟,因為她之前也曾被這兩個女生這樣對待過。

是救還是不救?

這樣想著,江柚綠的腳步已經跟了上去。

“奶茶好喝嗎?”身材高挑的“女混混”漫不經心地看著被壓在牆上的柔弱小姑娘,伸出塗了鮮紅指甲油的手,拍了拍“天降”的臉。

巷子裏有兩個高三的學生正在打掃衛生,似乎對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或是怕惹事上身,都沒有上前。

江柚綠貼在巷口,探了半顆腦袋往裏看。“天降”臉上有些恐懼表情,聲音輕顫起來:“你們……你們要幹什麽?”

當然是先逼問你跟易時是什麽關係,然後再根據你的態度決定警告手段啊!江柚綠腹誹,正準備上前,身後有人開口——

“你怎麽在這兒?”

江柚綠猛地回頭。

穿著紅白校服的男生身材高挑,麵容冷冷的,即便手裏拿著掃帚,也像是握著一件時尚單品。而他身後,站著一名同樣穿著高三校服的男生,此刻正好奇地看著她。

“易易……易辭哥?”江柚綠大著舌頭,目光落在易辭手中的掃帚上,嘴角一抽。她該不會這麽倒黴,這巷子是他負責的衛生區吧?

“好巧啊!”她臉上快速揚起一抹虛假的笑容。

巷子裏的人依舊在教訓著:“我們要幹什麽?我倒想問問你要幹什麽!先是拿著奶茶撞上易時,引起易時的注意……”

聽到易時的名字,易辭眼神微動,繞過江柚綠朝巷子看去。

江柚綠的心瘋狂跳了起來,他會不會以為她在這裏是給裏麵的兩個“女混混”放風?好讓她們任意欺負人的吧?

以她在易辭那兒的人設,怕是很有可能的!

“哥,你聽我說,我隻是路……”

“過”字還沒說出口,巷子裏的女生似乎很是氣急敗壞,拔高音調道:“說!你跟易時到底是什麽關係,居然連嫂子都出動,幫你送奶茶!”

“嫂子”兩個字像是一道天雷,炸得江柚綠魂飛魄散恨不得當場遁地,她努力深吸一口氣站穩,連忙在心中安慰自己,易辭不知道的,沒事。

“啊!”一聲慘叫突然響起。

江柚綠聽出那是“天降”的聲音,大喊一聲跳出:“給我住手!”

“女混混”手上動作一頓,與江柚綠大眼瞪小眼半晌後怔了怔,自言自語道:“撕考過的試卷應該沒事吧?”

江柚綠:“……”敢情剛才“天降”叫得那麽慘,是因為“女混混”準備撕她的試卷……還是上個月考過的月考試卷?這……還是她想象中的校園暴力事件嗎?

易辭看了麵紅耳赤的江柚綠一眼,走到兩個“女混混”麵前道:“你們是哪個班的?”

為首的“女混混”眼睛驟然一亮,像是看見親人般熱淚盈眶激動道:“大哥!大嫂!”

轟隆!江柚綠瞬間石化,是天要亡她啊!

“大哥?大嫂?”站在易辭身後的蔣飛結束看戲,目光極其八卦地在江柚綠跟易辭身上來回打量,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易辭,意味深長道,“深藏不露啊易辭。”

易辭側過臉:“很閑嗎?”說完,將手中的掃帚塞進蔣飛懷裏,“那你去打掃吧。”

人類總是對美好的事物格外關注,尤其是在青春萌動的學生群體中,好看的人總是能引起大家的**,江柚綠剛上高中那會兒,易時已經成為這個引起**的存在。

肆意明媚的少年郎,試問誰的目光不會在其身上多停留幾秒?

易時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但因為開學才一兩個月,大部分人他都還不太熟悉,所以易時對江柚綠的親昵態度,迅速讓江柚綠也成了大家關注的對象。

有些女生為了看一眼江柚綠長什麽樣兒,經常拉著同伴,佯裝路過,從她教室外的走廊一遍又一遍地走過。

可惜她不滿足大家對於“美女”的想象,一些不好的謠言便傳了出來,她也被人給盯上了,第一次被人圍堵,就發生了。

江柚綠從小到大因為易時的關係不知道被女生圍堵過多少次,倒也波瀾不驚,可是對方的腦回路著實氣到了她,因為對方在上下審視完她的青春痘臉後,問易時是不是通過她在接近她同桌。

是她不配做緋聞女主嗎?是她看著就那麽不配“美女”二字嗎?

她懶得解釋,轉身就走,對方瞬間覺得她挺跩。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對方的小跟班拉住自家老大,有人拎住她的衣領,可這根本不妨礙兩個女生之間的唇槍舌劍,隔空踢腿。

對方嗷嗷叫:“你什麽態度?你知道我姐是誰嗎?高三的‘女扛把子’就是我姐,你回去給你同桌帶話,離易時遠點,能不能好好學習!爸媽供你上高中是讓你出人頭地的……”

江柚綠齜牙咧嘴:“我管你姐是誰?我憑什麽要聽你的?易時跟我青梅竹馬。我!是我!我才是你要帶話的對象!多練練眼神再來當混混吧……”

兩個人越吵越凶,逐漸靠近。

對方的小跟班實在是拉不住自家老大,爆發出一道驚天動地的吼聲:“老大,是紀律委員啊!”

也不知道紀律委員是什麽可怕的人物,江柚綠看著剛才還跟她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女生瞬間噤若寒蟬,而她這才驚覺有人一直在拉著她的衣領。

她回眸,呼吸差點停止了,是……是非常可怕的。

“易辭哥……”剛才大著嗓門吵架的她仿佛是另外一個人,她弱弱地喊了一聲來者。

易辭“嗯”了一聲,在等她後文。

江柚綠懊惱不已,在學校周邊打架被紀律委員抓也就算了,紀律委員還是易辭?是易辭也就算了,她剛才還說了玷汙他弟弟的話?青梅竹馬?他怕是想一腳踢飛她這個擅自加戲的女配。

沒辦法,為了不被處分,江柚綠硬著頭皮走到易辭身邊。在眾人的注目下,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一跺腳扭起身體:“易辭哥,我被高三扛把子的妹妹欺負了,我不幹啊嗚哇——”尾音極長,動作矯揉造作,整體不堪入目。

對方及其跟班:“……”

易辭:“……”

雖說高一高三不在一個校區,但新生們也從高二年級那兒聽聞了高三有個大帥哥,姓易,叫易辭。可隻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易辭跟易時是兄弟,因為除了在帥這點上有共同之處,性格、學習什麽的,這兩人完全不像是能成為一家人。

很明顯一個例子,那就是易時出了名的痞,狐朋狗友多;易辭出了名的律己,生人勿近。

所以江柚綠能親昵地叫易辭哥,還敢對易辭撒嬌,這實屬罕見。但當晚那女生從她姐那兒得知易時跟易辭是兄弟倆時,她瞬間茅塞頓開。易時之所以對江柚綠很親近,那是因為江柚綠是他嫂子啊!

於是第二天,那女生找到江柚綠當麵道歉。

“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但看在我們以後可能會成為妯娌的份兒上,咱們和睦相處吧。”

江柚綠:“……”

後來,“大嫂”這個說法就在對易時有好感的女生中傳開,大家就對易時跟江柚綠的關係表示理解,畢竟是未來“嫂子”嘛。

以至於後來易時十分疑惑,為什麽大家從來沒把江柚綠跟自己聯係到一起,以及傳聞中他的大嫂是誰時,江柚綠隻能尬笑。

巷子裏,蔣飛正對“女混混”進行批評教育,而“女混混”沉浸在“大哥”沒認出她來的悲傷中,忘記了反駁。

蔣飛目光瞄向易辭,隻見易辭跟前的小姑娘義正詞嚴地解釋著,生怕易辭誤會些什麽。

待易辭讓對方回家後,蔣飛眼尖看見小姑娘偷偷鬆了一口氣,他差點笑出聲。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一個人那麽著急與你撇清關係。”待人都散去後,蔣飛撞著易辭肩膀打趣道。

“所以呢?”易辭抬眸反問。

“你是不是對人家小姑娘做過什麽啊?”蔣飛陡然八卦。

易辭眸光閃了閃,看向好友道:“很多,你想從哪裏聽?”

“禽獸啊!我喜歡!”蔣飛爆了一句粗口後極其興奮道,“那就從第一件事情開始吧。”

易辭睨了他一眼:“今晚自習別來問我問題了。”

“啊?我錯了,易辭哥!”蔣飛學著江柚綠喊易辭哥。

“滾。”易辭收回視線看向“天降”,“同學,聽說你畫畫很好,我想問你一些事。”

第四節 一個噩耗

學習的熱情在燃燒了兩個星期後,江柚綠感冒了。

“你說看小說為什麽不會困,看三分鍾化學書我就想睡覺呢?”江柚綠有氣無力道。昨晚她在**看化學書不自覺地就靠著床頭睡著了,做了一晚上南極曆險夢。

“還不是因為化學公式冷冰冰的,像塊石頭。”朱玲玲調侃道。

“唉……”

上課鈴響起。

江柚綠掏出英語書,看見自家老班黑著臉進了教室。

“啪!”英語書拍在講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眾人心尖顫了顫,尋思著最近班裏是否發生了什麽大事。

“今天下午,學校高一的老師進行了一次家訪,住校的同學,老師們也在今早打了電話給家長……”老李一開口,教室裏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原本這次的家訪活動是為了讓家長更好地了解學生的在校情況,沒想到我們在此次活動中發現,有學生謊報、不報、瞞報自己的成績,而且還是多次隱瞞!更有甚者,篡改自己的成績單!”

江柚綠眼皮一跳,頓感大事不妙。

一放學,江柚綠就急匆匆往家趕。剛到樓下,江柚綠就聽見易時被打得嗷嗷叫。她哆嗦著上了樓梯,等打開自己家的門,就看見自家老母親正一動不動地杵在門後,聽著樓上動靜。

江柚綠:“媽,你在幹什麽?”

“回來了就洗手吃飯。”吳怡麗轉身朝廚房走去。

樓上,易爸爸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江柚綠在心中為易時默哀了三分鍾。

“你知道你們老師下午來家訪了吧?”吳怡麗將盛好的飯遞到江柚綠跟前。

江柚綠點了點頭。

“易時一直拿假成績單糊弄你易叔叔顧阿姨,雖然你學習不好,好在還沒有用假成績單欺騙我。”

江柚綠擠出一抹笑,她差點就“欺騙”了。

“你們李老師跟我說了,你要想分到實驗班還是得加倍努力學習才行。”頓了頓,吳怡麗眯著眼睛道,“你不是一直想報輔導班好好學習嗎?”

江柚綠眼睛驟然一亮狂點著頭,媽媽這是想明白同意了?

“你顧阿姨因為易時改成績這事生氣了,打算讓易辭好好輔導易時功課。”

“怎麽突然說到易時了……”心下猛地一跳,江柚綠陡然生出一個不好的預感,她驚恐地看向自家老母親。

吳怡麗笑得燦爛:“當年中考前易辭給你補課很有成效,比你那幾次花錢報補習班都有用,於是你媽我厚著臉皮跟你顧阿姨說了,從下周一開始,你跟著易時一起在易辭那兒補課。”

“啊!”尖叫聲劃破長空。

正在上樓的易辭腳步一頓,連正在屋裏上演你追我趕的易家父子也停住了動作。

“樓下江柚綠也改成績單了?”易爸爸舉著雞毛撣子問。

“好像沒有吧。”易時撓了撓耳朵。

“那你繼續挨打吧!”

“啊啊啊!”

……

“媽,我不要!你都不問我意見!我不去!”江柚綠氣結,一想到初三的那次補課,簡直就是人生中的噩夢。這噩夢還要來第二遍?打死她也不去!

“是我的錯,我道歉!”吳怡麗哄著女兒。說實話,易辭那個性格太冷了,有時候她看著都有些發怵,更別提生性跳脫活潑的江柚綠了。不過為了女兒的大好前途,她還是要狠下心來,當年易辭可是讓江柚綠考上了一中,嚴師出高徒,這次江柚綠也會上實驗班的。

“反正我不去!”江柚綠誓死拒絕。雖然易辭補課的不會打人,也不會語言攻擊她笨,但他總會在一道題說了三遍她都沒有懂後,用他那“死亡凝視”的眼神看著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出他那四十米的大刀。

這種精神侮辱,還不如打罵她!

“這樣吧,你要答應,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去醫院治青春痘。”吳怡麗甩出王炸,“你要不去可以,那你自己考上實驗班我再帶你去醫院,如果考不上,那就隻能等你高考結束了。”

江柚綠眼裏慢慢泛起淚水,美麗的代價這麽大的嗎?哇,人生簡直不要太苦。

易家。

易辭敲了敲易時的房門推開進去。

“如果哥你是來訓話的就請走吧,我今天聽得夠多的了。”易時看了易辭一眼,翻身上了床。

“這個給你。”易辭將一本夾著試卷的本子遞到易時跟前,“C大藝術係的分數線可不低,你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哥……你!”看見裏麵整理好的各種知識點,易時震驚地看向易辭。

“我根據你這幾次月考的試卷做了分析,這些知識點都是你薄弱的地方。”易辭淡淡道,“別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你想考C大,現在就要好好努力學習。我是你哥,從來不是你需要追趕超越的對象。”

易時怔怔地看著易辭,哥哥都知道?

心頭一時間湧出無數種情緒,易時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時候,他雖調皮搗蛋,成績卻很好,可無論成績多麽優異,大家都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他的哥哥易辭也是這般優秀,作為弟弟,優秀並不意外。

所有人總是先看到易辭,誇讚易辭,到他這裏,努力就變得理所應當,於是他開始不那麽努力,不想成為哥哥的影子。

他想成為易時,而不是易辭的弟弟……

沉浸在回憶裏良久,易時低下頭看向手中的東西。忽地,他道:“哥,你從哪兒弄的這試卷?”

“怎麽了?”

“雖然字跡很像,但這不是我的試卷啊!”

“什麽?”易辭眉頭一擰,料想到可能是什麽原因後,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