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鄰居

第一節 一開始,江柚綠是打算給易辭做弟媳的

易時結婚的電子請柬在朋友圈曬開了。

歡快的背景音樂、漂亮的婚紗照,還有請柬上兩人相識相愛的經曆描述,讓江柚綠發起了呆,連易辭什麽時候走近坐下的,她都沒有察覺到。

“恭喜你,要做嫂子了。”

身側男人淡淡開口,江柚綠在空氣裏猛然嗅到了一股酸味。她放下手機,頭歪靠在身側男人的肩膀上,歎氣道:“這有什麽好恭喜的。”

“你很難過?”易辭的語氣終於有些起伏。

江柚綠嘴角揚起,卻埋頭在易辭脖頸間不讓他看見。她重重點頭,悶悶地“嗯”了一聲。

耳邊易辭的呼吸重了起來,江柚綠笑彎了眼睛,在他惡狠狠叫出她的名字前,她輕咬了一下他的鎖骨。

“易辭,我好難過啊,我上半年剛存的工資,就要貢獻給份子錢了。”她仰起頭,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麵前的男人眸色暗了暗,卻沒有說話。

江柚綠一下樂了,她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撒嬌賣萌道:“哎喲,都老夫老妻半年多了,咋還吃自己弟弟的醋呢?”嘴上雖這樣說著,她卻愛極了易辭吃起醋來的模樣,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看著易辭的臉,江柚綠不禁感慨,她小時候為什麽會喜歡易時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笑笑笑的男孩子有什麽好喜歡的?還是易辭這種最好,不招蜂引蝶,將所有的情緒隻留給喜歡的人。

易辭的臉有些黑。

江柚綠笑得越發促狹,她戳了戳他的嘴角道:“你小時候要早對我笑一笑,誰還會看上易時啊。”

她說的可是實話,誰讓易辭小時候經常板著個臉用“死亡凝視”盯著她,害得她一直以為,他討厭她不喜歡她,讓她一直怕他,對他敬而遠之。

“上半年存了多少錢?”易辭抬眸問道,眉眼鬆動。

“嘿!”江柚綠見他鬆口,高興地伸出四根手指。

易辭挑眉:“四千,那還不錯。”

江柚綠幹笑一聲:“是四百。”

易辭:“……”

“你知道護膚品多貴嗎!我每天打扮得這麽漂亮是為了誰?結婚的時候你不是說要一輩子……”

“份子錢我已經給過了。”易辭歎了口氣,打斷妻子的喋喋不休。

江柚綠瞬間笑眯了眼,躺在他的懷裏,不知道想起什麽忽地笑出了聲。

易辭垂眸看向她道:“有什麽好笑的?”

江柚綠道:“我在想,如果可以隔著時空進行對話,現在的我告訴小時候的我,我會嫁給你,我估計小時候的我會懷疑人生。”

頓了頓,她笑嗬嗬地補充說:“畢竟,一開始,我是想給你做弟媳的。”

第二節 嫁給易時的理由

江柚綠小時候一直覺得自己生來就是易時的命中注定。理由她都列好了,一是因為她跟易時在同一天同一家醫院出生,二是因為他們是鄰居,三是易時很帥,四是易時零花錢很多。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竹馬帥氣多金,試問這不就是青春言情小說裏男女主的標配嗎?

目不轉睛看著電視劇的江柚綠在看到女主角為了男主下凡投胎後,腦補了自己上輩子大概也是個仙女,為了跟隨易時,所以才會與他同一天出生在同一家醫院。

她這般美滋滋地想著,突然頭頂挨了一巴掌。

“江柚綠你是聾了嗎?門鈴響了半天也不知道去開門!”

十六歲的江柚綠吃痛地捂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老母親吳怡麗一邊罵罵咧咧將她成績不好歸結到看電視上麵,一邊去開門。

她對著吳怡麗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繼續看電視。

電視裏,女主投胎到一戶人家,因為是在下雪天出生,便起名“雪見”。

這是人家起名的方式,既美又好聽,江柚綠想到自己的名字——江柚綠,“春風又綠江南岸”,然而她不是春天出生,也不是在江南出生,隻是她老爸為了以後在別人詢問她名字的意義時顯得很有格調,就結合古詩,起了這麽一個名字。

一開始她名字裏的“柚”還是“又”字,好在她老爸還有些良心發現,覺得這樣的名字有些奇怪,就將“又”字改成“柚”字。

青色的柚子,讓人想到清爽的夏日,而她正好出生在夏天,一下就對上了。為此,江楚天一直引以為傲他的取名水平。

門口處,吳女士故作溫柔的笑聲響起,因為太過突兀,江柚綠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從電視劇上轉開,隨後就聽見吳女士叫她的名字。

“江柚綠,快過來謝謝你顧阿姨。”

顧阿姨?江柚綠眼睛“噌”地亮了,她往門口跑去,一眼就看見穿了一襲米色風衣的顧媛。

明明顧媛都已經四十五歲了,但依舊年輕美麗得像三十剛出頭的人。

“顧阿姨回來啦!”江柚綠甜甜道。

“對啊!”顧媛將手中的糖果遞給江柚綠,溫柔地笑道,“還有幾個月就分班考了,學習是不是很緊張啊?”

江柚綠還沒有開口,吳怡麗就笑罵道:“這丫頭有什麽壓力?回到家就一直在看電視,不像你家易辭,都保送了每晚還在學習,我昨天半夜上廁所還看見他房間燈亮著。”

顧媛微微一笑。

有這樣的兒子當然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可江柚綠不滿自己母親的說辭,嚷嚷道:“我作業在學校都做完了啊。”

“做完就可以不看書了啊?”吳怡麗瞪了她一眼。

江柚綠撇撇嘴,反正她家老母親從來不在外人跟前誇她。

顧媛安慰地拍了拍江柚綠的肩膀,寵溺道:“小孩子嘛,玩性總是很大,你看我們家那小的,不也是整天上躥下跳,哪有學習的樣子?”

聞言,江柚綠看向自家老母親,有易時這樣的“榜樣”做對比,看她老母親還能說出什麽話來!

吳怡麗道:“嗐!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家易時雖然愛玩,但你沒發現他很有領導能力嗎?這塊兒的小孩哪個不唯他馬首是瞻!他這領導力以後肯定是做老板的料。”

江柚綠:“……”

天生我材必有用?馬首是瞻?

打擾了,是她不配,她告辭。

顧媛笑出聲,跟吳怡麗又寒暄了幾句,與江柚綠揮揮手便上了樓。

江柚綠看著顧媛娉娉婷婷離去的身影,感歎道:“吳女士,你就不能向顧阿姨學習一下溫柔美麗嗎?”

吳女士一巴掌呼在了自己閨女的後腦勺上道:“前提是我也有一個保送M大且不用操心的孩子。”

江柚綠:“……”她懷疑她的老母親是在“內涵”她。

晚上睡覺前,江柚綠在心裏補充了她與易時一定會在一起的第五個原因——顧媛,一個既溫柔又漂亮的女人,她得有這樣的一個婆婆,來彌補她這個女主在吳女士大嗓門摧殘下的“不幸”童年。

第三節 易家兄弟

高一下學期,雖說開學沒多長時間,但班上學習的氛圍明顯濃厚起來,就連江柚綠的“狐朋狗友”朱玲玲也拋棄小說,認真學習起來。

下學期的第一次月考就到來了,江柚綠這次依舊發揮得很穩定,成績在三十名附近徘徊,她這個成績在班裏算中遊,到時分班也隻會分到普通班。

“江柚綠,快分班考了,你也要好好學習啊。”公交車上,朱玲玲語重心長地對江柚綠說,“我媽說了,我要繼續保持這樣進步的話,就帶我去做激光手術。我們倆要一起努力,努力分到實驗班,然後一起考上好大學。到時候你臉上的青春痘好了,我的雀斑沒了,我們就可以開始美麗的大學生活了!”

朱玲玲臉上充滿向往,這讓江柚綠心裏有些難過起來,她看著車窗上自己長滿青春痘的臉。吳怡麗總是說她臉上的青春痘會好,說自己年輕的時候也這般長痘,隻要過了青春期就好了。可是她臉上的痘痘越來越多,吳怡麗也沒說要帶她去看看醫生什麽的,隻給她用普通藥膏,一旦她說多了,吳怡麗就會說她大驚小怪。

雖然她知道吳怡麗是怕她過分注重外表忽略學習,也知道這種青春痘的確是家族遺傳,因為她媽還有小姨年輕時都長過,可是她還是覺得自家老母親對她不像別的母親對女兒那般上心。

“還早,還來得及。”江柚綠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偷瞄了一眼朱玲玲臉上的雀斑,那斑大概有雞蛋大小,長在眼下,呈褐色。女生對女生的外貌總是很敏感,雖然班上的男生都暗地裏說朱玲玲長得不好看,但江柚綠知道,朱玲玲有一張標準的鵝蛋臉,杏仁大眼,如果沒了臉上的雀斑,好好打扮一下,也是很漂亮的。

眼下最讓江柚綠憂愁的不是她臉上的青春痘,而是她家老母親看到成績單後的反應。從前有朱玲玲在“中遊地帶”做伴,她並沒覺得自己這個成績有什麽問題,可如今朱玲玲“單飛”得越來越成功,她要為自己的生存做些打算了。

“江柚綠,月考考了多少分啊?”

放學的這班公交車總是人滿為患,即便車子已經塞不下了,少男少女們依舊一股腦地往車上擠,連帶著坐在位置上的人也感受到了壓迫感。

江柚綠正被旁邊大叔的啤酒肚擠得不斷往裏靠,聽到這道打趣的男聲,立刻抬起頭,一張漂亮得過分的臉瞬間被她鎖定。

那漂亮少年被身後的人猛地一擠,差點就撲到前麵的女生身上,他惡狠狠轉過頭,伸手就招呼身後擠到他的小弟的腦袋。“教訓”完,少年看向江柚綠時又笑了起來,那笑容燦爛幹淨又好看,如同三月的春光,讓人一下就恍了神。

易時又故意重複問道:“江柚綠,月考考了多少分啊?”

易時在學校是出了名的風雲人物,從一上車起,車上大部分的學生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就連幾個大媽大叔,也因為他過於出眾的外表多看了他幾眼。大家見他與一個其貌不揚的女生說話,視線都在他跟江柚綠之間來回打轉。

大庭廣眾之下被問成績,江柚綠臉都綠了,她看著易時吹胡子瞪眼,揚起拳頭以示警告。

易時咧嘴笑得邪氣起來,衝她努努下巴道:“待會兒要不要跟我從一中東校區下車?”

江柚綠上中學時,因為大多數學生的父母看管比較嚴,所以手機不是人人都有,那時候校訊通也隻是發放期末成績跟放假事宜,所以月考成績單都是印刷出來給學生每人發一份,要帶回家給父母看的。

江柚綠隱隱約約感覺到了易時是要帶她去做壞事,但她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那個時候,她因為長了滿臉青春痘而自卑,易時這樣受人矚目的存在與她說話,她的虛榮心還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雖然她知道易時與她說話完全是因為他倆從小一塊長大太熟的原因,不是因為別的什麽。

“嘖嘖嘖,招蜂引蝶,太招蜂引蝶了!”眯著眼看著易時的朱玲玲搖了搖頭,她扭頭看向江柚綠,一臉幸福地靠了過去,“我還是喜歡易時他哥。高冷,這完全是男主人設!嚶嚶嚶!”

朱玲玲之前去過江柚綠的家,知道江柚綠跟易時是鄰居,也知道易時還有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哥哥叫易辭。自目睹過易辭的風采後,朱玲玲深深為易辭著迷,聲稱從今往後她看的小說的男主終於有了臉。

提到易辭,江柚綠趕緊抖掉身上瞬間起來的雞皮疙瘩。她推開朱玲玲靠在她肩膀上的腦袋,無語道:“嚶你個大頭鬼,你大概是受虐體質吧!”

從一中東校區下車後,易時輕車熟路帶著江柚綠走進一家複印店。

“老板,麻煩幫我把這個人從這裏調到這裏。”易時拿出成績單在店主麵前上下一指。

店主笑了一聲道:“不往上多調幾名?”

“那就太假了,我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有認知的。”

聽得出來易時跟店主很熟的。

“你的呢?”易時回過頭對江柚綠道。

江柚綠愣住:“你這是在改成績單名次?”

“不要說得那麽難聽嘛,我們這叫享受科技的進步!”易時挑眉。

江柚綠:“……”她信了他的邪。

很快,店主就將改好、重新打印的成績單交到易時手上。江柚綠一看,驚歎毫無修改痕跡,簡直跟真的一模一樣!

“怎麽樣,要不要來試一試?反正月考成績單校訊通不發,你還少了一頓罵。”易時嘴角一勾,像極了《聖經》裏的惡魔,正引誘著蠢蠢欲動的羔羊。

江柚綠咽了一口唾沫。

從複印店出來,江柚綠還一遍遍看著自己手中的易時的“成績單”。

易時看著她又愛又怕的模樣,嘲笑道:“你說你怎麽這麽呢?還怕什麽東窗事發?”

江柚綠氣結道:“你再說,小心我這個知情人告訴顧阿姨易叔叔!”

易時聽到爸媽的名頭瞬間變了臉,他圍著江柚綠急急道:“別呀,江柚綠!你還講不講義氣了,我把你當朋友才帶你去的複印店,你要這樣做,可就不夠朋友了!”

江柚綠嘴角彎起:“嘁,這麽不相信我?成績單還給你,你放一百二十顆心好了,我不會說的。”語畢,她陡然感覺後背一涼,回過頭定睛一看,果然在四樓陽台那裏,看見一道修長清瘦的身影,此時正盯著他們。

那熟悉的肅殺氣息,那死亡般的凝視,五十米開外,江柚綠都感受得到。

江柚綠霎時間頭皮發麻,腦子裏不由自主響起《動物世界》的聲音:“陽春二月,草原上的鷹正盯著遠處的獵物……”

她咽了一口唾沫,自動與易時保持兩米距離。陽台上的人凝視了她一會兒,終於轉身進了屋。

她如釋重負,如果說此生她除了怕吳怡麗打外還怕什麽,那非易辭的“盯”莫屬了。

如果說,易辭是朱玲玲說的男主人設的話,那她一定就是成績不好長相普通,男主時時刻刻都想解決掉的帶壞他弟弟的“女炮灰”!

從江柚綠記事起,就知道易辭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主兒。這個不好相處倒不是說易辭脾氣很壞,而是他那話少冷淡的性子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與他接觸。

江柚綠人生第一次體會到尷尬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是從易辭那兒體會到的!

小時候她被吳怡麗教導要嘴甜活潑,所以不論是長輩還是同齡人都很喜歡她,唯獨易辭,見到她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有一年除夕夜,顧媛讓易辭帶她跟易時玩,易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依舊陪他們下樓放鞭炮。吃完年夜飯出來玩的孩子很多,很快易時和她就跟其他孩子打成一片,隻有易辭雙手插兜,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活像他們的保鏢。

“易辭哥,你會放這個嗎?”她拿著女孩子最愛玩的“花蝴蝶”遞到易辭跟前,眼睛眨啊眨。那時候她年紀雖小,但已然知道如何讓一個人喜歡自己的方法,那就是先誇讚對方,把對方誇爽!

易辭看了她一會兒,直把小小的她看得心驚膽戰以為暴露了自己真實的諂媚麵目後,他終於接過那隻“花蝴蝶”,默默蹲下身,將“花蝴蝶”放在地上點燃。瞬間“花蝴蝶”在地上旋轉開來,帶著燦爛的火花,在夜裏翩翩起舞,宛如真的銀蝶。

“哇!”她故作訝異,鼓著掌,“易辭哥你也太棒了吧!”

易辭盯著她沒說話,後來她才明白那是看智障的眼神。

她像是被鼓勵一般,湊到他跟前再接再厲道:“哥哥你怎麽不跟我們一起玩啊,是不好玩嗎?”

見易辭依舊沒有搭理她,她恍然大悟道:“哥哥是不是想回家看電視啊?可是今天晚上好像都在放春節聯歡晚會,沒有什麽動畫片。哥哥你喜歡看什麽動畫片呢,我……”

易辭擰緊眉頭終於開口:“你的話有些多,可以安靜點嗎?”

江柚綠:“……”

生平第一次,有人嫌她話多讓她閉嘴,她幼小的心靈備受打擊。

當江柚綠漸漸長大後才明白,易辭就是這樣冷淡真實的性格,他從來不會覺得這是一種尷尬,或許那年除夕夜,他就看出了她的刻意討好,隻是以“話多”而不是“話假”,堵住了她的嘴。

江柚綠常常思考,為什麽同是一個媽生的,易辭跟易時兩個人個性會如此天差地別?哥哥天生自帶生人勿近之氣場,弟弟一雙笑眼融化人心;哥哥成績好懂禮貌心思細膩,典型“別人家孩子”,弟弟混世魔王上躥下跳傻白甜,大人訓斥孩子的反麵教材。

可能每個人天生性格就不一樣吧,江柚綠隻能這樣解釋了。

第四節 送她上學

當晚將成績單遞給吳怡麗看後,江柚綠自然難逃一頓批評教育。

“你瞧瞧易辭,什麽時候讓你顧阿姨操心過!就算是他現在被保送了,仍然每晚都在學習!再看看你,一放學就知道看電視看電視……”

江柚綠想到下午易辭的那個凝視,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從前她去他家跟易時玩的時候,因為她跟易時在客廳玩鬧的動靜太大,他從自己房間出來,冷眼盯著她跟易時,她嚇得立刻丟掉手中玩具回家了。

此時吳怡麗的聲音這麽大,想必樓上也聽到了。

江柚綠臉熱了起來,易辭應該對她的印象越發差了吧。

這樣想著,江柚綠晚上做了個噩夢,夢見他們長大後,易辭化身電視劇裏的惡毒婆婆,而她就是備受摧殘的卑微兒媳,易辭瞧不上她,更覺得她配不上易時,她百般討好都不得他歡心,最後她跟易時還是被易辭成功拆散了。

夢的結局是她被易辭囚禁了起來。地牢裏,她哭得聲嘶力竭,衝著易辭得意的背影吼道:“易婆婆,我一定會回來的!”

江柚綠睜開了眼,盯著天花板出了一會兒神,等反應過來後她猛地坐起,看了一眼床頭鬧鍾,尖叫出聲。

遲到了!快要遲到了!啊啊啊!

牙沒刷臉也沒洗的江柚綠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衝下了樓,她大腦飛速地計算著。

“離早自習還有十五分鍾,而坐公交車需要二十分鍾才能到學校。啊!死了死了!”她神色慌張,口中碎碎念不已,連她最怕的那個人正推著自行車她也沒看見,像一陣風般從他身邊刮過。

她一口氣衝到公交車站,翹首以盼公交車。

想到今早還是班主任的早自習,很有可能自己要在教室門口罰站,江柚綠越發悲從中來,沒出息地急紅了眼眶。

此時有人騎著自行車從她麵前經過,她沒注意騎車的人,而是頗為羨慕地盯著車,想著,她要是有輛自行車就好了。

江柚綠吸了吸鼻子,收回視線,繼續朝公交車來的方向望去。

“上來。”清冷的男聲響起,帶著變聲期男生特有的低沉,意外有些好聽。

“嗯?”江柚綠回過頭,看見易辭騎著自行車單腿撐著地麵。

“易婆婆?”她有片刻發蒙,剛才他不是走了嗎?

“什麽?”易辭擰起眉頭。

江柚綠心頭一驚,連忙轉移話題道:“哥你幹什麽?”

“下一班公交車得過十分鍾才到,如果你想遲到,可以等。”易辭雖然將腳踩上踏板,行車速度卻很慢。

江柚綠愣了三秒後喜出望外追上去:“哥!易辭哥你等等我!”她拿出跳山羊般的架勢衝了上去。

“嘭”的一聲,車子歪倒在一旁。

差點紮進綠化帶裏的易辭猛地回過頭,陰著眸子盯著她。

江柚綠有些心虛,在路邊幹笑著:“對……對不起。”

她也沒想到會跟電視劇裏演的不一樣,剛坐上他的後座,車子就因為猝不及防的巨大衝擊力歪倒了……

“哥你得多吃點了,瞧你瘦的。”

易辭:“閉嘴!”

“哦……”

車子騎過一中東校區門口,江柚綠看著那些穿著校服的學生,目光落在麵前的背影上。

一中高三年級的校服是紅白色,校服整體以白色為主,雖說顏色不像他們高一的黃色校服土氣,但因為校服都是運動款,穿在身上看不出身形,也就沒有誰比誰好看一說,易辭卻硬生生地將校服穿出了青春偶像劇裏的男主味道,讓人眼前一亮。

雖然易時長得也好看,卻沒有易辭身上那種趨於成熟的味道。

“易辭哥你今天不上課嗎?”江柚綠好奇道。他們縣一中有兩個校區,高一高二在比較偏僻的西校區,高三單獨在東校區,一東一西在縣城的兩個方向,距離還挺遠的。

“上。”男生惜字如金。

上?那他還送自己?他們高三上早自習不是比高一還要早點嗎?難道是他突然善心大發?

“那哥你……”

“別說話。”易辭打斷她的話,他單手拉高了圍巾,遮住半張臉。

通往西校區必經一座縣城老橋,初春的早上還有些冷,橋上的風有些大,易辭的聲音雖然被風吹得有些小,但江柚綠依舊聽到了後麵兩個字——“臉冷。”

江柚綠:“……”不愧是人間真實——易家易辭。

“易時是不是一直都在改成績單?”

到了學校門口,江柚綠剛一下車,連“謝”字都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易辭的發問。

果然,對於她這個炮灰女,易辭怎麽可能會對她善心大發。

江柚綠僵硬著身子,看著易辭,大腦一短路就緊張起來:“改……改成績單?用筆改嗎?成績單不都是學校發的複印件嗎?”

易辭深深睨了她一眼,似乎很難接受跟智障聊天,最後選擇騎車離開。

江柚綠鬆了一口氣,衝著易辭背影揮著拳,她這受的都是什麽人間折磨!

“江柚綠。”身後,有人沉著聲音叫她的名字。

江柚綠剛放鬆的身子再次繃緊,她扭過頭,看向叉著腰站在校門口的年輕班主任。

“李老師?”應該沒有遲到吧!江柚綠驚恐!

雖然江柚綠沒有遲到,但早自習她還是沒有上。

“老師,他真的隻是我鄰居,看我早上快要遲到所以送我的!”辦公室內,江柚綠再三解釋。

“老師沒有說他不是你的鄰居。”李老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語氣平淡到仿佛在說:你喊破喉嚨我也不會相信的。

“我看那個男生穿著高三的校服,這個點兒,高三應該上早自習了,好學生是不會曠……”

“他已經被保送M大了!老師您不信去打聽打聽,他叫易辭,在東校區很有名的!”江柚綠眼神誠懇。

李老班摸著下巴,望著江柚綠,思忖著該怎麽喚醒迷途的羔羊。

江柚綠不知,她這副樣子已在自家班主任那兒從雙箭頭戀愛變成了單箭頭。

“李老師,您要還不信可以去問三班的易時!”江柚綠眼睛亮起,“您之前家訪也知道易時住我家樓上,易辭是他的哥哥,你說我早戀,還不如說我跟易時談戀愛,最起碼我們還年紀相仿。”李老班帶三班的英語課,之前家訪,李老班是跟三班班主任一起去的。

“那不可能。”李老班立刻否定,傳聞裏那個混世魔王喜歡的都是一些挺漂亮的小姑娘。

“嗯?”立刻被否定的江柚綠一時頭頂湧出無數個問號,這個否定的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呃……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沒想到把自己問進坑裏的李老班一時有些心虛,揮手讓江柚綠先回教室準備上課。

鬱悶地回到教室的江柚綠陷入沉思。

同桌朱玲玲發現她心不在焉,好奇地問:“你怎麽沒有來上早自習?”

江柚綠摸著臉,蹦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說什麽能治好青春痘呢?”

江柚綠小時候也是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見過她小時候模樣的人沒有說她不好看的。可步入青春期後,她臉上先是一兩顆一兩顆地長痘,後來一片片地長,這讓她很是崩潰。

“之前讓你塗牙膏你有沒有試一試?”朱玲玲道。

“牙膏真的管用嗎?”江柚綠狐疑。

“那可不!之前我下巴長了一顆青春痘,我媽給我塗了三天牙膏就好了!”

“那……我晚上回去試一試?”

“江柚綠,你等等!”

晚上,江柚綠快步走到自家樓下時,身後就有人喊住了她。

江柚綠回頭,是易時。

“我聽說今天有人騎自行車送你來學校的?誰呀?”易時好奇。這件事他還是聽他幾個今早遲到、被教導主任抓進辦公室訓話的兄弟說的,說早上看見一個很帥的穿著高三校服的男生送江柚綠上學,江柚綠還被李老班當場抓包,聽說李老班跟她談話了一個早自習,懷疑她早戀。

當時聽到這話,易時的關注點全在那個很帥的男生身上。他那幾個兄弟,把畢生所學的形容詞全都用在了那個男生身上,他還是頭一次聽見他的朋友在自己跟前誇其他男生帥。整個縣城,他隻承認他哥比他帥,比他帥就是跟他哥有的一比,那男生會有他哥好看?

易時提到這事,江柚綠才想起要告訴他易辭好像知道他改成績單一事了。

她點點頭,緊張道:“對!就是你哥!”

“我哥?”易時的聲音瞬間拔高。

“噓!別嚷嚷啊!”江柚綠仰起頭往樓上看了一眼,確定四樓窗台邊無人後忙不迭道,“早上我快遲到了……”

“所以我哥看見你就送你去學校?”易時快速接道。

江柚綠點頭如搗蒜:“嗯,對!”

“然後在學校門口正好被李老班看見了?”

“聰明啊,易時!”江柚綠暗讚不愧是易時,這邏輯思維真強。

“李老班就找你談話了?”

“嗯嗯!”

“所以……”易時慢慢靠近江柚綠,嘴角逐漸揚起,江柚綠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她狂點著頭。

沒錯!易時你暴露了!

“你早戀對象是我哥?”易時震驚式總結。

“嗯嗯!嗯?”這是什麽腦回路?江柚綠忙道,“我……”

“哥,你都聽到了吧。”易時笑嘻嘻地打斷江柚綠的話看向她身後。

哥?江柚綠虎軀一震,一轉身就看見推著自行車的易辭。

瞬間,江柚綠的大腦被炸得一片空白,易辭今天去上課了?不在家?

易辭看了一眼易時,又看了看江柚綠。他神情冷淡地將車停好後,徑直上了樓。

“易時!”待易辭身影消失,江柚綠才如夢初醒地尖叫出易時的名字,可罪魁禍首早就逃之夭夭了,哪兒還見得著影子呢。

她現在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易辭會怎麽想她?暗戀狂,告密者?讓雷劈死她吧!

第五節 拯救青春痘

因為生氣,江柚綠連續三天沒有理易時。

“柚綠,你昨天晚上看沒看劇?”上完第一節數學課後,教室裏趴倒一片補覺的,朱玲玲卻像打了雞血。昨天周日,她有機會看了一眼電視劇。

“沒有。”江柚綠趴在課桌上有氣無力道。自從上次月考考砸後,她哪兒還敢看電視,隻要離電視機一米遠,吳怡麗就會用眼神“殺死”她。

“哇,我跟你說,男主真的超級帥,昨天晚上第一部裏的男主還客串了,我瞬間就像是回到了過去……”

“江柚綠!”

教室窗外突然響起一道爽朗的男聲,那聲音很是突兀,驚起了一教室的人往窗外看去。

“接著!”易時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串相連的阿爾卑斯棒棒糖,精準無誤地扔到了江柚綠的課桌上。

“吃完要原諒我哦!”易時笑著對她揮了揮手跑開。

窗外泛黃的梧桐樹葉,明豔誘人的少年笑容,以及齊聚在她身上的目光,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幕幕印在了她的心頭。

有些人就像光一樣,不自知地吸引著人們去追逐。

江柚綠的耳垂一下燒紅了起來。

朱玲玲爆了一句粗口,看向江柚綠道:“我突然發現,易時的性格很像我們追的劇中的男主啊。”

“欠揍這方麵挺像的。”江柚綠盯著桌上的阿爾卑斯糖,他倒是會哄人。

“柚綠,你塗牙膏了嗎?”

江柚綠這才發現,自己這幾天因為生氣忘記了祛痘這樁大事了!

吳怡麗晚上臨時要加班,所以江柚綠回到家時隻看到桌上熱好的飯菜,並沒有看到吳怡麗的身影。

“稀奇,居然做了這麽多菜,這是打麻將贏了?”江柚綠看著一桌菜,沒怎麽多想,而是興奮地拿起她老媽藏起來的遙控器。

她的電視劇啊!終於逮著機會可以看了!

打開電視後,江柚綠看了一眼時間。離電視劇播出還有十幾分鍾,她想起自己未辦的大事,拐進了衛生間。

青春期的女孩子總是在私底下用各種奇奇怪怪的方法努力變好看,比如用白醋洗臉試圖變白,比如用絲帶繞著半幹的頭發,就可以得到半天漂亮的鬈發,比如睡覺也努力貼著雙眼皮貼……

成功將一張臉塗滿牙膏後,江柚綠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自己像是在敷一張綠色的麵膜,薄荷味的牙膏讓臉上冰冰涼涼的,意外還有些舒服。

等到她回到客廳,發現屋裏還有一人時,嚇得她頭發瞬間豎了起來。

“易辭哥!”看清來人後,江柚綠捂著心口,“你怎麽在我家?不對,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我剛才敲門了,但沒人開門,我聽見屋裏電視機開著的聲音,試了一下開門,結果門沒鎖,我就進來了。”易辭凝視著她的臉,“你臉上抹的是什麽東西?”

臉上?江柚綠瞬間倒吸一口涼氣捂住臉:“沒……沒事!你來我家是有什麽事嗎?”

易辭在飯桌旁坐了下來,淡淡道:“吳阿姨讓我來你家吃飯。”

吃飯?江柚綠愣了一下道:“那易時也要來?”

易辭抬眸看了她一眼:“易時跟我爸媽去了飯店。”

江柚綠明白了,大概是易辭不想跟他爸媽去飯店吃飯就留在了家裏,她媽知曉了就熱情邀請易辭晚飯在她家吃,還真是性格不同的兩兄弟。

這般想著,客廳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

江柚綠一看來電顯示,第一反應不是接電話,而是如臨大敵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機給關了,再衝回電話邊。

一旁的易辭看著她在客廳跟軍事演練一般,垂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彎了彎。

“喂,媽?”

“易辭到咱家來了嗎?”一開口,吳怡麗就問易辭。

江柚綠瞄了一眼飯桌前的易辭,老實鬱悶地回道:“來了。”

“吃完飯,碗放那兒我回來洗。你趕緊的,功課上有什麽不會的抓住機會問問易辭啊!”吳怡麗忙不迭道。

江柚綠:“……”她就知道天底下沒有豐盛的一人晚餐。

“聽見沒?”得不到回應的吳怡麗在電話那頭吼著,整個客廳回**著的都是吳女士的聲音。

江柚綠略顯尷尬地看了看易辭,忍著想要趕快掛斷電話的衝動道:“知道了啊!”

“你沒看電視吧?”

“怎麽可能,你遙控器藏哪兒我都不知道好嗎?”說完這句,江柚綠看見易辭望向了她手中握著的遙控器,然後與她四目相接。

好在臉上牙膏塗得厚,她臉紅易辭也看不見。

“還有,桌上的紅燒肉是做給易辭吃的,你給我少吃點!你臉上有痘痘要少吃糖,別跟沒吃過一樣……”吳怡麗喋喋不休。

江柚綠一張老臉越發掛不住,她“哎呀”一聲:“媽,不說了,飯菜都快涼了,我掛了啊!”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江柚綠長舒一口氣,可沒舒心三秒,更讓她心肌梗死的事情在等著她。

江柚綠硬著頭皮坐到飯桌前,拿起筷子道:“我們吃吧。”趕緊吃完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江柚綠腹誹。

易辭看著她:“你就這樣吃嗎?”

江柚綠臉一熱,張口就胡說:“這……這是麵膜,得敷十五分鍾。”

易辭動了動筷子,沒再說話。

時間緩慢地流逝著,江柚綠從來沒想過吃飯也會變成一種酷刑!

她跟易辭全程無任何交流,空氣中無形的尷尬讓她窒息,關鍵是易辭吃飯還極其慢條斯理,她也不敢先撂下碗筷下桌,而臉上的牙膏氣味更是讓她食之無味。

好癢……江柚綠臉上的牙膏變得逐漸幹硬起來,起初那股冰冰涼涼的感覺沒有了,她覺得臉很癢。

她不敢伸手去碰,但那難受的癢越發令人抓心撓肝。

“還不去洗掉嗎?你想把臉毀掉?”易辭看著她。

“啊?”

“你臉上的牙膏。”

江柚綠:“……”他聞到了牙膏的味道?那他是怎麽能坐得住在這裏吃飯的?喜歡這款牙膏味?

“哈……這是一款聞著有些像牙膏的麵膜……”江柚綠尬笑著離席飄向衛生間。

水龍頭嘩嘩地泄著水,洗幹淨臉的江柚綠對著鏡子一照,嗷了一嗓子。

“我的臉!嗚嗚嗚!”

易辭衝進衛生間的時候,江柚綠正蹲在地上哭得傷心。

“易辭哥,嗚嗚,我的臉……”

江柚綠抬起頭露出一張泛紅的臉,她原本想治青春痘的,結果現在臉不僅紅得厲害,還癢得不行。

“不要用手抓!”易辭及時打斷她的動作,眸色一沉,抓過她的手腕,“過來。”

他打開水龍頭,讓江柚綠彎下腰。

江柚綠有些恐懼地攥住易辭的衣角:“易辭哥……”

“不要說話,閉上眼睛。”

江柚綠依言照做,隨後她感受到易辭在用涼水一遍遍洗著她的臉。

少年的手冰涼修長,不斷撫上她的臉。

江柚綠忍不住思緒有些跑偏,她的臉跟月球表麵一樣,易辭這樣碰她的臉……她耳朵羞紅了,她對不起易辭,讓他這般年紀就承受了這種觸感。

大概三分鍾後,江柚綠的臉沒有先前那麽紅腫與癢了,易辭拉著她走到客廳抽了幾張餐巾紙讓她擦臉:“待會兒去吳老爺爺那裏。”

“啊?不需要吧……”江柚綠下意識道。

易辭看著她沒說話。

她承受不住那道嚴肅的目光,虛著聲音道:“好……好吧……”

吳老爺爺是他們這兒一位有名的退休的皮膚科老中醫,他們這邊的人有什麽皮膚上的問題,基本上都是去吳老爺爺那裏。

江柚綠以前春秋換季的時候總是過敏,所以吳老爺爺看見她倒是不陌生。

“下次別這樣幹了啊,有些人能用牙膏消一個兩個青春痘是偶然,但不能這麽嚐試知道嗎?”係著圍裙的吳老爺爺一臉嚴肅。

江柚綠小雞啄米般點頭:“是是是,耽誤爺爺您做飯了。”

提及剛做糊了的飯,吳老爺爺沒好氣道:“正好我這裏還有些消炎止癢的中藥藥膏,你塗上,明天早起的時候洗幹淨,然後再塗上這支藥膏,一天三次,連續三天。”

吳老爺爺從櫃台的抽屜裏拿出一支藥膏跟一個“墨水玻璃瓶”,江柚綠連忙接過道謝。

吳老爺爺拍了拍江柚綠的腦袋道:“在這裏塗好就行了!不是讓你帶走!”

吳老爺爺看到江柚綠的動作倒吸一口涼氣,吼道:“停!”

江柚綠頓住動作,不解地看向他。

“平滑擦藥明白嗎?”吳老爺爺恨鐵不成鋼地比畫著手勢,“不是摳!也不是挖!你這樣子,長大了誰敢給你買化妝品用!跟土匪打劫一樣!”

江柚綠嘟囔了一句:“當然是未來愛我的老公給我買……”

易辭看了她一眼。

吳老爺爺扶額,對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易辭道:“你去洗幹淨手,幫她擦藥吧,我害怕她。”

江柚綠無辜地看著自己的食指。

很快,小診所的後廚又響起了鍋與鏟“乒乒乓乓”的聲音。江柚綠眨著眼睛看著洗幹淨手回來的易辭,忙不迭道:“哥,還是我自己來吧!這都不早了你要有事就回家吧,我……”

“你有鏡子嗎?知道自己臉上哪裏泛紅嗎?”

江柚綠一時語塞:“我……”

“坐好抬頭。”

“哦……”

江柚綠坐在板凳上仰起頭,易辭垂下眼瞼,手上的動作有條不紊。

江柚綠眯起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秀臉龐,她盯著易辭卷翹的長睫、細白的皮膚,心中咒罵老天爺的不公。

直到一股詭異的臭味襲擊了她的鼻子,江柚綠才回過神看見易辭指尖上黑乎乎的東西。

“好臭!”她頗為嫌棄地往後一仰。

“中藥味。”易辭眉心擰起,糾正她。

江柚綠看到他的反應,眼珠子一轉,狡黠道:“其實你也覺得臭對吧。”

易辭抬眸看了她一眼,將藥擦在她臉上道:“比綠茶薄荷味的牙膏要好聞。”

江柚綠:“……”

雖然中藥膏的氣味不是那麽好聞,但上臉的感覺還是挺舒服的。

江柚綠眨著眼睛,看著認真幫她上藥的易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易時的臉。

她在心裏對這哥倆做著比較,哥哥的唇比弟弟的要薄點,鼻子的話……好像也是哥哥的更挺一點,眼睛……

江柚綠微微眯起眼,這哥倆的眼睛,弟弟像媽媽多點,哥哥的眼睛……江柚綠的視線往上一移,對上一道審視目光,她一個激靈。

“最近國外政壇風雲詭譎的哈。”

易辭:“……”

說完這話,江柚綠就恨不得抽自己,她真的是為了逃避尷尬想都不想就說,這讓她接下來說什麽?針砭時弊?

“閉眼。”易辭開口。

“啊?”江柚綠愣了愣。

“這藥的氣味可能會刺激你的眼睛。”

“哦哦。”江柚綠依言立馬照做,正好她不知道該將視線往哪裏放了,閉眼好!

“謝謝你啊易辭哥,還陪我一起來診所,你人真的非常非常好!如果今天是易時知道我用牙膏把臉弄成這樣,一定會嘲笑死我的……”

江柚綠感覺眼角被人用藥膏點了點,很快她聽到易辭清冷的聲音。

“知道了,我不會跟易時說的。”易辭將最後一點兒藥點在了江柚綠的眉心揉開,淡漠道。

江柚綠嘴角一咧,易辭不愧是易辭,真聰明!

“但作為交換,你得幫我拿到易時這幾次月考的試卷和成績單。”易辭將藥膏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補充一句道,“未動過手腳的。”

“什麽?”江柚綠猛地睜開眼,清涼微辣的氣體瞬間刺得她眼裏泛淚。她對上易辭的眼,他什麽都知道了?

“放心,我也不會跟易時說他成績改動是你告訴我的。”易辭眸光微閃。

“我?怎麽可能!我什麽時候告訴你的?”江柚綠又驚又蒙。

“你說謊的水平並不高明。”

江柚綠:“……”

“還有,我不喜歡別人拐著彎說話,以後你想說什麽,可以直說。”易辭仔細地擦拭著手指。她剛才為了目的誇人的模樣,真的笨拙且違心,滑稽又好笑。

“嗯?”他看穿她了?不是吧!